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可怕的幻觉
我感觉心头发毛,猛一回头,却见傻子叔弓着个背立在我身后,再看他脸,我浑身忍不住一激灵。
“脸!脸!”
我听见胖子的惊叫,这才看见傻子叔脸上就多了一张面具!煞白煞白的,好像在冲着我笑,阴冷恐怖,让我骨头一酥。
“嘿!嘿!”
我就听见傻子叔发出两声冷笑,就像冰冷的尸体嘴里发出的一样。
“跑!跑!”
矮子叔疯了一样喊出声来,我心头一惊,傻子叔就朝头颈抓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埋头回避,可终究慢了一步,头顶给傻子叔石铁一般的拳头打中,我脑袋嗡一声,随即飞出三四步。
我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怕我给傻子叔这一拳打了个脑震荡,痛得要命,仿佛头盖骨也给他打碎了,他一个活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在地府,朱婳传我镇鬼道时,也传了一套罡体崩拳给我,那拳法刚猛有力,锻炼者身似金刚,拳如恶虎,虽然我练习时短,也吃了她不少拳头。莫看她一个小女子,拳头却有碎金断玉之力!我每次在她手下过不得三个回合就败下阵来,直觉今日这傻子的拳头比之朱婳不遑多让。
“小心!”
胖子急喊一声,我听得不清不楚,但觉肩头一痛,傻子叔又扑了过来,一双粗大的手已经紧紧抓住我,我吃了一痛,额头冷汗就豆雨一样落下来,仿佛骨头也给他捏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啊的叫出声来。
“放开!”
胖子冲了过来,一把抱住傻子叔的肩膀往外拉扯,可傻子叔就如一株老松屹立不动,胖子哪里拉得动?傻子叔也不说话,一把就给胖子推个跟头。
我肩膀骨头嘎吱脆响,痛得钻心!心头一急,慌不择路,使了下三滥招数,抬腿就是一记重脚,往矮子叔两腿中间踢下去。
傻子叔呜一声,手臂猛一颤,我本以为他就脱力放开我,可没想到他却将我一把举起来!这傻子叔将近一米九的汉子,比我足足高了一头,惊乱之中还是胡乱踢他的肚子,可这一脚下去,乖乖不得了,就像踢在花岗石上一般,不知我的脚尖儿是不是快断了,有道是十指连心,不只是手指,脚趾痛起来也要了老命!
我不禁骂了句娘,心道:他这一个傻子,怎么身子就这样硬!我又惊又怒,一个劲儿的乱踢,可哪里有用?我抬起没得力气的手臂去抓他的钢筋一样的铁臂,傻子叔更怒,索性像抓小鸡崽子一样抓住我的脖子,捏住我的喉咙,我觉得脖子要断了,脑袋又痛又涨,喘不过气来,乱咳嗽。我斜着眼睛看了胖子,已经喊不出声。我这时候就想让他救我,胖子给傻子叔打倒在地上,他刚翻起身,看我给傻子叔掐住脖子,竟顾不得危险,有冲了上来,抱住傻子叔的手臂,啊一声咬了下去。
“放人!放人!你还要作孽!”
矮子叔乱吼乱叫起来,抄起木板凳就往傻子叔头顶砸,铛!铛!铛!铛!
傻子叔竟然不回过打矮子叔,我眼睛充血,脑子缺氧,看东西就模糊起来,仿佛看到傻子叔满头满脸都是血。
我立刻觉得浑身上下冰冰凉凉的,又感觉到一阵阵酥酥麻麻。只感觉周身奇痒难耐,从五脏六腑到周身皮肉,都痒到不行,但又说不清哪里痒。
这时候那张白脸就像来到我眼前,惨淡的月光落到白脸上,白得更加怕人,就在看清它这一瞬,我愣住了。
就在这一瞬,我感觉不到痛,可我的身体却整个僵住了,变得沉重无比,就仿佛有人在我的身体里面灌满了铅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冰冷的刺痛,如同有千万根钢针同时刺进我的体内!
我脑海里立刻蹦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因为这感觉是:鬼缠身!
我甚至没有时间去想这鬼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上得我的身!
可本君身为阴天子,怎么有鬼敢上我身?如何能上我身?他是怎么逃过我的眼睛的?可这一切我都来不及思考,就被剧烈的疼痛征服,我痛得每一根寒毛都倒立起来了。
这时候,我只有转移我的注意力,痛苦难堪使我用尽全力紧缩瞳孔瞳孔。眼睛就盯着那张人脸,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我耳边好像有人在呵气,冷嗖嗖的,我看见那人脸的毛细血管里仿佛有甚么在蠕动,像一条条蚯蚓那样的虫子。
盯着看了一会儿,我看得越来越清楚,于是我看得头皮发麻。
那沉沉的黑云下是什么?
一片染的血红的沙石滩,密密麻麻的尸体。不!那不是尸体,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什么?我的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人彘!
我愣住了!这一刻,我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和他们比起来,我这一点点痛算得了什么?
我再往远处看去,我看见了两三百个穿着矮倭武士服饰的男人。他们一个个得梳着光亮的发髻,腰间挂着一把弯刀,脚下穿着木屐。矮倭人眉骨特别凸出,像是两个角长在眉骨上,而他们的鼻子特别塌,和黑猩猩那样的猿类极像。
那队矮倭武士旁边有十多个黑铁牢笼,笼子里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像是白龙大陆百年前的农人,这时候却如同牲口一般被关在笼子里,挤在一起抱成一团。黑暗中,一双双发亮的眼睛里充满恐惧、绝望!
三个衣裳光洁的矮倭武士拿起短刀,走到大青石板搭成的砧板前,那砧板上全是暗红粘稠的血沫子,不住往沙石上淌血,血流如泼,便是远远的瞧着,我的鼻子里也满是浓重的血腥味。
甚么是触目惊心?甚么是噩梦?甚么又是惨无人道?让我看一眼便永远不会从脑子里抹灭的噩梦!
这一刻,我快要疯掉了,我快要疯掉了!我气得浑身发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们,这样对待一个人!
我眼前一片漆黑,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我又觉得有人在我耳边上呵气,冷冰冰的。我甚么也听不见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在做梦?可我不记得我睡着了,难道我给傻子叔打死了?
正在我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耳旁传来一声极低沉的笑声,那笑声像卡在喉咙里,出不来又回不去,让人听着浑身难受。
所有的恐惧都来源于未知,这时候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浑身灼热难耐,冷汗从头顶一路淌下来。心咚咚的乱跳,就像和尚敲钟一样。可除了那一声病痨鬼一样的笑声,就再没了声音。
我深深呼一口气,微微放松,耳畔微微一凉,然后又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