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浙江特色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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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育发展特色小镇应注意六个防止本文作者:郭占恒(浙江省委政策研究院原副主任、浙商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原载于《浙江经济》2017年第5期。

特色小镇是集特色产业、特色文化、特色环境、特色风情、特色设计、特色建筑等为一体的空间组织形态,具有连接城市与农村、历史与现代等鲜明特点,在欧美发达国家十分普遍,也是创客和游客们所青睐的地方。

党中央对培育发展特色小镇十分重视,专门组织力量进行调查研究。中共中央在《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明确提出“加快培育中小城市和特色小城镇”。国家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纲要》中进一步提出“加快发展中小城市和特色镇”, “因地制宜发展特色鲜明、产城融合、充满魅力的小城镇”,并作为推进新型城镇化的重要内容。

浙江省委、省政府按照中央要求,顺应城镇化发展的新形势,借鉴发达国家经验,依托块状经济发达、中小城市星罗棋布、生态环境良好、文化特色鲜明等优势,做出加快特色小镇规划建设的战略决策,并于2015年4月出台《浙江省人民政府关于加快特色小镇规划建设的指导意见》。这对浙江加快创业创新、推动经济转型升级、促进新型城市化建设、构建“生产、生活、生态”和“产业、文化、旅游”为一体的区域发展空间,意义重大。

培育发展特色小镇,事关全国发展大局。这对适应经济发展新常态、加快经济转型升级、走新型城镇化道路、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现小空间大集聚、小平台大产业、小载体大创新的创新型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不仅有助于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和新型城镇化进程,也有助于中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

前段时间,笔者随同浙商发展研究院的同事实地调研了余杭梦想小镇、上城玉皇山南基金小镇、桐乡毛衫时尚小镇、嘉善巧克力甜蜜小镇、萧山信息港小镇等,参加了浙江大学公共政策研究院和浙江日报经济编辑室联合举办的专题研讨会,深为各地积极发展特色小镇取得的明显成效所鼓舞,同时,也深感在实际操作中,一些地方对中央提出的加快培育发展特色小镇的精神还理解得不够深透,从全国看存在六个方面需要注意防范。

第一,防止急于求成。目前,各地发展特色小镇积极性很高,去年浙江仅云栖小镇就接待了500多批次参观考察团,但在热闹的背后也有隐忧。现在各地培育发展特色小镇的规划目标显然急了一些。如海南最初在《海南国际旅游岛特色风情小镇(村)建设总体规划(2011—2030)》中提出用20年的时间,即到2030年打造100个特色风情小镇,后来又提出在“十二五”期间将规划建设100个左右的中心镇,后来又提出力争3年建成100个特色小镇,并制定了《百个特色产业小镇建设工作方案》。云南提出用5年时间重点开发建设210个省级特色小镇。而浙江提出力争通过3年的时间,全省重点培育和规划建设100个左右的产业特色小镇。这无疑是讲有基础、有条件,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地方,而不是简单地把有几家企业、有一点人气、有一点环境的地方就包装成特色小镇。

大家知道,欧美发达国家的特色小镇,大都拥有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例如,著名的达沃斯小镇,坐落在瑞士东南部格里松斯地区,形成于16世纪,人口约1.3万,到20世纪中叶逐渐成为阿尔卑斯山区最大的疗养、旅游胜地和体育、会议中心。尤其是1971年开始举办的一年一度的“达沃斯论坛”,即后来的“世界经济论坛”,使达沃斯小镇名扬全球。其他如英国的温莎小镇、法国的依云小镇、德国的海德堡小镇、意大利的波托菲诺小镇等,也多是随着欧洲文艺复兴和工业化进程慢慢兴盛起来的,经过历史的沉淀。

道理很简单,好酒靠酿,好汤靠煲。建议各地在规划建设特色小镇过程中,不要急于求成,而应立足当前,从长计议:一是精心选择有基础、有条件、呼之欲出的小镇加以培育;二是明确培育发展特色小镇只是为了提升而非人为打造;三是明确培育发展特色小镇是起点而非终点,以后建设的时间还很漫长,要有花10年、20年甚至更长时间建设的思想准备。

第二,防止扎堆发展。特色产业是特色小镇的基础。各地把培育发展特色产业作为主要内容,无疑是正确的,但要防止扎堆式发展。如云南提出发展现代农业、工业、旅游、商贸、边境口岸、生态园林等六类特色小镇。浙江提出“特色小镇要聚焦信息经济、环保、健康、旅游、时尚、金融、高端装备制造等支撑我省未来发展的七大产业,兼顾茶叶、丝绸、黄酒、中药、青瓷、木雕、根雕、石雕、文房等历史经典产业”。这些是就全省而言的,各个县市区在实践中,应注意因地制宜、因势利导进行筛选培育,防止“面面俱到”,产业雷同。

例如,各地发展都离不开金融和互联网,但如果各地都要培育金融小镇和互联网小镇,就会导致“一哄而起”,其后果可能就是“一哄而下”。据在杭的一些大银行支行行长说,只要省里同意,每家银行都能创办一个金融小镇,这就值得注意。

还有,浙江要求特色小镇应具备产业、文化、旅游和社区等功能,但由于各地产业基础、区位优势、环境条件、设施建设等不一样,并非每个特色小镇都能功能俱全,有些功能完全可以依托周边的大中城市。像以生产制造模具为主的模客小镇、以生产制造高端海洋工程动力装备为主的动力小镇、以生产制造水泵为主的泵业智造小镇等,就不一定要追求其旅游功能。

第三,防止镇名混乱。特色小镇的名称也是一种地名文化。地名文化是人类社会重要的非物质文化,承载着一个地方的历史地理文化与文脉。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规范地名管理,传承、保护和弘扬优秀传统地名文化”。2014年1月,国务院还下发了《关于开展第二次全国地名普查的通知》。

规划建设特色小镇,必然涉及镇名问题。现在浙江特色小镇的镇名,大多是从特色产业的角度命名的,一般只标明了县市区,而与所在地的乡镇地名没有联系,这似乎不妥。如“嘉善巧克力甜蜜小镇”,地点在大云镇,这是一座文化底蕴深厚、地理位置优越、产业特色鲜明、创业环境优良的百年古镇,如果没有大云镇的依托,巧克力甜蜜小镇是难以落地建成的。因此,如何衔接好行政地域镇名与产业特色镇名,值得认真研究。

建议特色小镇的镇名均应与当地的行政镇名挂钩,并凸显特色内容。如“桐乡乌镇互联网小镇”,就清晰表明了行政镇名“桐乡乌镇”与产业镇名“互联网小镇”的有机联系。同理,“嘉善巧克力甜蜜小镇”,可加上大云镇地名,改为“嘉善大云巧克力甜蜜小镇”。其他特色小镇也应照此完善其镇名。还有,特色小镇的名称要简洁明了,一看就明白,像静脉小镇、模客小镇、动力小镇、e游小镇、天使小镇等,都令人费解,需要进一步明确。

第四,防止标准僵化。规划建设特色小镇自然要有相应的标准,在产业定位、建设空间、投入资金、建设内涵、功能定位、运行方式、建设进度、综合效益等方面,有一些明确的量化要求。但这些标准应该是综合性、指导性和富有弹性的,否则,同样的规划面积、同样的投资规模、同样的功能定位、同样的设计建筑,就违背了特色小镇的自然肌理,也违背了规划建设特色小镇的初衷。

特色小镇不是工业园区,不应简单套用工业园区的建设标准,也不宜简单套用产业、企业、产品的工业化标准。如三年完成多少固定资产投资,第一年完成多少,建3A级或5A级景区,年接待多少游客等标准,很容易使一些地方片面追求标准达标,反而失去特色小镇的特点、风情和魅力。

其实,规划建设特色小镇,应该有一些文化标准、环境标准、感觉标准等弹性标准,并且最终还是要看当地居民、企业家、创业者、社会公众等的感受,看他们是否愿意在此创业定居、工作生活,能否吸引外面的游客来这里走一走,看一看。

第五,防止喜新厌旧。特色小镇种类繁多,新旧不一,从大类说有三大产业和地方文化风情类型的,从小类说既有茶叶、丝绸、黄酒、中药、青瓷、木雕、根雕、石雕、文房等九大历史经典产业类型的,也有信息经济、环保、健康、旅游、时尚、金融、高端装备制造等七大新兴产业类型的。如何统筹协调传统产业小镇与新兴产业小镇的关系,让传统产业在优雅中靓丽,让新兴产业在靓丽中优雅,是培育发展特色小镇值得注意的问题。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由于涉及新兴产业类型的特色小镇,几乎一切都是新的,新规划、新项目、新招商、新投资、新建筑、新设施等,更能体现和完成一些考核的硬指标,外观样子也好看,往往成为一些地方规划建设的重点。据悉,前段时间中央某媒体到湖州拍摄特色小镇专题片,地方领导曾极力推荐湖州的美妆小镇,而中央媒体实际要拍的是丝绸小镇。原因可能就在于,美妆小镇首批重点项目就包含5个产业项目及10个基础设施项目,总投资20.91亿元,投资拉动效应十分明显,建成后有望成为中国美妆产业集聚中心、中国美妆文化体验中心和国际时尚美妆博览中心,而古老的丝绸小镇就难以有这个立竿见影的效果。

因此,各地在规划建设特色小镇时,要防止重新轻旧、喜新厌旧,而应统筹兼顾新旧产业小镇的关系,推动各种类型的特色小镇相得益彰、共同发展。

第六,防止政府包办。云南强调特色小镇建设要坚持政府引导、市场运作等原则。浙江明确要求,特色小镇建设要坚持政府引导、企业主体、市场化运作,既凸显企业主体地位,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又加强政府引导和服务保障,在规划编制、基础设施配套、资源要素保障、文化内涵挖掘传承、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更好发挥作用。“两只手”的定位和作用十分清晰。

然而我们在调研中发现,特色小镇从自愿申报、分批审核,到年度考核、验收命名等,基本都是各级政府主导,即使在我们实地考察调研中,也鲜有企业工作人员陪同和主体介绍。培育发展特色小镇应充分发挥企业的主体作用,让企业全程参加特色小镇的设计、规划、建设、管理等过程。同时,省里可在特色小镇规划建设工作联席会议的基础上,建立由经济、社会、文化、环境、规划等方面的专家组成的咨询委,以便在审核、考核、验收特色小镇中,集思广益,好事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