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高等学校文科教学方针和教材编选工作的报告
根据中央关于解决高等学校教材问题的指示，我们会同教育部和文化部从四月十一日到二十五日在北京召开了高等学校文科和艺术院校教材编选计划会议。参加会议的有老教师、老专家和青年教师，有校院长和系总支书记，还有中央一级和省市宣传、文教部门的同志，共计二百九十八人。其中党外人士约占三分之一。会议开始由周扬同志作了报告。会议过程中，定一、康生同志还同部分党外专家举行了座谈。会议结束时，定一同志讲了话。
会议研究和总结了几年来文科教学工作的状况和经验，认为教育革命的方向是正确的，成绩是巨大的，但在工作中也存在不少的问题和缺点。会议就有关文科教学的若干带根本方针性的问题，如培养目标，教学、劳动和科学研究三者的正确结合，各种课程的比重和相互联系以及如何在文科教学中贯彻执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政策等重大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在经过党内外充分民主讨论，逐步达到统一认识的基础上，修订了文科七种专业(语文、历史、哲学、政治、政治经济学、教育、外语)和艺术院校七类专业(戏剧、音乐、戏曲、电影、美术、工艺美术、舞蹈)的教学方案的草案，并且相应地订出了二百二十四门课程的教材编选计划，包括教材二百九十七种(其中文科一百二十六种，艺术一百七十一种)。
这次会议是成功的，普遍反映中央抓教材很及时，开会方法民主，虚实结合，充分发扬了自由讨论、团结合作的精神，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会议前一段着重务虚，许多党外老教师说出了在民主党派“神仙会”上也没有讲过的心里话。后一段，转入教学方案和教材编选计划的具体讨论，大家在讨论时，十分认真，逐字逐句推敲，敢于发表和坚持不同意见，经过反复协商以后，在主要问题上，又都取得了一致认识。对接受编书任务，大家的表现都很积极。许多老教师反映，他们参加这次会议，确实感到心情舒畅。
会议着重讨论了以下几个问题：
(一) 关于培养目标的问题，主要也就是红与专的关系问题。经过教育革命、红专辩论，进一步明确了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一教育的总目标，根本扭转了以往轻视政治、只专不红的倾向。但又发生了忽视知识的现象，不恰当地强调培养所谓普通劳动者。有些同志不理解应当教育学生以普通劳动者的姿态，即以真正平等的态度对待劳动人民、和劳动人民打成一片，同时在专业知识上又必须不同于普通劳动者，才能符合国家的需要。而且对学生提的政治要求往往和对党员的要求一样高。经过讨论，进一步明确了高等学校文科的基本任务是培养理论、文化等方面的红色的专门人才。在政治方面，首先要求学生具有爱国主义和国际主义精神，愿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事业奋斗。这是最基本的政治立场。同时要求学生通过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著作的学习和一定的生产劳动、实际工作的锻炼，努力树立工人阶级的阶级观点、劳动观点、群众观点、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在学校中，必须对学生积极进行共产主义世界观的教育，但不能要求每个毕业学生都具有完整的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只能引导学生向这个方向努力。在专业方面，要求学生具有基本理论知识、基本历史知识、基本社会知识并受过基本技能的训练(特别是写作能力的训练)；要明确认识，只专不红，固然不对，只红不专，也是无用的。
为了正确处理红专关系，会议还进一步研究了所谓“白专道路”这个问题。现在“白专道路”的概念使用过滥，喜欢读书而不大喜欢参加某些集体活动的学生，往往被批评为走“白专道路”，以致在学生中造成不敢读书、不敢钻研学问的不正常风气。因此，会议除了对于红的标准作了规定之外，并明确提出，红和白都是政治概念，只有反对社会主义、坚持个人主义才能算白。我们认为，如果一个人在政治上是反对党和社会主义的，那么就应当批判他政治反动，而没有必要说他是“白专”，没有必要把“白”和“专”联系在一起。“白专道路”的说法，容易使人产生误解，以为“白”和“专”有什么必然的联系，或者以为非“红”即“白”，而把那些在业务上比较努力，但政治上进步较慢或政治上还在转变过程当中、处于中间状态的人，也指为走“白专道路”。因此我们建议，今后不要再用“白专道路”这个名词来批评学生，这样做比较有利。
(二) 关于贯彻执行教学、劳动、科学研究三结合而以教学为主的方针问题。教育革命以后，强调了劳动锻炼、政治锻炼，学生不仅要有书本知识，而且要有实际知识，比较彻底地克服了旧教育中理论和实际脱离的恶习。这是一个很大的变化。但是，又发生了劳动过多、政治活动过多、集体编书活动过多而上课过少的现象，以致基本理论知识、基本历史知识和基本技能的训练有所削弱。有些学校甚至不敢提以教学为主。有的学校，四年中上课时间只有一年左右。在学校里，停课是经常现象；或者虽未停课，但因各项活动过多，教学时间没有保证。针对这种情况，会议认为，必须坚决执行中央早已提出的以教学为主的方针，并对各项时间的分配作了规定：在全部时间中，除寒暑假外，教学时间应不少于百分之七十，生产劳动时间应占百分之二十左右(艺术院校学生还可以少一些)，学生参加科学研究时间应占百分之十左右。
会议讨论了政治理论课程在文科教学中的重要性，认为不在于多，而在于质量。规定政治理论课程的学时占总学时的百分之二十左右，艺术院校占百分之十左右。政治理论课程分为哲学、政治经济学、政治学、中共党史四门，艺术院校可只上马克思列宁主义概论(讲授马克思主义的三个组成部分)和中共党史两门。此外，还有思想政治教育，主要是向学生做国内外形势、党的政策和共产主义道德品质教育的报告。在政治理论课的教学过程中，要注意结合学生的思想，引导他们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方法去观察问题、研究学问，不断地同修正主义和资产阶级思想斗争，同时要反对教条主义的倾向，防止片面性和绝对化。
会议还讨论了文科教学里如何正确处理论和史(观点和史料)、古和今、中和外等关系问题。有一个时期，有文科的教学里有过为史料而史料、忽视近代和当前现实问题、不重视研究本国等错误倾向。后来，又出现了另一方面的倾向。在历史教学里，“以论带史”的口号，流行很广，讲历史，不重视史实，变成了“以论代史”。有的历史系三年级的学生说不出中国历史上朝代的更迭。我们认为，研究历史，应该从史料出发；马克思主义的一般原则，只能是研究的指南，而不能是研究的出发点。应该鼓励人们应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去深入研究史料，探求具体的结论和具体的规律。在各种课程里，应当努力做到观点和材料的统一。历史课程必须力求应用正确的观点来叙述比较充实的史料，既要反对罗列现象和烦琐考证，又要有必要的具体材料和考证，反对空发议论，拿几个现成公式去到处套用，乱贴标签。在古和今的关系上，有的地方，反对厚古薄今，变成了忽视对古代的研究。在某些历史，例如中国文学史教学中，古今时间的比例，过去是六比一，一九五八年以后，变成了一比一，即“五四”以前“五四”以后各占一半。有的中文系五年级学生，不知道唐宋八大家的名字。有的哲学系讲孔、老、墨，只有四小时的时间。为了改变这种情况，这次会议对于有关课程的古今比例，重新作了调整和安排，上古、中古、近代史和现代史的比例大致定为三比一。在中和外的关系上，会议认为，今后要继续强调研究中国，克服过去不重视研究本国的倾向，同时，又必须加强对外国的研究，包括对敌人和对朋友的研究。要注意吸收外国进步文化，学习国际的先进经验。在这次会议制定的有关专业教学方案中，设置了研究世界历史、世界政治、世界经济、世界文学等问题的课程；并规定了各专业至少必修一种外文。
此外，会议还讨论了在艺术教学里如何正确对待继承民族艺术遗产和学习外国艺术成果的问题。会议认为，在艺术教学中必须加强对民族民间艺术的学习，使前人所创造的、为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一切艺术形式，都能够得到继承和发展，比如对我国有特别造就的山水、花鸟画，近年来有些忽视，这次会议提出要重视培养这方面的后继人才。在会议修订的各专业教学方案中，都增设了有关民族民间艺术的课程。同时，艺术院校也要认真学习外国的一切优秀艺术，注意培养这方面的专门人才。对学习外来艺术专业的学生(如油画、芭蕾舞)，首先要求他们系统地掌握所学专业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通过较长时期的艺术实践，才能逐步地融会贯通，有所创造，自然而然地做到“民族化”。
对生产劳动问题，会议进一步明确了学生参加生产劳动的目的在于养成劳动观点、劳动习惯和获得一定的生产知识，帮助改造世界观，而不应该单纯地把学生当劳动力使用。
为了培养学生的独立研究能力，会议认为组织高年级学生适当参加科学研究工作是必要的，但是应该服从于教学的要求。科学研究应该以个人钻研为基础，发扬集体协作的精神。在科学研究中，既要发挥教师的指导作用，又要发挥学生的积极性和创造性。
(三) 关于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问题。会上不少老教师认为近几年学生对教师太不尊重，言下颇有愤慨。他们指出在学生和青年教师对老教师的学术批判中有不少简单粗暴的现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政策没有很好贯彻执行。有的学校批判的面过宽，教师受到批判的百分之六十以上。在学术批判中，学术问题和政治问题、人民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常常混淆不清；不允许讲相反的意见。对受批判者往往采取全盘否定的态度。教师讲课，要先经教研室集体讨论通过，这种做法，实际上形成了学术问题上也采取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老教师的作用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和应有的重视。
我们认为在高等学校文科教学和科学研究中，必须坚决贯彻执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要贯彻执行这个方针，应该坚持三条原则。第一，学术领域要党领导，而不是由某一个党派来领导。第二，各个学派，在党的领导下，互相合作，互相尊重，互相探讨，互相学习，而不是互相攻击，互相排斥。第三，要尊重劳动人民，向劳动人民学习，而不是看不起劳动人民。只有这样做才有利于学术的发展，有利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发展，有利于团结人民内部同敌人进行斗争。在具体措施上，应当：(1)允许教师按照自己的学术主张和见解讲课；集体备课，主要是集思广益，而不能作为集体通过、少数服从多数的手段；(2)举办专门问题的学术讲座，邀请不同学派不同见解的学者讲学，并在有条件的学校开设讲授唯心主义思想学说的课程，借以扩大学生眼界，锻炼他们的辨别力；(3)鼓励广大师生参加校内外各种学术问题的讨论，提倡旗帜鲜明而又实事求是的态度，保证批评和反批评的自由，培养革命性和科学性相结合的学风。
(四) 关于教材问题。教材是保证教学质量，提高教学效果的关键，也是这次会议所需要解决的中心问题。建设文科教材是一个长期的任务，而目前又迫切需要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解决主要的教材，因此对教材质量的要求不能太高。只要材料比较充实，观点大体妥当，尽可能做到观点和材料统一；叙述简明、扼要，比较适合学生的程度和教学的要求；就可以了。尽量反映对于现状和历史比较成熟、比较肯定的经验总结和研究成果，不成熟、不肯定的东西不写进教材，以保持教材的相对稳定性和科学性。首先解决文科各主要专业的主要课程的论和史的教材以及有关的参考资料。在计划编选的一百二十六种文科教材中，属于论的三十五种，属于史的三十四种，重要资料选本五十七种。资料中包括一小部分反面材料。
教材的编选，采取分题包干的办法。一种教材主要委托一个地区或单位负责，必要时也可以吸收少数外边的人参加。多数教材由新老专家几人至十几人协作编选，也有个人单独编选的。为了组织、推动教材的编选工作，按文科七种专业和艺术校院七类专业，分别成立了十四个教材编选工作组。此外，还准备聘请全国有关的专家、学者，组成文科和艺术院校各专业的教材编选委员会，对编选的教材进行审议和修改。
这次会议制定的各种教学方案和教材编选计划的草案，已印发各有关学校和部门征求意见，以便继续修订。教材编选工作，立刻调集力量，动手编选，争取在一年内能把文科的主要教材编选出来。
以上报告，当否，请批示。
中央宣传部
一九六一年五月十九日
(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4册，中国文献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