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见洛雨
人有三六九教之分,酒也是一般,美人配英雄,美酒也配英雄,段啸林不是什么英雄,他说他只是一个江湖浪子,不需要美酒相伴,美人相陪,他只需要最烈的酒,能麻痹悲伤与疼痛的烈酒。
他不与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喝酒,也不会喝他们的酒,而木通就是他们中的一员,他城府太深,深到令段啸林恐惧,和他喝酒,如坐针毡,浑身都不会舒服,那样的酒毫无趣味,就如穿肠毒药,难以下咽。
与木通喝一杯就已经足够,再多就不行了,就像木通本人一样,有过一次交集就够了,最好以后都不会有交集才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段啸林不觉得,因为他不需要朋友,更不会与木通交朋友,他要的只是一个人,一壶酒,一剑天涯。
只是这样的要求仿佛都变得无比的困难,悲伤总是围绕在他的身旁,他就是一个不祥的人,走到哪里,悲伤就到哪里,永远躲避不了。
段啸林自嘲一声,也不再理会木通,叫了一壶最糙最烈的酒,一个人静静地喝了起来,辛辣的酒精进入胃里,段啸林顿时感觉到无比的舒爽,不理会其他,仿佛整个永乐楼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一杯酒,也能喝得十分舒心。
即使醉了,迷蒙中的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这是有过悲伤,有过疼痛的人才会懂得。
这使段啸林永远与永乐楼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适合这里。
因为永乐楼,仿佛永远都不会有悲伤,仿佛永远都不会有烦恼,丢开了束缚,放下了尊严,尽情的寻欢,尽情的释放,不堪入耳的声音,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这里是那么平常,段啸林厌恶这些,讨厌这些,在他看来,这里比屎尿屁还要恶心。
他只想见一眼花洛雨,哪怕是远远的一眼就够,可是,他又害怕见到花洛雨,对花洛雨,他只有愧疚,只有自责。
段啸林屏蔽了一切,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一切都与他无关,管他天堂还是地狱,没有任何区别。
这一刻只有酒,最烈的酒才是他的一切,就算天下第一的美酒,天下第一的美人,在他的眼前,都会不屑一顾。
幽幽的琴声响起,如天籁之音在永乐楼里回荡,其他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皆沉醉在这幽幽的琴声中,不管懂还是不懂,都被吸引,有种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意思。
花洛雨坐在一张古琴后面,素手轻轻的拨弄着琴弦。
没有人不认识花洛雨,也没有人不被花洛雨倾城的容貌吸引,就像一朵青莲,濯污泥而不染,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身在永乐楼,却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因为她太高贵了,高贵得如同临尘的仙子,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在永乐楼这种风月场所,多少人都有一种想为她赎身的冲动,哪怕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这是一个高贵的仙子,也是命运多舛的女人。
苍白的脸庞上毫无血色,一双本是灵动的双眼如今变得无神,静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具行尸走肉,除了段啸林,没有人能够懂得她心里的悲伤,可是,段啸林不敢上前,没有一丝勇气,即使被酒精麻木,也没有勇气。
可怜的人,悲伤的曲,再次见到花洛雨,段啸林的心碎了,是那么疼痛,犹如刀绞。
“一个女人,爱上了一个懦夫,这个懦夫却亲手将这个女人送进了地狱,她那悲伤的脸,她那绝望的眼神,让人怜惜。”木通的话悠悠的传来,传递在段啸林的耳中,无比的刺耳。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段啸林紧紧的挠着自己头发,身体在颤抖,心脏在剧烈的收缩,无比的痛苦。
“那是怎样的?”木通笑得很开心,也很愉悦,仿佛段啸林此时的样子令他无比的畅快。
“你闭嘴,我要杀了你。”段啸林目眦欲裂,血红的双眼瞪着木通,散发着冰冷的杀意,如同一直咆哮的野兽,恨不得立刻撕碎木通。
“哈哈哈,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子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可是,这有什么用,如果当初你有这么男人,也不会将她推入无尽的地狱。”木通说道,眼中充满着叽笑,说的却是事实,如果当初段啸林没有坚决的离去,而是带着花洛雨一起离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悲伤。
被说道痛处,段啸林气喘如牛,血红的双眼,隐隐有一丝恼羞成怒,微微颤抖的身体,如狼一般丝丝的盯着木通。
一念之间,虚伪的尊严,酿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如果可以,段啸林绝对不会这样。
“你找死。”段啸林怒吼道,舞动手中的竹笛使出天玄九剑,对着木通攻击出过去,永乐楼,一个段啸林充满伤痛与耻辱的地方,一刻都不想再待,只想杀了木通,永远离开永乐楼。
这是段啸林含怒一击,剑法早已超出了天玄九剑的范畴,隐隐有一丝第十剑的味道,强大的剑意从竹笛而发,对着木通攻击而去,所过之处,桌子应声而碎,扬起无数的木屑,就连一些多次不急的人都被掀翻,身上的衣服被剑气撕碎,在身上留下密密麻麻的伤口。
段啸林早在之前就抓住了一丝第十剑的剑意,如今含怒之下,终于使出了第十剑的形,虽然还不成熟,威力也是无比巨大,毕竟已经超出了天玄九剑的范畴,属于另一种剑法的存在。
天玄九剑前面九剑虽然威力巨大,但依旧属于可控的剑法,一旦超过第九剑,那就发生了变化,其中隐隐含有强烈的杀机,就算第十剑还能控制,一到第十一剑,那就变得无比恐怖,就连李元道那样的剑术天才都会被影响。
段啸林的心智比起那些强者还差了许多,即便毅力强大,在恼羞成怒的情况下,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一出手,就带着强烈的杀机,就连眼中都出现了一丝嗜血的味道。
“不错,领悟出第十剑的形,但这还不够,看好了,真正的第十剑。”木通说道,并没有丝毫的慌张,而是依旧笑容满面,如沐春风,手中的长剑舞动,主动迎上段啸林的攻击。
段啸林的第十剑只有形,怎么可能木通的对手,在别人看来无比强大的攻击,被木通真正的第十剑击破,道道剑意切割在段啸林的身上,就连段啸林的身体都应声抛飞出去。
现在他们才知道一直笑容满面的木通竟然是这么强大的存在,脸上都漏出了震惊,不由自主向后退去,因为他们都知道,木通极其危险,在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之下隐藏的是无穷的危机,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一刻,段啸林终于恢复了清醒,费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样子是十分狼狈,衣服被剑意切成了一片片布条,身上还留下了密集的伤口,鲜血一瞬间染红了段啸林的身体,段啸林再次受了伤。
恼羞成怒的段啸林不仅没有击杀木通,还被木通伤成这样,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在这聚集无数人的永乐楼,在花洛雨的面前,这比杀了他还要狠。
幽幽的琴声这一刻终于停了下来,花洛雨站了起来,身体是那么僵硬,眼神是那么空洞,仿佛天下没有什么是值得她期待的,也没有能让她的内心起一点波澜。
这是一个伤到极致的女人,绝望过后,心已经死了,只剩下一具躯壳,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习惯了黑暗,习惯了悲伤,也习惯了在这无边的地狱里生活,没有期待,没有挣扎。
自始至终没有看过一眼段啸林,仿佛段啸林在她的眼中是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得陌生人,就算几人将这永乐楼拆了,将用剑刺穿她的心脏,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波动,哪怕是眼角都不会跳一下,心跳都不会加速一下。
心是冷的,血液也是冷的,怎样热烈的温度都不会变暖。慢慢的起身,慢慢的转身,慢慢的上楼,僵硬得如同一个冰块。
段啸林的心变得无比的冰冷,突然变得没有一丝斗志,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身体变得冰冷无比,无视别人的眼光与嘲笑,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朝着永乐楼外的街道走去,犹如一条狗,没有一丝尊严。
这是实力的差距,没有办法弥补,段啸林心里十分清楚,这是自讨苦吃,这一刻他的内心剩下的只有疼痛,太多的不甘,太多的耻辱,化为了窒息的疼痛。
永乐楼,一个只会充满悲伤与耻辱的地方,别人的天堂,他的地狱。
外面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他们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切,看在段啸林的眼里,却是那么讽刺,感觉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嘲笑他。
“笑吧,放肆的笑吧,我只是一个笑话。”段啸林喝了一口酒,喃喃说道,摇摇晃晃的走在热闹的人群中,走到哪里,哪里的人就向着四周散去,脸上露着厌恶的表情。
此时的段啸林就像一个乞丐,就像一条狗,忘记了身份,丢弃了尊严。
段啸林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花洛雨,换来的却是疼痛与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