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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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逆父命,刘季归本性;仰高士,少年从张耳(2)

且说刘执嘉因为儿子大了,想要让他入彀,却是不能,因而没有办法约束得了儿子,气得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天天翻来覆去的,折腾得那架老床天天伴着那床上人一同呻吟。

折腾又怎么样?老东西拗不过脾性渐长的小东西,最后的结果就是,无可奈何,只得由着儿子去了。

这下好了!父亲再也不管自己了!刘季高兴得在村头的稻草场上连翻了几个筋斗。总算是脱离了父亲的管束了,这样一来,刘季就犹如那入水的鱼儿,脱笼的鸿鹄,挣脱了羁绊,从此自由了。

刘季高兴啊!现在,既没有了先生的责罚,又没有了父亲的管制,刘季他就是那入了江河的鱼,是那盘旋在蓝天的苍鹰,要多自由有多自由,要多畅快有多畅快。

刘季有他的事要做呀。

从先生和父亲编织的尘网中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了,刘季觉得每日里要做的事太多了,似乎是积攒了多年的事现在该把它做完似的。刘季每日里就和卢绾一起,带上那群市井少年们,悠哉悠哉的,在中阳里穿街走巷,在丰邑城中滋事生非,刘季对自己所做的事,没有觉得什么好不好,也没有去细想做得值不值,他就觉得,自己想做的事,就去做呗,想那么多干啥?管那么多干啥?

刘季和他的弟兄们也不管大人们是如何评价的,我行我素,天天横行乡里,招摇过市,呼五喝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

渐渐的,渐渐的,天长日久的这么下去,人们就对这一帮少年们很反感了,只要是一见了这群半大孩子,路人就会畏之如虎,街人就会侧目而过,如同见了过街的老鼠。

刘季自不去理会这些,每日里的行径依然故我。

乡亲们都惊愕不已:

“刘季这伢么样了啊?这伢早前是何等的安分!不仅读书用功,而且尊敬师长、向学重道,现在,缘何却是这般的浪荡?可惜呀,可惜呀!枉费了这伢来历的神异。”

乡亲们的话,刘季不是没有听到,听了过后,刘季想啊,这嘴长在别人的脸上,他们要怎么说,我管不着,但是,我管得了我自己,我想做的的事,那是我可以管得了的,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可是管不了人们是如何的看我。

刘季不再顾忌人们的说辞,每日里就是要悠游市井,招摇过市,他的心中似乎充溢着一股逆行的快意。他和十来个少年,闹够了,玩累了,就去那王瑥酒肆里,要酒要菜,喝起酒来。

这帮少年,划拳行令,吆五喝六的,把自己的一股股轻狂劲全都寄托在了那酒中,桌上酒浪翻飞,桌下一片狼藉,不折腾个歇斯底里、山穷水尽,谁放得下酒杯呀。

刘季是头一次喝这么多的酒,折腾了一阵,他就不胜酒力,就在那酒桌边的案几上,呼呼大睡起来,那案几上的物什件儿、酒勺酒具都稀里哗啦的,刘季他一点都不晓得。

其他少年,有些酒力差的,也各寻睡处。酒量大的,结账划单,然后各各散去。

看看天色渐渐晚了,街上已是上灯时分,刘季仍就酣睡淋漓的,没有醒来。

王瑥急了,用力推醒刘季:

“伢子,天黒了,回家啰!”

刘季醒了,摸摸身上:

“嫂子,忘带钱了,给我记上吧!”

王瑥笑道:

“别人早结账了,回家吧!”

刘季听了,好生惭愧:自己不胜酒力,倒睡去了,却叫弟兄们付了帐。刘季怀揣着惭愧,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心中暗想:

“下次绝不可叫弟兄们付账了,我可是大哥呀!”

刘季决心已定,当少年们再次聚会在王瑥酒肆时,刘季就对大伙说:

“弟兄们,我是大哥,今儿个酒钱,一定我出,不劳大家破费。”

少年们听了,也不说什么,就又大吃大饮起来,付账之时,少年们推让了一番,最后刘季一定要付账,大伙儿也就不再推辞了。

兄弟们都说:

“大哥就是大哥,这等照顾兄弟,我们敬你。”

自此以后,这群少年,常常出入王瑥的酒肆,每次结账的大多是刘季。

少年们散去之时,刘季总是在酒肆中呼呼大睡,引得酒客们开怀大笑不止。

有时,酒客们就摇醒他,逗他玩笑,说:

“刘季,你小小年纪就喝酒,你不怕你爹骂你?”

有人说:“刘季,你怎么一喝酒就把家里的床搬到酒肆里来了?”

也有人说:“刘季呀,喝酒那是有能耐的人的事,你要是没有能耐就别来喝酒,你一喝酒就睡在老板娘的屋里,你是什么意思呀你?”

刘季听着人们的取笑,他没有回答。他知道,此时无需回答,你要是一回话,就恰好掉进了人们预期的圈子。

所以,刘季听了别人取笑的话,他就不生气,没有像人们预料的那样的效果,人们就不再逗他玩笑。

刘季很乖巧,它不仅不生气,有时还陪人喝上一杯,那嘴上还“大爷”“大叔”,“哥哥”“弟弟”的叫着,见人就抱拳施礼,很有一些侠客的范儿,这样一来,大家倒是都很喜欢他。

王瑥酒肆的生意渐渐地好起来了。

王瑥发现:只要是刘季常常来酒肆,他那帮哥们弟兄就常来,所以酒店里的营生也就好起来了,这群后生们吃喝虽然有些粗野,但是,他们个个账目清楚,手脚也挺干净的。

酒客们也常来,因为他们喜欢刘季,刘季去哪儿,他们也去哪儿。

王瑥因此不讨厌刘季,这刘季招人气呀!所以,每每刘季酒醉了或者是睡着了的时候,王瑥就为他添衣掌灯,颇为照顾。

但是,刘季毕竟没有营生哪,没有财路,因此,虽然他经常豪爽地去结账,但每每却有赊欠之时,弄得刘季很不好意思。但是,王瑥很感激刘季给她带来了人气,让她生意兴隆,所以,王瑥也就从不计较刘季的赊欠之事。

还有刘季更加感激的事。每到年终统账之时,王瑥就会把记着刘季欠账的木板当着刘季的面一把折断了,把刘季的一年的欠账一笔勾销了。

账目勾销之时,王瑥看着刘季笑了,那张粉嫩的脸上写满了满意,笑得几耐看哟!刘季也看着王瑥笑,那心中满含着感激,脸上的笑容呀,灿烂如花。

少年们学会了喝酒。

酒喝完了,就得做点什么,小英雄们仗着酒气,豪气陡生,他们随了他们的大哥,学着侠客们的样子,去那街面上去做些侠客们爱做的事儿去了。

一年积攒下来的成绩就是:刘季带着弟兄们在街面上做了许多行侠仗义的事,摆平了不少三老豪杰们都难以决断的事情,这让乡人们很惊奇。

久而久之,人们就又对刘季渐渐地生出些好感来了。

中阳里的街西头有个叫樊哙的少年,他的家里在那当街面的地方开了个狗肉铺。

樊哙的父亲叫樊老倌,铺面平时就由樊老倌照看料理着。

且说这一天,樊老绾遭到了同行的欺凌,蹲在那墙角暗自伤心。

刘季领着一帮少年正在街上闲逛,经过老倌的铺面时,见樊老倌在那里哭哭啼啼的,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少年们知道有事了,立即上前打听缘故。

樊老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半天都说不清,费了一锺茶的功夫,才算是说清楚了原委。

搞清楚了原委后,少年们就都觉得有一股忿气从脚底直窜上脑顶去了,豪侠之心涌上心头,少年们在那隔壁的铺面上寻到了那个恶人,一拥而上,就将那欺行霸市的恶人暴揍了一顿,直揍得那恶人呼爹叫娘,跪地求饶方才罢手。

少年们还了樊老倌一个公道。

揍完之后,少年们拎起恶人,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马上给少爷们滚,要是再敢欺负人,少爷们见你一次打一次,见你一次打一次,直揍得你再不能欺负人为止!”

“是,是,是,俺滚!俺滚!”那家伙连爬带滚,慌不择路的逃得无影无踪,刚才称王称霸的雄样一下子变成了熊样。

“哈哈哈——”少年们见了那恶人慌不择路逃跑的样子,开怀大笑了起来。

樊老倌擦干眼泪,对少年们连声称谢,感激不已。

从此,这帮队伍中又多出了一个壮实的身影,这个壮实的穿着破衣烂衫的少年,那就是老倌的儿子樊哙。

少年们敬佩刘季的为人处事,每日里跟随其后,寸步不离。

刘季也俨然以大哥自居,号令一出,一呼百应,威风极了。

说来也怪,这中阳里的街面上,自从有了这帮少年,那些不平的事情竟然少了许多。

当初,对这帮少年摇头指责的人们,话语之中就又多了一些赞许。

从此以后,人们对这帮少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刘季每日里肉来酒去,吃饱喝足了,就去街上混混,成天不着家,家里的什么农事、商事他是全然不顾的。刘执嘉年岁渐老,也奈何他不得,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只有在金钱上面抠得紧一些,不让这混小子拿家里的钱不做正经事,不让他瞎糟蹋。

这样一来,刘季想要撑撑门面,做做大哥的派头就有了妨碍,口袋里空了,两袖清风,时时捉襟见肘,这无钱做不了英雄汉啦。

刘季于是常常窝在家里吃闲饭,又免不了挨父亲骂。

刘季无奈,他就转移阵地,有时就到兄长刘伯家去吃饭。

刘伯家颇有田地,收成好时倒不愁吃喝,对这个三弟来家里寄食也无所谓。

但是,刘季的患难兄弟们久而不见他们的大哥在街面上走,便寻上门来,他们就都在刘伯家吃饭。

有时,这帮小弟兄们还要斟三酌四地弄几杯。

这样一次两次不要紧,多了以后,刘嫂就不耐烦了。

于是,当这帮难兄难弟再来刘伯家吃饭时,刘嫂就在灶间刮着空锅,敲得叮当响。少年们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都悻悻离去。嫂子那拒客的行动虽然隐晦,但是,明眼人却也容易看得出来,这让刘季很没有面子。

从此,刘季就再也不上大哥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