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五首）

其一（清晓妆成寒食天）

清晓妆成寒食天①，柳球斜袅间花钿②，卷帘直出画堂前。

指点牡丹初绽朵，日高犹自凭朱栏，含颦③不语恨春残。

【注释】

①清晓：清晨。寒食：节令名，清明节前一到两天。相传起于春秋时期晋文公悼介之推之事。节后另取榆柳之火，以为饮食，谓之“新火”。

②柳球：妇女头上的一种妆饰品，将柳枝弯曲成球形。清明日妇女有带柳的风俗。

③含颦（pín）：皱眉。形容忧愁的样子。

【译文】

在寒食的那一天，一大早她就起来梳妆打扮。头上斜插柳球，袅袅地轻摇在花钿之间。她把珠帘卷起，一直走到画堂前。

她在牡丹丛中指指点点着初绽的花朵，太阳高照的时候，依然独自倚靠朱栏。她双眉微皱，默默无语，好似在恼恨春花的凋残。

其二（欲上秋千四体慵）

欲上秋千四体慵①，拟教人送又心忪②，画堂帘幕月明风。

此夜有情谁不极③？隔墙梨雪又玲珑④，玉容憔悴惹微红。

【注释】

①慵（yōng）：倦怠无力。

②拟：打算。忪（zhōng）：惶恐，惊惧。

③不极：不尽。

④梨雪：梨花如雪。玲珑：纯洁晶莹的样子。

【译文】

想到那秋千上玩耍却四肢无力，想叫人推着秋千悠荡心里又十分害怕，只好看着清风徐徐地掀起帘帷，把月光洒满画堂。

这样的良宵美景，有情的人怎能不尽情享受呢？隔墙的梨花雪白晶莹，那憔悴的脸上又带有几分羞红。

其三（惆怅梦余山月斜）

惆怅梦余山月斜，孤灯照壁背①窗纱，小楼高阁谢娘家。

暗想玉容何所似？一枝春雪冻梅花，满身香雾簇②朝霞。

【注释】

①背：背向。

②簇：聚集；笼罩。

【译文】

满怀惆怅地从梦中醒来，山边的月亮已经西斜。一盏孤灯隔着窗纱将她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小楼高阁上就是我那心上人的家。

心里暗暗地想象着那什么来形容那少女的美貌呢？是一枝春雪中凝冻的洁白梅花，周身香雾缭绕就像是那天边簇拥的朝霞。

其四（绿树藏莺莺正啼）

绿树藏莺莺正啼，柳丝斜拂白铜堤①，弄珠江②上草萋萋。

日暮饮归何处客？绣鞍骢马③一声嘶，满身兰麝④醉如泥。

【注释】

①白铜堤：原为乐府曲名；也指堤名，在今湖北襄阳。此处泛指堤岸。

②弄珠江：泛指江流。

③骢（cōng）马：青白色的马。

④兰麝：兰草和麝香两种香料。这里泛指香气。

【译文】

黄莺正在绿树中欢快地啼叫，风吹着柳丝轻拂着江堤，弄珠江畔芳草萋萋。

黄昏时饮酒归来的是哪里的客人呢？绣鞍骏马一声长嘶，虽然他浑身散发如兰如麝的香气，却是烂醉如泥。

其五（夜夜相思更漏残）

夜夜相思更漏①残，伤心明月凭栏干，想君思我锦衾寒。

咫尺②画堂深似海，忆来唯把旧书③看，几时携手入长安？

【注释】

①更漏：古时滴漏计时。

②咫（zhǐ）尺：比喻距离很近。

③旧书：以往的来信。

【译文】

每个夜晚，我都在深深的思念中彻夜难眠，独自一人伤心地倚靠着栏杆仰望着明月，想必你也正思念着我，难耐锦被的寒冷。

画堂虽只有咫尺之大，却好似大海一样深幽。回忆往日，只好把从前的书信拿出来重温，不知道何时才能和你一起手拉着手进入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