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龙江
李妇如往常一般来到河边，蹲下身子，将荷叶包起来的干粮和半碗米粥的瓷碗放进木盆中，然后推进河里。对着河里喊道“黑子，吃饭了”
木盆顺着水流漂入河中，只见周围咕噜噜，泛起气泡。一颗黑色的小脑袋浮出水面。李妇见到黑龙，微笑望着。黑龙将手伸入木盆中，眨眼间，便将干粮吃得精光，米粥一滴不剩。潜入水中，抓起几个鱼丢进木盆里，将木盆向岸边推去，又潜入水底。
这，是十岁的黑龙。
李妇在岸边远远望着，顺着木盆漂流的方向走，将木盆拾起。
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了七个春秋
李妇如同往常一般来到羽水河边送饭，黑龙再次浮出水面，已经是个皮肤黝黑，体态健壮的青年了。
马上就到秋收的日子了，可这几天农田常发大水，不少庄稼都被羽水淹了，乡亲们无不心痛。来到羽水河一探究竟时，发现羽水河变得特别急，小舟都被冲走了，羽水变成了白色。
又过了几日，从羽水河上游逃来几个白衣的外乡人。说是不知何时，打哪里来了一条白色的龙王，将羽水全都变成了白色，如果每年不建设高台，在高台上放置十头牲畜，就是要吃人了。乡亲们听后无不恐慌，邱老说道“这龙王应该快来了吧！我们快些准备好贡品吧！”虢老则不以为然“什么龙王，那分明是妖龙！如果我们现在就给他准备好贡品，它一定会愈加猖獗！”
乡亲们都很担忧，没有听虢老的话，而是早早回家准备牲畜了。
高台还没有彻底完工，牲畜已经被赶进了高台上的圈里。工匠们不时地叹气，过路的村民也不时甩甩袖子。
忽然，一片黑色的云覆盖着大地，已经遮住了大半边天。李皋抱着自家的鸡走上高台，丢进了圈里，突然狂风大作。只看见从天上飞下来一条白龙，足有百丈来长，盘旋着飞袭而来。妇女们尖叫着，带着孩子躲进家里。只听那大风吹着树撒撒的声响，只听那狂风冲得门咣咣的声动。不敢抬头，不敢出声。
在屋外的汉子也被吓得四散而逃，有的则趴在地上抱着头，不敢动弹。
轰隆一声，白龙撞毁了高台，吞下了牲畜，落在地上，停了风息。
村民们踉跄地爬赶过来，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那白龙很是得意，突然低下头，咬向呆立在脚下的李皋。李皋半截身子已经被白龙含在嘴里，这可吓坏了周围的村民，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说不出话。白龙一扬起头，猛地一甩。李皋在被甩上天去，只见它血口大张，头一伸，嘴一合。将李皋吞了下去。李皋的喊声从白龙嘴里传出来，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白龙又一抬头，风又起。龙借着飞上天去，在天上盘旋，不时发出阵阵龙啸。
那声音振聋发聩，村民们都陷入在龙吃人的恐怖当中。
那白龙还会人语，在天上对着村民们说道“十个牲畜太少，下次要二十个，否则，我还要吃人！从此，这里就叫白龙江！”说罢，盘旋飞走了。
李妇从此也成了寡妇，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黑龙，只是说“父亲被白龙带上了天宫，不久就会回来了”。
邱老是见到过白龙吃人的，可他却常对小孩子这么说“李皋行善积德，天神已经知道了。白龙则是天神派遣的使者，来带李皋上天的。”其他村民也都同意了邱老的说法。
往后的日子里，好在黑龙力大无比，家里生活如常。黑龙在务完自家农活之后，还能有余力去帮助其它村民，得到不少村民的赞许。看见黑龙那么天真快乐，知道这件事的村民谁也不敢提，常有人在背后议论，却没有人在他眼前提及过。
人们想去城里的乡县逃命，可虢老却说“逃吧，去了县里，又没有地种。被许多条规约束，还被人卖做奴役，却还要被鞭笞的。查户籍收税的时候，就要被发现关进牢和赶出去的。”之后，也就在没有人提过要出逃。
虽然没有了父亲，但黑龙在村子里的生活过得还是很安逸。孩子们有的在院外嬉闹，有的在农地里劳作，有的在水里打渔。似乎并不知道灾难的降临
大人们都模仿邱老的话，告诉他们：龙王爷降临的日子，会带走一个人去天宫。只有已婚的汉子才能有机会见到龙王，其他人都得回避。龙王爷高兴的话，还会多带走几个。
这些日子里
孩子们笑得起来
村民们可笑不起来
邱老和虢老常坐在树下闲聊
邱老望着，只感叹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到也挺好”
可虢老却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可怕的”
春秋往复，马上又到秋收了，村民的心里更加沉闷。没过几天，又来了几个白衣的外乡人。村民们问道他们从哪里来，说是从上游来的。又问了白龙的事，说是一旬就到了。
村民们心里恐慌，每个人都很紧张，高台和畜生都提前备好了，女人和孩子也都上山，准备藏进山中的小木屋里，只留下了家中的已婚汉子。小木屋也因此被匠人们修补的更加牢固了。
黑龙算是这群人中的最强壮的人了，和他最亲近的是村头张家的张贵，因为张家在上次捐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牛，黑龙就经常去他家帮忙，从小便在一起玩到大，也算是亲如兄弟了。
玄云再次遮住半边天，已经听得到雷声了。天地昏暗，树枝摇动，上山的队伍加紧了脚步。
张贵和黑龙拿着木棍做的手杖，走在队伍最后面。黑龙忽然望着天“风越来越大了！龙王爷要来了！我们要快点上山回避啊”
“黑子！你想不想去看看龙长什么样？”
黑龙看看张贵，继续走着说道“母亲说过，等我成家之后，才能去看龙王。”
张贵停下来小声说道“嘿，那可不一定”
“你能看到龙王？”黑龙也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张贵。
风愈加猛烈了，呼呼地吹刮着树叶。张贵一声“走”，带着黑龙就冲下山去。
白龙再次降临，从乌云中冲出，再次撞毁高台，吞下牲畜。
邱老带着身后的数十个汉子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黑龙和张贵躲在一处房屋里，透过门缝看着。
那白龙止了风息，低下头，用鼻子嗅了嗅邱老，说道“这次，你们做的不错”
邱老依旧不敢抬头，任着腥臭的鼻息喷着自己，颤颤巍巍地说道“龙……龙王老爷，这些贡品，不成敬意，那，那是不是”
“怎么？”
“恭……恭……送龙王爷”
白龙低下头，侧着脸，瞪大眼睛盯着邱老“既然你这么尊重我，那我也带你一起走吧”
“谢，谢龙王爷好意，还是不……不了”
这可使门后的二人颇感奇怪
“哎，黑子，这邱老头要上天宫了！我到要看看他怎么上天宫的”
“既然能够上天宫，邱老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对啊，还是接着看看吧”
那白龙笑出声来“这点贡品似乎也不够啊！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成全一下我和你身后的凡人吧！”说罢，一口咬住邱老，邱老半身也进入白龙口中，在白龙嘴里大叫。白龙张开嘴头上下一抬，将邱老整个吞入嘴里，邱老的喊声变得越来越小，直到被白龙咽到肚子里去。
这可把屋子里的两个人给吓坏了，不敢出声。
那白龙似乎并不满足，张开嘴又是一口，将张贵的父亲张达也含进嘴里。
趴在地上的汉子们不敢出声，不敢反抗，只祈求被吃掉的不是自己。
张贵抄起手杖冲出门外，大喊到“爹！”
那黑龙也跟着跑了过去。
白龙听到喊声，转头一看，笑道“又来一个”张开嘴就要吞掉张贵。
黑龙跑上前去，推开张贵，一手抵住白龙的上颚，一手抓住下颚的龙牙。白龙见嘴合不上，头一扬，把黑龙甩到天上。黑龙掉进白龙嘴里，被白龙咽下去。白龙呲着牙，还未等笑出声，便又将黑龙吐出来。那黑龙手里有一颗两边见血的龙牙，是白龙扬头时拔下来的。
这可激怒了白龙，白龙大口一张，伸出脖子，又将咬去。黑龙常年在水里抓鱼，反应很快，几次攻击均被黑龙躲过。
白龙在五行属金，善变化。突然间，变作一只白羽黑颈的大鸟，飞向黑龙，将黑龙抓起。
大鸟带着黑龙投入江水中，想要淹死黑龙。可谁成想，黑龙不仅不怕水，反而将大鸟按入水里，一个拳头猛地锤向大鸟的头，鸟的头上瞬间就长出一个红色的大包。
大鸟变作回龙，冲出水面，那黑龙也跟着浮上水面。白龙见到黑龙从水里冒出头来，一头撞向黑龙，黑龙被撞进水底的泥沙里，不再动弹。
白龙见状，很是得意，扭头游向岸边。就在这时，一条五十丈长的黑色的长龙，尾随其后，也跟着冲出水面。
黑龙在白龙侧面紧追不舍，一口咬住白龙的脖子。白龙一声厉吼，和黑龙在天空翻腾而飞，撞向地面。
黑龙个头小，更不是白龙的对手，被白龙缠住身子使劲挤压。黑龙疼得嘴一松开，被白龙甩在地上。白龙见状，站稳身子，咬住黑龙的脖子，头一甩，将黑龙的头插进土里。黑龙很想挣扎，将头拔出土里，却被白龙袭来的爪子又按在了地上。
此时两条龙的身上都血淋淋得，黑龙的嘴角尽是白龙的鳞片。
白龙十分愤怒，一口咬向黑龙的脖子。黑龙疼痛，发出阵阵龙啸，尾巴抽打着地面，爪子伸进土里用力刨土，直到不再动弹。
那白龙见到黑龙已经昏死了，就不再咬下去，飞上天空，发出一声巨吼。看向还在地上跪着不敢动弹的村民，大声说道“我三日后再回来，三日之后，如果不准备一百头牲畜，我就吃掉全村！”说罢，升入云中。又作风，下起了白雨，草木都枯萎了。白龙咆哮着，盘旋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