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木通出现
段啸林的身体在颤抖,抱着徐青青的手也在颤抖,汗水不停地流淌,伴随着鲜血,浸湿了衣服,身体,如从水中捞起一般,一阵阵虚弱传来,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
呜呜的风声早已被嘶吼的狼群覆盖,段啸林两人的身影也被狼群覆盖,一眼望去,无法看见两人的身影,而且狼都仿佛发了疯一般,嘴角垂涎,眼中泛着嗜血的无情,不把段啸林两人分食,决不罢休。
躺在段啸林脚下的狼尸已经堆了厚厚的一层,不少于三四十只,相比于周围依旧汹涌而来的狼群,这仿佛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任凭段啸林再好的身手,也不能在如此绝境中逆转回来,段啸林头皮发麻,无比的疲倦,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淋漓,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脚步有些踉跄,出手的速度变得迟缓,只是心中还有不灭的信念支撑,如一头迟暮的老牛还在坚持着最后的挣扎。
“我要死了吗?终究还是不能将徐青青带了出去,我对不起铁匠老人。”段啸林的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或许没有来到沙城之前,段啸林的心死了,至少面对死亡不会恐惧,如今心中却浮现了浓浓的不甘,因为答应过铁匠老人的事还没有做到,这样死去,如何对得起铁匠老人的奋不顾身,铁匠老人的嘱托。
“飘花雨的南山,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师父,洛雨,我对不起你们……”段啸林苦涩的想到。
死亡并不可怕,只是要做的事没有做完,想要见的人没能见到,这才是最遗憾的,挣扎,呐喊,于事无补,段啸林的眼中充满着绝望与悲伤,死去的心才开始有了悸动,却又掉入了无尽的深渊。
阳光照耀的地方也存在着悲伤。
木通来了,如同一只幽灵一般,在狼群中闲庭信步,面对狼群,俊美的脸庞上依旧挂着笑容,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剑意,但凡扑上来的狼都被强大的剑意撕碎,根本近不了木通的身。
速度极快,仿佛面对的不是狼群,木通如同一只在花间起舞的精灵,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每一步都是坚定无比,脸上始终挂着自信,将强者的本色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才是真正的强者,换成段啸林决计不能做到,虽然段啸林一人面对狼群,也能突围出去,却做不到木通这般潇洒写意,这是赤裸裸的差距。
不消一会,木通就来到两人的跟前,双手一挥,一道道剑意浮现,两人周围的狼一匹匹无声无息的倒下,出现了一个短时间的空地,将段啸林两人从绝境中逆转回来。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段啸林无力的抬起头来,无神的双眼中带着震惊,吃力的说道。
虽然段啸林不曾看到刚才的状况,却也能猜出大概,能完好无损的突破狼群,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一瞬间无数的念头闪过段啸林的脑海中,却再也来不及开口,缓缓的倒了下去。
“你现在还不能死……”木通说道,伸出手,托着段啸林两人,轻身越上了房檐。
狼群没有散去,即将到口的食物跑了,每一匹狼眼中带着凶狠与嗜血,望着房檐上的三人发出呜呜的狼啸,啸声震耳,在苍凉的沙城上空回荡。
昔日祥和的小城一夜之间破灭,那些可爱人儿的尸体也被狼群分食,这里彻底变成了一个死城。
风不息,吹响着死亡的悲歌,多少年不曾下雨的沙城终于伴随着电闪雷鸣,下起了磅礴的大雨,大雨瞬间吞噬了沙城,仿佛是想洗刷这里悲伤。
段啸林力竭彻底晕厥过去,软绵绵的趴在了木通的身后,而徐青青则被木通抱在了胸前。冒着大雨,如同一只幽灵,将身法展现到了极致,飞快的往城外掠去。
城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满眼望去,尽是苍凉与寂寥,如今这里已被大雨吞噬,雨滴汇成小河流淌,灌溉着这片沙漠。
徐青青说过,她希望这里有一天能够长出青草,变成草原,也许经过这场大雨的洗刷,有一天,这里真的能成为一片青青的草原。
碧水长天,青青草原,多好的画面,这是沙城每个人心中的希望,可是,他们注定是看不到了。
一棵歪脖子树在沙漠中倔强的生长着,树枝上几片刚长出泛黄的树叶零零星星,透着病态,在大雨中摇摇欲坠。
“就到这里吧……”木通自言自语,将两人放了下来靠在歪脖子树下,然后走到一旁,静静地看着段啸林,眼中透着不可捉摸的神色。
没有人知道木通此时在想着什么,就像没有人知道木通的身份一般,就像木通的身手一样,神秘莫测。
木通的来历,无人知晓,无处可寻,就如同雨后的春笋,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当时在洛水旁的酒家内,木通躲过了段啸林的剑,如今面对狼群,如此潇洒写意就把两人救了出来,这样的身手,深不可测,不可能籍籍无名,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而且,木通如此的年轻,年岁与段啸林一般,这样的年纪,这样身手,时间少有。
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天空才开始放晴,木通就这样静静地站歪脖子树旁站了一天一夜。
阳光洒落下来,照在黄沙上,黄沙经过一天一夜雨水的滋润,灌溉,依旧荒芜,寂寥,呜呜的风声依旧在吹响着悲歌,树枝上刚长出的嫩叶被雨水打落,狼藉的躺在黄沙上,歪脖子树变得光秃秃的,看上去再无一丝生命的痕迹。
最先醒来的是徐青青,徐青青如丢了灵魂一般,目光呆滞,嘴里不停地呼唤着铁匠老人,泪水在苍白的脸庞上滑落,一滴滴掉落在黄沙上,消失。
悲伤没有消弭,依旧环绕在这片土地上。
“爷爷,不要丢下青青……”徐青青无助的哭泣着。
“该死的马贼,该死的狼群,该死的老天……”徐青青无声的呐喊,无声的怨恨。
老天无情,马贼无情,狼也无情,让徐青青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最亲的人死了,最美的梦破灭了,如今心也死了,只留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没了信仰,还有什么可以支撑活着,除了心中的仇恨,没有了,站起身来,机械一般一步一步的往荒芜的沙漠中走去,留下一个让人怜惜的背影。
漫无的黄沙,悲伤的人儿,不知道徐青青会走去哪里?也许会回到沙城,在个那曾经可爱的地方,追寻铁匠老人的足迹,也许会去漫无的沙漠中,寻找马贼报仇……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只有悲伤的人儿,一具被仇恨浸透的行尸走肉,或许生不如死,或许只有死亡……
木通没有阻拦,也没有说一个字,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在他的眼中,徐青青根本没有存在,他的眼里只有靠在歪脖子树下的段啸林。
雨停了,风歇了,暖暖的阳光洒落在大地上,炙烤着黄沙,黄沙上映出一棵死寂的歪脖子树,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儿生机,与没有生机的荒漠贴切。
是的,荒芜的荒漠中怎么会有生机,又怎么能有生机,有的只能是死亡,有的只能是悲凉,这是这里的规则,谁都无法改变。
段啸林的体温在渐渐回暖,心跳慢慢变得有力起来,这是距离苏醒不远了。
谁说英雄无泪,谁说浪子无情,段啸林脸上始终带着悲伤,眼角的泪水始终没有干枯过,晕厥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做着挣扎。
只有死尸才会无泪,无情,没有悲伤……
“对不起,对不起……”段啸林在喃喃自语……
曾经志在四方的少年,被现实摧残得遍体鳞伤,心中渴望的诗和远方的田野,看起来真的那么遥远,悲伤弥漫,无处可逃,像跗骨之蛆,无法摆脱,已经流淌在在血液里,镌刻在骨头上,成为了身体中的一部分。
大雨停歇,风却依旧,呜呜的吹着悲歌,祭奠着那些悲伤的人儿。
段啸林醒过来了,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身上的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尽,如今换成了汗水,被阳光烘干的衣服从新浸湿了。
“青青,青青……”段啸林费力的抬起头,向四周看去,寻找徐青青的身影,只是段啸林注定失望了,看到的只有周围漫天的黄沙,还有木通,已不见徐青青的身影。
“她已经走了。”木通依旧十分平静,脸上看不出半分异样,甚至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仿佛任何事情都干扰不了他的内心,他的内心就像一个平静的湖面,光滑如镜,不起一丝波澜。
俊美的脸庞,深邃璀璨的眼眸,干净无比的衣服,置身事外的样子,就像一个看客,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你为什么不拦住她?”段啸林问道。
“我为什么要拦住她?”木通反问道。
“她是一个可伶的女人。”段啸林道。
“这与我何干。”木通说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们?”段啸林沙哑的说道,干枯的嘴唇开始破裂,冒出一丝丝鲜血,流到他的嘴里,染红了他的牙齿,狠狠地看着木通,如一只嗜血的狼。
“我救的不是你们,我救的是你,因为你还不能死。”木通淡淡的说道,依旧静静地看着段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