第8章 闹市无人问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叶成对这句话有着深刻的理解。
从小到大，除了必要的人情往来，他们家的“亲戚”并不多。
这里的亲戚是指关系密切，互相帮助，血浓于水——当然在他们家风光那几年，亲戚多到踏破门槛。
夜色中，来的一群人正是亲戚。
外婆，两个舅舅，表哥表妹。
算是至亲！
但在叶成的记忆中，这些至亲也仅仅是停留在称呼而已。
他从没有在这群人身上感受过任何亲情。
哪怕一丁点。
这是一群自私冷血，傲慢刻薄到了极点的人。
如果要算自己一家人在他们身上受到过的屈辱，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叶成记忆深刻。
从他记事起，外婆就看不起自己一家人。
重男轻女。
还有一个字：穷！
小时候到那边做客，所有小孩都发糖，就他和妹妹没有。
和那边小孩打架，不论对错，外婆和舅舅必然先打自己一顿。
过年去拜年，没座位了，就安排自己一家人端着碗在厨房里吃饭，妈妈偷偷抹眼泪......
就在昨天，父母找两个舅舅借钱，他们不借就算了，还怂恿外婆赶人，放纵舅妈嘲讽，说他们没钱就不该让小孩读书，挖煤赚钱最实际。
还有更寒心的！
前世，父亲因为操作不当，农药中毒，送医抢救，后续没钱治疗。母亲带着自己和妹妹上门跪着求他们，他们看都不看一眼。
冷血至此！
后来还是父亲的战友们凑钱，才把命捡回来。
讽刺的是，后来自己家条件慢慢变好，大舅却生了个逆子，赌博败光家产，气得中风，没钱上医院，第一时间就是想着让妹妹妹夫出钱......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所以看到他们，叶成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仅此而已。
不是为了礼貌，而是父母的教养。
“没教养，不懂带路上门？”
“再也不来这个臭山沟了，走死个人。”
“小声点......”
擦肩而过，他们肆无忌惮的发牢骚，骨子里都是嫌弃。
叶成冷笑。
“我至少还打了招呼，你们有一个人叫我？”
不愿和他们相处，叶成打算到村里溜达一圈，却被小舅亲热的叫了回来。
“叶成你去哪？来陪陪舅......想你了。”
这种亲热，太假了。
假到让人尴尬。
本想随便找个理由脱身，想了想，还是回家看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大，妈......外婆和舅舅来了。”
院子外，叶成喊了两声，院子里的灯随即打开，父母赶紧出来迎接，笑容满面：“妈，你们怎么来了？刚刚，婷婷也来了......有事搭个信，我们下去就好了，你们难得跑。”
父母的热情，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外婆和大舅嗯了一声，直接进房，小舅倒是客套了一下，但他女儿甚至都没和姑姑姑父打招呼。
“好多蚊子啊......大，你们快点谈，我就在外面，里面好臭......”
表妹姓黄，叫黄婷，十六岁。
她搬来一张木凳坐在院子里，手捂着鼻子，一脸不耐烦。
“姑父姑妈，屋里热，我也坐外面。”
表哥叫黄刚，二十岁，大舅的儿子，他倒是打了招呼，但也不愿意进门。
“好好，我帮你们点蚊香，拿扇子.......兰兰，你去买两瓶冰水给老表，叶成，你切西瓜......”
叶成母亲黄春香吩咐说。
“叶成，你过来，不用管他们。”
小舅在屋里喊话。
想了想，叶成决定做个乖孩子。
家里有些闷热，电风扇已经开到最大，泥瓦房很简陋，没有客厅，没有沙发，一家人散坐在条形板登上。
“建军，大哥给你带了瓶国公酒.....我拿了块肉，让你们家改善改善生活。”
怕叶成父母没看到，小舅在把带来的礼物特意放到叶建军脚下。
“哥哥，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破费了。”父母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要推辞，外婆却是瞪了一眼。
“给你们就收下，自已家什么情况不知道啊？”
叶建军和黄春香讪讪笑了笑。
叶成看在眼里，很揪心。
在某些人眼里，贫穷，就是原罪！
而父母又不会反抗。
他们太老实了。
父亲叶建军正直，孝顺，甚至有些愚忠。
母亲黄春香和父亲谈对像的时候，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扶舅魔——当年开煤矿，两个舅舅拉了不知多少车的免费煤。
即使娘家再冷血，总是会心软。
好人总是吃亏啊！
“这次来呢，是这么个事......”小舅和大舅对视一眼：“先说大哥的事......建军，春香，你们侄子黄刚二十岁了，在家游手好闲，一直没找到份体面的工作，连婆娘都找不到。”
“这样下去不行！”
“正好，我们听说叶成救了县长的小孩，那还了得，是个大恩情啊......所以咱们找个时间，一起上县长家拜访，顺便给黄刚求个工作。”
“是吧，大哥！”
“对，黄刚出息了，不会忘记你们。这个忙，你们一定要帮！”
大舅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很笃定，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必须要帮！”
外婆又补了一句，如同命令。
“我也是才知道，妈，哥，你们放心，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帮，都是一家人，叶成很懂事。”
黄春香赶紧表态，叶建军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叶成没说话。
母亲面对娘家，真是半点脾气也没有啊。
对女儿的表态，外婆和舅舅是满意的，至于女婿和外甥，不重要。
“还有一件事......”小舅继续说：“你们也知道，这次婷婷中考，没考上县一中。本来我是想花点钱，但今年卡得紧，说没指标了。”
“这不你们家兰兰考上了，反正也没钱读书，不如把指标让给婷婷。”
“不是白给，让兰兰上我们家看店子去，一个月能挣两三百，包吃包住又轻松，上哪找这么好的事？”
“一般人我还看不上。”
婷婷就是小舅的女儿黄婷，院子里那个一脸嫌弃的女生。
听到小舅的要求，饶是黄春香再心软，脸色也变得难看，叶建军一张脸更是绷了起来，眉宇之间隐隐有火。
叶兰兰在门外听见，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哭什么哭？”
“到我家打工，你还占便宜了呢。”
“鬼才愿意呆在这个臭烘烘的穷山沟！”
院子里，表妹黄婷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训斥叶兰兰。
表哥黄刚没出声，笑呵呵看着。
叶成一直在忍。
这时再也忍不住了。
滚！
有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