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元旦，再见
元旦假期进入了24小时倒计时。
最后一天，文成杰还是一如往常地早起跑步，而我因祸得福地在假期的最后一个早晨多睡了一个小时，却还是没能够原地满血复活。
前半夜安然入睡的我，突然在后半夜里梦到了食人鱼……血腥残忍的梦境在醒来之后都久久未能散去，即使开着床头灯，也丝毫缓解不了刚才的那种心悸。翻来覆去折腾到了凌晨四点多才迷迷糊糊地再睡了过去。
“八点了，茜茜，赶紧起床，去刷牙洗脸，下去吃早饭。”妈妈在楼下厨房大声叫喊无果，只能在准备好早饭之后，冲上楼来继续。
“知道啦。”我翻了翻身，奋力挣扎着从床上爬下来，“马上。”
从起床、刷牙洗漱、下楼，到坐在餐桌上的一整个过程，我都感觉自己的行动像是在被一条看不到的线牵制着，自己没有丝毫清醒的意识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一切行动都是凭借着前十几年的生活经验而进行。
我的整个脑袋就像是被充了氢气一样，处于一种要爆炸的极限，眼睛也因为睡眠不足而处于即将要罢工的状态。
“茜茜，你怎么啦？今天怎么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爸爸放下报纸，看了一眼刚入座的我。
文成杰放下手里的面包，盯着我一直看，“我去……你昨晚干什么了？这黑眼圈黑得有点嚣张。”
我也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回瞪过去，可是今天早上我的眼睛不仅没有文成杰的眼睛大，还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嚣张？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哪里来的脸问我这个问题的？”
“小杰，你们昨晚干嘛了？怎么茜茜今天早上一副要焉了的样子？”妈妈端过来一盘煎好的鸡蛋，坐下来盯着我的脸一直看。
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爸、老妈、文成杰瞅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四川熊猫基地里看国宝似的。
“没干嘛啊，就是……一起看了部电影而已。”文成杰停顿了几秒钟，含糊不清地回答。
“看个电影就成这样了？茜茜，你是不是着凉生病了？我看你房门昨晚是不是没关啊？这大冬天的，还敞开着房门。”爸爸呷了一口豆浆，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上下眼皮都快要合起来的我，默不作声，只是看着文成杰：做贼心虚了吧，这个人。明明就是昨天晚上做了亏心事，还敢说只是一起看了电影而已。
“没事，我待会早饭吃完，回房间再补个觉就好了。”
“小杰，行李收拾好了吗？”
“下午两点多的车，待会早饭吃完再收拾就可以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再过一个月，就要放寒假了。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我知道。放心吧。”
“到时候如果有时间，爸爸妈妈再开车过去接你。”
“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还有一个多月呢。”
哥哥喝着豆浆，跟老爸老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那些话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字符从我左边的耳朵溜了进来，马上又从我的右耳跑出去了，就像催眠的咒语一样，听得我昏昏欲睡。
“我吃完啦。我先上去睡觉了。”
.
睡得天昏地暗的我，一觉醒来，已经十一点多。
吃过午饭之后，距离文成杰离开家还有一个多小时，老爸说要开车送他去车站和陈琰哥哥汇合，他却说他要坐公交车。
我早上补觉补得有点猛，中午也就没有了午休的必要；而文成杰因为一点多就要准备坐公交车去车站，怕待会儿睡过头了，所以也没有去小憩一番的打算。
于是，我们俩就坐在客厅里看着中央电视台英文频道的新闻播报。
“文理科分班后，感觉怎么样？”
我看了一眼文成杰，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着电视屏幕，只是嘴巴动了动。
高二上学期都已经快要结束了，我在文科班都已经呆了快一学期了，这家伙现在才想起来要关心我？还是因为问心有愧，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的过分行为对他唯一可爱又可怜的妹妹造成了不可逆的身心重创，所以想要尽心弥补？
“挺好的啊。”我实话实说。
回想起当初文理科分班的时候，老爸老妈知道我铁了心要去文科班，便蹿腾着文成杰来给我洗脑教育，改投理科班的怀抱。
文成杰倒也是仁义，直接对老爸老妈说：“其实理科未必就好，文科也不一定就不好。关键是看适不适合。其实茜茜还是学文科比较适合。你们就让她选文科吧。”
然后，老爸老妈就缴械投降，让我填了文科班。
我怀着感激的心去谢谢文成杰的时候，谁知道这家伙告诉我：“刚才都是随口胡说的。其实我是觉得，就你这脑子，学理科够呛的。万一学完了，发际线后移外加脱发掉发，还长痘毁脸，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我可不想养你一辈子。”
瞬间一条闪电劈头而来。这才像是文成杰会说的话，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同学呢？”文成杰看了看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什么同学呢？”我一脸疑问。
“班级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啊，大家都挺友好的。”
“那就好。”文成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我上去拿一下行李，准备走了。”
“这么快吗？不是两点多的车？”
“怕堵车。早点去。”
“哦。”
文成杰背着一个大书包，从楼下走下来，我跟在他的背后，“要不要我送你去坐公交车啊？”
“你以为我是你吗？路痴一个，连公交车的方向都分不清，要坐1路公交车还能坐到21路公交车去？”文成杰一脸鄙视地看着我。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才懒得问你呢。
“行了，我一个大男人，自己去就可以了。你，期末好好努力。要是成绩不理想，等我放假回来你就死定了。知道吗？”
文成杰再次使出了他的“辣手摧花”，盘着我的头。
“知道啦。你不是也要期末考试？干嘛只说我？”我拿开了他的猪蹄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我每学期的期末考试都是专业第一，不像你，万年老三。”文成杰再次抬起手，蹂躏着我那已经杂乱不堪的头发，“这次，如果你有进步，我就送你一个礼物，你随便提。哥都给你买。”
“真的？”
“真的。”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不认账。”
“我是这种人吗？”
“你是。”
“……，那算了。礼物取消。当我没说过。”文成杰佯装转身要离开。
“别别别，亲哥哥，我错了。你不是那种人。我一定好好努力学习，你放心。”我死命拉住他的书包，生怕到手的礼物被我这么嘴一欠，就飞了。
“这还差不多。乖，听爸妈的话，好好学习。寒假见。”哥哥摸了摸我的头，这回的动作倒是轻柔了许多，看来陈琰哥哥榜样的力量还是无穷的呀。
“拜拜，寒假见。”
看着文成杰离开的背影慢慢地变小变小，再变小，直至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不见，我终于安心地关上家门。
Yes~送走了大恶魔，文家再次恢复了宁静和太平。
文成杰走后，家里突然陷入了一阵久违的安静，静悄悄的，我居然会有点不习惯，这是我双手合十祷告了多少天才盼来的结果。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妈妈还是习惯性地多做了一样哥哥爱吃的菜。
等到我们坐在餐桌前准备开动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过来：文成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就已经离开家，回学校了。
“小杰突然回学校了，我还真的有点不习惯。”妈妈尴尬地笑了一下，却还是难以掩饰哥哥走后的失落。
“没事，再过一个多月，小杰就放假回来了。到时候他们俩熊孩子凑一块，一起上房揭瓦的时候，你可别发火啊。我看你到时候肯定就恨不得他们俩赶紧开学，小杰赶紧回学校。”爸爸看到妈妈脸上难过的样子，赶紧安慰妈妈。
还是爸爸最了解妈妈了，爸爸的一句话终于让妈妈愁容满面的脸上露出了晚上的第一个笑容。
四天前，文成杰没有提前告知就回家了。自此以后的每一天，我和文成杰都能因为各式各样的point而争吵开战，家里除了睡觉的时间里是安静的，其余的时间段里都充斥着我和文成杰的吵闹声，得亏我家的建筑质量好，还能承受得住一天十几个小时的超分贝的声音轰炸。
而四天后，假期结束，文成杰就回学校了，就好像四天前他没有回过家一样。他的房间里还是他回来之前的样子，好像什么东西都还是原来的模样，不曾被动过，我甚至感受不到他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三天四晚的气息，整个房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我想，我还有爸爸，和妈妈是一样的。对于假期的悄然结束和文成杰的突然离开，都处在一个需要适应的过程中。
长大之后，我才更加懂得：人生中，相聚和别离都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