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兽决斗（三）
老叔打着亮壳，前去一看，果然有一条绿眼睛的狼，坐山路口上不走开，致使前面的人不敢往前一步。老叔有点想不通，这么多的人，打此路过，这狼也敢拦着不让，是何道理呢？难道，它就不怕这些人把它打死了吗？老叔一边这样想，一边向那条绿眼睛的狼慢慢靠近，希望那条狼自己走开，大家好回去休息。可是，那条狼却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像没长眼睛似的。老叔心想，这狼莫非真是一条瞎眼狼？老叔就“呔”了一声，那狼还是一动不动。
老叔就弄不明白，难道这条狼，既瞎了眼睛，又聋了耳朵不成？他试探地举起手中的铳，朝着那狼。几个年轻人见老叔举起了铳，以为老叔是要开铳打死那条狼，也都跟着举起了手中的铳。老叔赶紧对那些年轻人说了声“不要乱开铳”，然后继续举着铳，对准那条狼。
老叔以为那狼这次肯定要逃跑，可是，那条狼却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一点没有害怕的意思。
老叔再一次端起了手中的铳，对着那条狼大声吼道：“畜生！你走不走开？不走开我就打死你！”
几个年轻人举起了手中的铳，准备射击，那条狼却还是像没听见一样地坐在原地不动。老叔越发觉得奇怪，难道这狼不怕死不成？几个年轻人都有些等不及了，老叔却对那个年轻人摆摆手，说：“看来畜生是有意要跟我们大家过不去，我们就先让它一让，拐个弯，不理它就是了。”
走在前面的人就绕了个弯子，避开了那条拦路的狼。那些不怕事的年轻人，都说老叔怕事。不就是一条狼吗？这么多的人，活捉也不是一件难事，何况各人手里还有武器？
老叔不想节外生枝，带着大家赶紧往怪村里赶。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他没想到的，如果再出点意外，他这个老长辈可就担当不起。
又有一条绿眼睛的狼拦在路上。老叔感觉到不对劲，看来今晚狼人有一劫不成？作为一个领头人物，他还是冷静地走过去，对那条狼说：
“狼啊狼！难道你也跟我们有什么过不去的冤屈不成？”
狼不吭声。
“有什么冤屈你就说！”
狼不动。
“说不了你就点头摆头！”
狼点了一下头。
老叔的心一下子点亮了。他冲着那畜生说：
“你跟我们有仇？”
狼摇头。
“没有？”
狼又摇头。
刚才找到一点路子的老叔，这会儿又糊涂了。
但老叔还是决定礼让一次。他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威严的口气，吩咐所有人再次绕道而行。
所有人都照着办了。
人们刚一走过去，那些年轻人就冲着老叔抱怨，讽刺他还是一个老猎人，连一条拦路的狼也不敢动，真是白活了几十岁。老叔口口声声“你不知道”，却找不出一个让狼的真正理由。年轻人见他理屈词穷，就把老叔讥讽一番。老叔终于火了，他不敢对狼发态度，却对人发了态度。
“你们这些嘴上没长毛的东西懂个狗屁！不是吹，我过的河比你们走的路多！你以为我怕狼吗？这畜生深更半夜的拦在路上，恐怕不是一般的畜生！不为了大家好，我老叔黄土堆到颈上来了，还怕什么？”
大家也觉得老叔的话在理上，就不再做声了。
刚刚赶了一段路，又有一条狼拦在路上！
而且，这一次不是拦在路上，而是拦在一个独木桥的桥头。
村民再也忍受不了。
老叔还是冷静地走上去，细细地瞧了一眼，不由得暗吃一惊：这条狼，正是前两次拦在路上的同一条狼！看来，今晚想要避开这道难关，怕是由不得人了。老叔就试着大吼一声，说：
“畜生！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莫故意跟人过不去！我们大家手上的铳，可不是吃素的！”
狼仍然一动不动，压根儿就没把老叔当个人物。
老叔正要说什么，突然有人“嘣”的一铳，那条狼看着应声倒地。老叔过去一看，那狼却连个影子也没有！躺在地下的，不是一条狼，而是一条家狗。
老叔就疑惑了，难道是所有的人都看走了眼？回想刚才的事，老叔摇了摇头，肯定他并没有看错。狼跟狗在晚上最大的差别，就是那双眼睛。普通家狗的眼睛，在夜里只有白光，而狼的眼睛，却是绿火儿。
正当大家疑惑不解时，山野中突然传来狼的嚎叫。寂静的山野，突然响起狼嚎，很是恐怖。而且，那狼的叫声不是来自某一处，而是来自整个山城。四面八方，几乎都有狼的嚎叫。
老叔赶紧吩咐村民：“不管它！我们赶快走！”
百多号人就开始挤着往前走。幸亏大家手中还有亮壳火把，否则大家想走快点也不能。匆忙的行走中，大家不约而同地听到，山野中的狼群，正在向他们靠近。甚至，可以听到狼脚爪踏地的声音。
狼群渐渐地围了过来，从两面山谷，夹击着走在河道上的村民。
村民在恐惧的行走中，渐渐看到一双双狼的眼睛。那眼睛像一盏怪异的灯，眨着可怕的凶光。
老叔带着一支队伍，尽量与狼群拉开距离，以确保人身安全。可是，那些绿眼睛的狼，很精明地顺着那亮壳火把，慢慢向人群靠拢。人群向哪里移动，狼群就向哪里靠拢。距离越拉越近，眼看就要挨近人群了。
夜间的狼，格外凶狠，即使村民手里有武器，让狼靠近，也没法对付。
老叔看了看天上刚刚升起的月亮，突然命令大家，赶快把亮壳吹灭掉，因为那样，狼就没法准确地找到目标。
大家就赶紧用嘴巴吹灭手中的火把。刚开始，大家的眼前一片黑暗，非常害怕，但不一会，天上的月光就渐渐地映出大地的影像，村民借着朦胧的月光，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
狼群开始嚎叫，看样子它们也在用语言打着招呼。很快，狼群灵敏地朝着一个地方集中，再一次靠近了人群。在朦胧的月光下，那狼的眼睛越发显得阴森可怕，鬼眼一般地眨着绿光，很是吓人。
走在后面的村民，开始不自觉地往前面挤。
老叔走在队伍的最后，他开始通过人群向前面的人传话。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去惹狼。并告诉大家一个哲理：畜生这东西，只要你先不碰它，一般情况下，不是饿急了，它是不去伤人的。因为人在畜生的眼里，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大家恪守着老叔的格言，尽量不与狼发生正面冲突。
可这一次，人不惹狼，狼却要跟人过不去了。
狼越来越近，几乎与人平行了。只是路面太窄，加上村民手里都拿着铳，狼没法更近距离地向人靠拢。
老叔再一次吩咐，在狼没有开口咬人的情况下，一定不要开铳。刚才打死了那条狼，很可能就是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狼人同行，仿佛友好的伙伴。偶尔，不是人挨着了狼，就是狼挨着了人。或者，不是人把狼挤到了路边，就是狼把人挤到了路边。一些人开始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这些狼可能不伤人。
但马上就有人看出了其中的秘密，狼其实不是不咬人，而是一直在寻找机会。毕竟，村民手里拿了铳，它们不敢轻举妄动。但每条狼都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有的甚至已经找准了目标。只等时机一到，它们就会下手。
老叔早看出了这其中的名堂，他传话给大家，要想办法甩开跟踪的狼群，不给狼群以可趁之机，更不让狼群得到好处，占上风。并且吩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鸣铳。鸣铳会让畜生感觉到最后的失望，因此会不顾一切地向人发起疯狂攻击。
领路的村民开始选择地形地物，尽找小路走，不让更多的狼群接近人。碰到路面非常狭窄的时候，就开始小跑起来，试图甩掉跟踪人的狼。可狼群狡猾得很，稍不对劲，它们就变换着法子，紧紧跟着村民不放。
这种持续的跟踪，让一些人开始出现极度的心理紧张。有人甚至按捺不住，想跟狼来个鱼死网破的拼斗。老叔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局面，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大家，一定要想办法甩掉狼，而不是跟狼斗。
狼群似乎也有默契和暗示，它们还是紧跟着不放，一时没有主动出击。
夜越来越深了，人和狼就这样彼此一边看似友好地朝前走，一边按兵不动地较量着。村民虽然因为恐惧而没了睡意，但极度的精神紧张和一天的身体劳累，很快让他们力不从心，疲倦之意显而易见。
狼群开始有了杀意，眼里的绿光突然大放异彩，并且带了很凶恶的成份。
老叔大声传呼：“大家注意！前面就是独木桥，这里是对我们最不好的地形，狼可能要行动了！”
一语未了，就听村民中有个人嚎叫一声，分明是被狼咬了一口。紧接着，又有两三个人发出了嚎叫。看来，狼群不是单个向人发起了进攻，而是带着集体行动的某种信号。老叔大声传叫，让所有的人分成三段，前后夹击，不让狼群靠近人群。实在不行，可以开铳！
说时迟，那时快，有先知先觉的狼，抢先一步开始了它们的行动！村民也不是傻瓜，个个手里端着铳，拉开距离可以当铳使，太近了就当棍棒用。一场人狼战，在一片场地上，正式展开了。
朦胧的月光下，绿荧荧的狼眼，和黑乎乎的人，展开了面对面的拼博，打斗。从铳里冒出来的火光，照出了狼狰狞的面目和凶残的本相。人声，狼声，铳响声，混成一片，直打得难解难分。
老叔突然有了点子，他吩咐一部分人跟狼纠缠，大部分人开始转移。只要过了独木桥，狼就没有办法跟上来。毕竟，四条腿走路的狼，还没有两条腿走路的人有灵性。
狼群一开始还以为人是害怕它们了，因此攻击得越发上劲，等到明白人不再跟它们恋战的原因时，已经来不及了。几条不怕死的狼，红了眼的狼，下意识地跟着人跑，结果却掉进了独木桥下的河里去了。
不知不觉，天也亮了。
村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村里，巴不得倒床就睡一觉。两个村妇哭着告诉人们：昨晚，又有两个小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