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密歇根大学法学院图书馆印象

吕成龙

从2014年8月到2015年8月，我在美国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担任密歇根格劳秀斯研究学者（Michigan Grotius Research Scholar,2014-2015）。一年的时间，匆匆而过，但却是一段极其美好的经历与回忆。

初到密歇根，就拿到了国际办公室秘书赠送的信息文件夹，里面有着安娜堡、密歇根大学、法学院、图书馆的诸多信息。出人意料的是，里面夹着两篇中文的论文，作者都是华东政法大学的李秀清老师，一篇是《那所法学院（Michigan Law School）——是纪念，也是体认》，另一篇则是《吴经熊在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没错，正是那所法学院，1920年10月5日，学贯中西的法学家吴经熊以John Wu的名字在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注册，“一个至今仍让人津津乐道的国际学术佳话开始登场”。百年之前，密歇根大学（下文简称密大）法学院就是美国最早与中国互动的法学院之一，仅仅在1911—1917年间，就有50～70位中国留学生在此学习。1949年之后，随着中美关系的正常化，更多的中国法律人去了那所法学院，王利明、贺卫方、万鄂湘、何勤华、曾令良、高鸿钧等法学前辈，也从那里带来了更多的关于美国、中国法治的思考与知识。

走在密大法学院的四合院（Law Quad）里，最宏伟的建筑自然是法律研究楼。图书馆的阅览室就位于其底层，步入其中，就像走进哈利·波特的霍格沃茨，也有些像上海徐家汇的大教堂。数层楼高的穹顶上悬挂着精美的灯饰，哥特式的窗户上印刻着176个世界著名大学的校徽，一排排厚实的木桌，让人觉得大气稳重，而暖色调的阅读灯光，又让人觉得惬意与宁静，“我心中暗暗猜想，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模样”。

穿过阅览室下楼，是密大法学院于1983年扩建的地下三层藏书区、阅览区。斜面的设计与巨大的玻璃，使得地下三层的图书馆光线充足。而且，透过巨大玻璃斜面望着法律研究楼，更别有一番风景，使其成了主阅览室以外的另一道美景。在李秀清老师的文章里，已经有了对密大法学院的详细考证，法学院图书馆藏书已达98万册，另有微缩胶卷160万册和多种重要法学数据库。创建之初，其图书馆馆长Hobart Coffey先生懂六国语言，为法学院图书馆比较法研究的书籍采购，提供了可靠的基础。目前，这些书籍按照不同的分类罗列在封闭书库与开放书库中。由于美国是判例法国家，因而各州、联邦法院的判例集在图书馆占据了主要的位置，徜徉在一排排的判例集之间，仿若行走在美国法官智识的海洋之中，深感难以企及。

密大法学院图书馆还有几个特别的地方，第一个是珍稀书目藏书区，设在地下一楼中心区，藏有各种珍稀书籍，需要特别的许可方能进入、阅览，这无疑是对珍贵文献保护的重要措施。珍稀书目区门外，是法学院教授作品区，学生可以在这里近距离地看到教授的最新力作，是一种鼓励，也是学术共同体的自信，这与我们浙江大学法学院图书馆教师著作专区有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由于密大法学院并没有自修室的概念，图书馆是集合学习、研究、收藏、学术活动的核心区域。第二，图书馆有大量的学习专区（Carrels）提供给学生。学生可以长期使用一个Carrel，并将需要的书籍放置在Carrel里，一来方便学生阅读而无须每次都去流通台借阅；二来也方便其他人阅读这些书籍，以免被借阅者长期占用。这些Carrel数量很多，完全可以满足学生的需求。第三，图书馆同时也是学术研究的地方，《Michigan Law Review》《University of Michigan Journal of Law Reform》《Michig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Law》等多种学生期刊，都在此完成审阅、编辑和发行。图书馆为这些学生杂志提供了足够的办公空间，使得学生编辑可以在此讨论、编辑与工作。第四，密大法学院图书馆的电脑、网络设备极其发达，除了专门的电脑区外，还有十几台各类打印机为学生提供服务，而且与这些打印机相连的电脑更是涵盖了Mac、Windows等多种版本的操作系统，给使用不同电脑、软件的同学提供了便利。

在密大法学院的Hutchins Hall设有200个房间，内设有大型的办公区域，包含20个开放座位和近20个封闭房间，为SJD和访问学者提供研究区域。SJD（美国法学博士）与访问学者，都可以通过网上预约书籍进行借阅，图书馆馆员会根据我们的预约，将书送到研究室的桌子上，免去了大家去图书馆复杂书架寻找的成本，尽管少了些流连书海的乐趣。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书被送到我们研究室以后，并不算借出（check out），可保留一年，而这些书籍仍旧被视为图书馆的在馆的书籍。换句话说，如果有更高权限的教授、副教授和助理教授等需要这本书，图书馆馆员可以从我们的研究室办公桌上直接拿走。这样一来，各取所需，访问学者们不必整天奔波于图书馆借书，而教授们也依旧可以借到需要的书籍。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法学院自己的学生，如LLM（研究生）和JD（法学博士）学生需要借书的话，其权限与访问学者的权限尚不清楚。从我自身的体会来看，我在访问的一年中，大概借出了四十多本书，除却三四本后来被馆员拿走的书以外，剩下的书都在我的书架上，极大节约了阅读成本。

密大学法学院图书馆软件更好的方面体现在数据库，其数据库虽然与我们的差不多，但是权限是有一些区别的。密大的学生能够通过使用数据库来获取教材、考试类的材料，而对于我来说，LexisNexis的免费打印，更加实用。也就是说，如果我需要任何数据库里的案例、文献，都可以通过使用LexisNexis在密大法学院图书馆专设的打印机打印，完全免费。而且，这台打印机打出来的文献是自带穿孔的，可以轻易用大文件夹装起来，非常方便。另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密大法学院图书馆的确是良好的研究辅助。记得在一次查找资料中，特别需要1911年的Kansas蓝天法案的某一条原文，但是怎么找都找不到，无奈之下求助馆员并提供了些基本信息，没过两天，馆员老师就把我需要的那个章节的PDF文件给我了，准确、高效。而据我所知，密大图书馆都具有这样的服务，借阅书籍的时候，都可以请求馆员扫描特定章节，不仅提高了研究效率，更使得有限的书能为更多的人服务，一举两得。当我从密歇根回来的时候，与导师Nicholas How son教授告别，导师自然语重心长，但特别说到如果需要证券法的资料，他可以拜托图书馆帮助查询，可见，图书馆在美国法学教授心中的地位。

除此之外，正如我们国家图书馆近些年开始做的那样，美国的图书馆早已开始开展教学工作，学生可以选图书馆老师开设的法律检索课程（legal research），可以听图书馆老师主讲的有关讲座。在密歇根期间，密大图书馆张晓萌老师就给我们带来了如何使用引证软件的讲座，讲授了几个主要软件的使用方法，让大家学到了更有效率的引证方法。张老师是法律博士及信息管理学硕士，密大法学院图书馆的其他几位老师也多是如此。JD学位使得他们成为专业人士，当学生、教授来访的时候，完全能够以专业水准交流，而信息管理的背景又使得他们熟悉图书及文献管理。

密大法学院图书馆除却圣诞节和特定重要节日以外，几乎是全年开放的，主阅览室更是开放到凌晨2点，可以说，密大法学院图书馆出色地实现着教育、教学、科研、收藏等多种功能。尽管只有六七位馆员（当然也聘了很多学生助理），但却能够服务一个排名14的重要法学院，其效率与工作方法，的确令人感叹。

外国的月亮比中国圆，虽然我们常当作一句玩笑话，不过有时候看看、比比，也是受益良多。我从本科开始，就在浙江大学就读，尽管也看过如哈佛大学法学院、肯尼迪政府学院、波士顿大学法学院图书馆，短期接触过芝加哥大学法学院、荷兰乌特勒支大学法学院的图书馆，但也难以充分地比较。不过，从我有限的经验来看，我感觉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图书馆的管理和服务的确是非常先进的、在不断进步的。

一方面，我们的中文馆藏是丰富的，几乎需要的中文法律书籍都能够找到，我们的外文馆藏也相对丰富。以证券法为例，像Joel Seligman、James Cox、Jonathan Macey、Stephen Choi、Stephen Bainbridge和中国台湾地区赖英照比较权威的书籍，我们都有，而且还有读者推荐书的项目，已经十分专业。当然，数量和种类还可以继续扩展。从密大法学院的经验来看，他们也面临这个问题，就是对外国法不够熟悉，密歇根的图书馆也有不少中文书，但收藏也并不是特别充足，而且很多也不是中国法的重要著作。还是以证券法为例，除却上面几位以外，像John Coffee、Adam Pritchard、Roberta Romano、Donald Langevoort和Todd Henderson等很多人的经典、最新书籍，也可以关注一下。

另一方面，从软件服务上，我们的LexisNexis、Westlaw和HeinOnline与密歇根是一样的，这一点非常重要，私以为这是衡量一个法学院图书馆的重要标志。这几个数据库同时在手，各具特色，站得高也看得远。不管多少人实际使用，都应该继续投资这些数据库。国外的教授做法学研究，也不外乎这三个重要法律数据库，有了它们，从单纯文献的角度看，我们和国外学者是在同一起跑线的。此外，我们的读者书架、博士生研究室也都是非常棒的资源，类似于密歇根的Carrels和SJD的研究室，这个据我了解，在国内也是非常先进的，体现了我们的人性化程度。当然，如果能够延长博士生最后一年的借阅时间，特别是外文文献借阅时间，还是非常有益的，毕竟博士论文要参考大量资料，而且需要经常参阅。如果能够有更长的借阅时间，可能会更有利于研究的开展（当然为了防止长期占用，可以设置一些图书公示与回收的规则）。

更为重要的是，图书馆罗伟老师、何灵巧老师开设的法律文献检索课，对于教育教学更是特别重要。当我到了密歇根，对于几个数据库，美国一手、二手文献体系，Blue book的引证规则都有基本的理解，省去了大量的自学时间，更提高了理解的能力和程度。总而言之，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图书馆的馆藏与读者服务功能，个人感觉是非常出色的，这得益于学院与图书馆老师的辛苦耕耘！同时，相信随着图书馆人员与馆藏的不断发展，浙江大学法学院图书馆将更加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