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爱好者(2018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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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r of the month 当月之星

“Anniversary”:A Bernstein Celebration

Leonard Bernstein’s Life and Works

不能忘却的“纪念”

从“纪念”系列作品谈伯恩斯坦人生

让我们通过伦纳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昵称“Lenny”)

创作的“纪念”系列作品——题献给他的朋友、家人、爱人

及同事们的钢琴作品,

来了解这位全才型传奇音乐家的人生。

编译_张源源

01 伯恩斯坦在DG出版的作品全集唱片

02 2006年05月,伯恩斯坦指挥《老实人》

©Arthur Umboh/DG

爱德华·埃尔加曾将自己的作品《谜语变奏曲》题献给他的朋友们:“此曲为朋友们而作。”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美国作曲家维吉尔·汤姆森(Virgil Thomson)开始创作他的“肖像画”(Portraits)系列作品,最终完成了数十首。四十年代早期,伯恩斯坦挥别家乡波士顿,尝试在纽约寻找一种不羁的自由生活。他开始受到这类以题献者为中心的创作思想之启发,于1943至1989年间以自己的亲人、朋友和同事为对象,创作了二十九首小型钢琴作品。这些被伯恩斯坦称为“纪念”(Anniversaries)的音乐沉思并没有采用埃尔加对人物进行全方位描绘的方法,而是借用了类似速写的理念,即兴地用音乐语言对人物进行诠释。其中的几首在其日后的大型作品中也有所引用,如《小夜曲》(1954)的第二乐章“阿里斯托芬”(Aristophanes)的开头处便采用了“纪念”系列作品中“致卢卡斯·福斯”(For Lukas Foss)的音乐片段。出生于柏林的福斯是伯恩斯坦就读于美国科蒂斯音乐学院时的同学,是一位杰出的钢琴家、指挥家以及高产的作曲家。2014年,“纪念”系列于伯恩斯坦去世二十四年后正式收集并整理,我们可以从这系列的四张专辑中感受到伯恩斯坦的精彩人生。

首先,让我们来了解一下当时的背景。伯恩斯坦于1918年8月25日出生于美国波士顿郊区的一个犹太人家庭,他是家中的长子。他的父母山姆(Sam)与杰妮(Jennie)是犹太难民,于沙皇俄国大屠杀时期(约1900年前后)来到美国。十岁那年,他的姨妈克拉拉(Clara)送给了伯恩斯坦一架立式钢琴,而在此之前伯恩斯坦几乎从未接触过古典音乐。触碰琴键的那一刻似乎为伯恩斯坦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他在接受BBC采访时曾说:“从那一刻起,我知道我的一生将与音乐结缘。”但事实上,他的父亲山姆更希望伯恩斯坦继承包括美容公司股权在内的大笔家族产业,并曾感慨道:“我的儿子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山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伯恩斯坦已名声在外——时年二十五岁的他在没有任何排练的情况下,接替因感冒而无法上场的著名指挥家布鲁诺·瓦尔特(Bruno Walter)指挥纽约爱乐乐团,这场演出的成功使他蜚声世界。

美式关系

1943年11月14日,伯恩斯坦的第一张“纪念”系列专辑《对七人的纪念》(7 Anniversaries)正式发行,他将第一首曲子献给了当时已成名的美国音乐界当红作曲家艾伦·科普兰(Aaron Copland)。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1937年,时年十九岁的伯恩斯坦在一场音乐会上结识了科普兰,当时伯恩斯坦正在哈佛大学学习音乐,后来在科普兰的帮助下,他来到了颇具声望的美国科蒂斯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和指挥,师从钢琴家伊莎贝拉·文格洛瓦(Isabelle Vengerova)与指挥家弗里茨·莱纳(Fritz Reiner)。伯恩斯坦认为科普兰是对他作曲影响最大的人物。伯恩斯坦是科普兰《钢琴变奏曲》(1935)的重要诠释者之一,此外,科普兰还曾委托伯恩斯坦将其当时最新的管弦乐作品《墨西哥沙龙》(ElSalónMéxico)改编成钢琴版本。伯恩斯坦几乎把自己创作的所有作品都给科普兰审阅,并将科普兰告诉自己的信条一以贯之地运用到创作中:“不要一味地模仿那些厉害的作曲家,比如保罗·欣德米特与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而是要做你自己!”传记作家对于他俩是否存在“秘密”关系的观点并非一致,但毋庸置疑的是,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伯恩斯坦比科普兰小十八岁,他们的关系比起“父子”来说更像是“兄弟”,并且两人都热情洋溢。在他们频繁的通信中,伯恩斯坦曾亲切地把科普兰称为“亲爱的德高望重的笑嘻嘻大师”(Dear Venerable Giggling Dean)、“亲爱的评判大叔”(Dear Judge-Nose)以及“亲爱的艾伦”(Aaron darling)。而科普兰也会回应称伯恩斯坦为“兰茨卡”(Lentschk)、“小蜜蜂”(El Bee)还有“小辣椒”(Honeychile)等。1944年,伯恩斯坦的人气赶上了科普兰,他的第一部芭蕾舞剧《自由想象》(FancyFree)上演,上座率超过了另一个街头的科普兰的《阿帕拉契亚之春》(AppalachianSpring)的演出。

01 年轻时的伯恩斯坦

02 伯恩斯坦在纽约市的大街上

©New York Philharmonic Archives

百老汇的去与留

虽然相比作曲来说,科普兰更加肯定伯恩斯坦的指挥天赋,但他仍将伯恩斯坦视为美国新一代作曲家中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这些新星作曲家还包括了威廉·舒曼(William Schuman)和保罗·鲍尔斯(Paul Bowles),巧合的是两者都出现在了伯恩斯坦的第一张“纪念”系列专辑中。威廉·舒曼日后成为了朱利亚音乐学院的院长,而鲍尔斯则前往摩洛哥在文学上崭露头角,发表了小说《遮蔽的天空》等诸多作品。在此之前,鲍尔斯曾是科普兰的学生,其创作丰富,伯恩斯坦曾于1943年在纽约现代美术馆(MoMA)指挥了他的歌剧《风存》(TheWindRemains)。鲍尔斯自己的趣事也常常为伯恩斯坦所津津乐道,鲍尔斯曾带着他的歌剧手稿去找抄谱员(copyist),但是粗心大意的他竟将作品遗忘在了地铁的座位上,再也没有找到。

另一位在专辑中被提及的关键人物是谢尔盖·库谢维茨基(Serge Koussevitzky)。这位出生于俄国的指挥家曾于1925年接手波士顿交响乐团,并成为科普兰带领下的美国新一代作曲家中的领军人物。1940年,库谢维茨基来到了坦格尔伍德暑期学校(Tanglewood Summer School)任教,而伯恩斯坦再次通过科普兰的推荐成为了第一批学员。伯恩斯坦表现优异,两年后便被库氏指认为授课教师。二战后,库氏仍没有忘记这位优秀的学徒,将布里顿(另一位科普兰的学生)为怀念其第一任妻子所创作的歌剧《彼得·格莱姆斯》(Peter Grimes)的美国首演交由伯恩斯坦指挥。从他们的通信中可以感受到,伯恩斯坦非常敬重年长于他的库谢维茨基。可能要不是库氏对波士顿人(Bostonian)抱有偏见,也许伯恩斯坦早就成为波士顿交响乐团的接班人了。当然,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库氏非常反对二十多岁的伯恩斯坦在1944年12月其第一部百老汇音乐剧《进城记》(OntheTown)大获成功后就做出离开百老汇的决定。其实,伯恩斯坦做出这一决定也情有可原。同年,伯恩斯坦在管弦乐创作方面崭露头角,其创作的一部富有力量的交响曲《耶利米交响曲》(Jeremiah,首演于1944年1月)大获成功,作品的最终乐章《悼歌》描绘了圣经《耶利米书》中耶路撒冷陷落的故事。这一情节深深引起了观众们,尤其是美国犹太裔观众的强烈情绪,他们在这一作品中感受到了屠杀犹太人的可怕。

个人奋斗

第二张“纪念”系列专辑于1948年发行,其中的第一首作品献给了伯恩斯坦日后的妻子费里西亚·蒙提莱格勒(Felicia Montealegre)。费里西亚是一位美丽的智利籍女演员,伯恩斯坦与其相识于同为智利籍的钢琴家克劳迪奥·阿劳(Claudio Arrau)的寓所,1946年2月6日,他们在那儿为她举办了二十岁生日聚会。那时,伯恩斯坦已经拥有了自己的乐团——纽约城市交响乐团(New York City Symphony)。这个乐团名义上(而非财政上)获得了当时充满奇幻色彩的纽约市市长菲奥雷洛·拉瓜迪亚(Fiorello La Guardia)的支持。对即将结婚的夫妇来说,生活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也许并非偶然,这张专辑中的第二首作品献给了爵士钢琴家乔妮·梅海根(Johnny Mehegan)。伯恩斯坦1947年在坦格尔伍德暑期学校上课时爱上了乔妮,他并没有因为乔妮当时已婚且有两个孩子而放弃对她的爱,而正因为这份爱,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并没有做好步入婚姻殿堂的准备。于是,他决定与费里西亚解除婚约。为了缓解烦恼与压力,伯恩斯坦用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为杰洛米·罗宾斯编舞的全新芭蕾舞剧《摹写》(Facsimile)创作音乐。

01 伯恩斯坦与他的儿子和女儿

02 伯恩斯坦与妻子费里西亚·蒙提莱格勒

03 指挥中的伯恩斯坦

04 费里西亚·蒙提莱格勒

他(伯恩斯坦)自己也承认从某种程度上他具有“双重人格”——永远都在调和自己对立的两种身份。

不过,这种生活没有持续很久,我们从伯恩斯坦的信中可以知道,他并不满足从心理医生那里得到的建议,他非常渴望动荡的生活变得安稳一些。在以色列指挥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费里西亚非常重要,于是他们最终于1951年9月结婚。那时,费里西亚已经成为影视界小有名气的年轻女演员,她在第一次与伯恩斯坦分开之后,曾与一个已婚男演员在一起生活,但不幸的是这段感情以男演员在第三大道酒吧疑似自杀的意外死亡后而告终。伯恩斯坦的妹妹雪莉·伯恩斯坦(Shirley Bernstein)撮合了他俩的复合。雪莉是伯恩斯坦“纪念”系列第一张专辑的被题献者之一,这位比伯恩斯坦年轻五岁的妹妹从小就与他感情甚笃。在音乐上,他们走得也很近。在一个青少年戏剧夏令营中,他教会她如何在剧目《天皇》(Mikado)中扮演“小吃货”(Yu m-Yu m)。在雪莉十六岁的时候,伯恩斯坦让她在其哈佛同学马克·布利茨坦(Marc Blitzstein)创作的《摇篮将摇动》(TheCradleWillRock)中担任主要角色。雪莉钟爱戏剧表演,并最终成为了一名令人尊敬的剧院经纪人。她曾有过绯闻但从未结婚。

创作黄金期

伯恩斯坦的婚礼仪式由库谢维茨基的遗孀奥尔佳(Olga)主持(库谢维茨基于1951年6月去世,伯恩斯坦与费里西亚于同年9月结婚),她也是“纪念”系列中的一位被题献者。在婚礼上,伯恩斯坦穿了一件库氏生前的西装。他自己也承认从某种程度上他具有“双重人格”——永远都在调和自己对立的两种身份。作为作曲家,他常常是一个独行者;作为指挥家,他常常又是一个富有应变能力的团队领导者。虽然伯恩斯坦对指挥席的渴望最终使他在1958年成为了纽约爱乐乐团的音乐总监,但五十年代初的他似乎有点厌倦了指挥。事实上,五十年代是伯恩斯坦的创作黄金期,他的作品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非常惊人,包括根据柏拉图《会饮篇》而创作的小提琴协奏曲《小夜曲》、怀念无忧无虑的三十年代生活的音乐剧《美丽城镇》(Wonderful Town)、电影《岸上风云》(On the Waterfront)配乐、意外创作的机智有趣的戏剧《彼得·潘》(PeterPan)配乐、将合唱部分改为弥撒曲的阿奴伊(Anouilh)的戏剧《云雀》配乐以及最终的两部百老汇经典制作——具有讽刺意义的轻歌剧《老实人》(Candide)以及永恒的经典之作《西区故事》。这段黄金创作期始于1951年,伯恩斯坦正在墨西哥度蜜月。那时,他正在创作一幕歌剧《塔西堤岛上的烦恼》(TroubleinTahiti)。这部歌剧描述了一段苦乐参半的破碎乡村婚姻故事,似乎与蜜月主题并不相符。而此时,费里西亚正在准备迎接他们的第一个女儿杰米(Jamie)的到来。在他们婚前的一封信中,费里西亚表示,她知道伯恩斯坦是一个双性恋者,但只要她真心爱他就足够了。住在墨西哥库尔纳瓦卡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有一个邻居作家玛莎·盖尔霍恩(Martha Gellhorn),她是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的前妻。在1951年出版的第三张“纪念”系列专辑中,有一首作品就题献给了玛莎的儿子珊迪·盖尔霍恩(Sandy Gellhorn)。另一首有趣的作品则题献给了伯恩斯坦的朋友,也是他的合作者贝蒂·科姆登(Betty Comden)的女儿苏珊娜·凯尔(Susanna Kyle)。

01 1986年,伯恩斯坦在荡秋千

©Joe McNally Getty Images

02 指挥中的伯恩斯坦

如果说三十几岁是伯恩斯坦创作的高产期,那么接下来的十一年(1958—1969)便是他作为纽约爱乐乐团音乐总监走入公众视线的重要时期。

赞美诗之感

如果说三十几岁是伯恩斯坦创作的高产期,那么接下来的十一年(1958-1969)便是他作为纽约爱乐乐团音乐总监走入公众视线的重要时期。世界巡演、针对年轻及成年人观众的高峰时间段电视节目、两本论文集以及为争取公民权和民主党总统地位做出的不懈努力等等事务,都让作为美国最知名音乐家的伯恩斯坦不可避免地减少了创作时间。整个六十年代,他只创作了一个小时的作品——《卡迪什交响曲》(KaddishSymphony,1963)和《奇切斯特赞美诗》(Chichester Psalms, 1965)。后者的创作过程还挺有意思的。当时,伯恩斯坦与他的朋友科姆登以及格林(Green)正在写一部音乐剧,但是在奋斗六个月之后创作因故终止。不过,伯恩斯坦并没有放弃自己创作的音乐部分,他始终坚信这些音乐富有创造性。在这些被遗弃的音乐片段中,伯恩斯坦找到了一些类似赞美诗的乐句,并将那些带有百老汇色彩的歌词(如“春天来了,夏天还会远吗?”)替换成赞美诗人写的希伯来语。这部赞美诗是伯恩斯坦受奇切斯特教堂教长委约,为了举办1965年美国南部教堂节而创作的。在委约信中,教长华特·胡赛(WalterHussey)写道,他非常希望作品里出现一些带有《西区故事》精神的东西,他可能认为伯恩斯坦会借用《西区故事》开头处两个帮派在城外挑事时的合唱进行再创作吧。这里可以提一提伯恩斯坦六十年代创作的唯一一首“纪念”系列作品,这首作品的被题献者就是史蒂芬·桑德海姆(Stephen Sondheim),他是《西区故事》的词作者,日后也成为了伯恩斯坦的挚友。伯恩斯坦从最底下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些《西区故事》中没用的合唱曲,上面写着桑德海姆创作的歌词“搞他们,让他们乱成一锅粥!这些混账东西活该如此!”犹如神来之笔一般,伯恩斯坦将这些充满仇恨的语句替换成了《赞美诗2》(Psalm2)中的经文:“外邦为什么争闹?”同时,他也将具有威慑感的合唱(用希伯来文演唱)插入到后面平静的乐段中,并引用《赞美诗23》中的“耶和华是我的牧者”等词句。因此,在1965年的春天,桑德海姆的形象一直萦绕在伯恩斯坦的脑海里。这首“纪念”系列的落款日期是3月20日,而两天后就是桑德海姆的生日,所以,这应该是给他三十五岁生日的一份礼物吧。

忠诚伙伴

现在,让我们回到伯恩斯坦小时候,这里有一位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却并非家庭成员的人物出现,她就是海伦·柯茨(Helen Coates)。虽然学习钢琴起步较晚,但伯恩斯坦在钢琴学习上突飞猛进,十四岁的他希望能够找到波士顿当时最好的钢琴老师。海因里希·盖布哈德(Heinrich Gebhard)在伯恩斯坦来到哈佛大学后接受了他,但很快就让三十多岁的助理柯茨担任了伯恩斯坦的钢琴老师。柯茨人很高,打扮朴素,有些严肃拘谨,但对伯恩斯坦来说,她是第二个母亲。柯茨教了伯恩斯坦三年,并且在他读大学期间一直与他保持通信。1944年,在伯恩斯坦突然声名鹊起的时候,柯茨收到了伯恩斯坦希望她前往纽约担任他的秘书及档案管理员的请求,柯茨欣然同意。直到九十岁去世前,她还一直担任着这份工作。伯恩斯坦为她写了两首作品,其中第一首致海伦·柯茨的作品于1948年“纪念”系列第二张专辑中发行。这首作品听起来比较尖锐,但谱面上标记着“谐谑的快板”(Allegro giocoso),也许这暗示着伯恩斯坦在柯茨身上发现了有趣的一面。这种观点很特别,因为不少家人和朋友都觉得柯茨把伯恩斯坦管得太严了。在刚结婚的那段时间,费里西亚总觉得柯茨管得太多,甚至有一次还让伯恩斯坦不要听从她的建议。因此有段时间,柯茨被停职了,但伯恩斯坦很快就发现他根本离不开柯茨,于是很快便请她回到了原来的岗位。柯茨对伯恩斯坦的工作和生活有着百科全书式的了解,她收集的伯恩斯坦纸质稿件多达四十万件,现收藏于美国国会图书馆。在柯茨去世的时候,伯恩斯坦选取了一段1970年创作的大型弥撒曲——这首由歌手和舞者参与的大型戏剧作品成为了1971年肯尼迪表演艺术中心成立时的揭幕之作——改编成了钢琴小品。这首《为纪念海伦·柯茨而作》(InMemoriam:HelenCoates)是伯恩斯坦悲痛之情的表达,乐句运用了舒伯特式的移调手法,由悲伤的不协和音转向甜美的G大调。

01 工作中的伯恩斯坦

©Siegfried Lauter wasser/DG

02 《音乐的乐趣》

03 《音乐的无穷变化》

在余下的日子里,伯恩斯坦有很多年都住在纽约中央公园西面的达科他(Dakota)公寓以及位于康涅狄格州费尔菲尔德(Fairfield)的家里。

费里西亚是两位得到第二首题献作品的人物之一。在第四张“纪念”系列专辑中,伯恩斯坦写道“致费里西亚,为我们第二十八个结婚纪念日以及她的五十二岁生日”,这张专辑直到她五十八岁因肺癌去世很久后才发行。这首曲子的完成日期是1974年2月6日,但其实1970年左右伯恩斯坦对汤姆·柯思伦(Tom Cothran)产生了感情。这位年轻的研究者曾帮助伯恩斯坦完成了六篇富有气势的哈佛大学演讲稿《未作回答的问题》(TheUnanswered Questions)。两年后,就在美国独立日两百周年纪念之际,伯恩斯坦离开了自己的妻子,和柯思伦搬到了加利福尼亚州的大瑟尔。但这不般配的家庭关系仅仅持续了数月,伯恩斯坦就渴望回到原来的家庭,并告诉费里西亚希望她能带他回家。那时,费里西亚已经经受过一轮皮肤癌和乳腺癌的折磨,1977年她再一次病倒了,这次似乎大限将至。伯恩斯坦后来自责给她带来了太多压力。

最后时光

在余下的日子里,伯恩斯坦有很多年都住在纽约中央公园西面的达科他(Dakota)公寓以及位于康涅狄格州费尔菲尔德(Fairfield)的家里。1986年,伯恩斯坦在费尔菲尔德的房子里写下了《致我的女儿妮娜》(For My Daughter Nina)。伯恩斯坦和一些年轻的男人们有过绯闻,费里西亚的死给伯恩斯坦带来了巨大的压抑与悲伤,他将所有的情绪都用在了大型歌剧《一个安静的地方》(A Quiet Place,1983)的创作上。耐人寻味的是,就在第四首纪念费里西亚的作品之后,他将接下来的那首作品献给了艾伦·斯特恩(Aaron Stern),一位在教育观念上和伯恩斯坦一致的年轻教师。

伯恩斯坦五十岁从纽约爱乐乐团退休,之后他每年会花好几个月的时间待在欧洲。他与维也纳爱乐乐团合作得非常愉快,并为德意志留声机公司(D G)重新录制了所有拿手的古典音乐曲目。确实,“纪念”系列的《为纪念戈达德·利伯森而作》(In Memoriam Goddard Lieberson)也提示我们当时伯恩斯坦已成为名利双收的唱片录制艺术家。利伯森是哥伦比亚唱片公司的总裁,是一个爱玩且聪明的人。他在与伯恩斯坦签订的合同里写明,伯恩斯坦可以录制任何他想要录制的作品。伯恩斯坦无休止的疲惫奔波也可以反映在另一位被题献者克雷格·厄克特(Craig Urquhart)身上。克雷格是伯恩斯坦的助理,他的工作是在每一个地方都将患有失眠症的大师舒舒服服地安顿好,并准备好唾手可得的猜谜题和诗歌集。伯恩斯坦善于交际的天赋还体现在第四张专辑的最后一首《为纪念艾伦·戈茨而作》(InMemoriam:EllenGoetz)中,戈茨是伯恩斯坦忠实的粉丝,曾经在欧洲追随他参加了很多场音乐会,这首钢琴小品还被用在了1988年伯恩斯坦创作的《咏叹调和船歌》(Arias and Barcarolles)中的最后一首作品里。还有几位挚友也成为了“纪念”系列二十九首作品的被题献者:雪莉·盖碧思·珀尔(Shirley Gabis Perle),她现在已经九十三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她曾是伯恩斯坦在费城学习时的年轻小女友;里昂·斯密特(Leo Smit)与大卫·戴芒德(David Diamond),两位杰出的作曲家;威廉·卡佩尔(William Kapell),一位极有天赋的钢琴家,却在年轻时死于空难;阿尔弗雷德·艾斯纳(Alfred Eisner),伯恩斯坦就读于哈佛大学时的室友,但不幸在二十三岁时患脑瘤而不得不中断了美好的好莱坞职业生涯;杰西卡·弗雷斯曼(Jessica Fleischmann),介绍伯恩斯坦进入伦敦交响乐团的经纪人的女儿。

这些钢琴作品也许无法描绘出伯恩斯坦的完整人生,但我向每个人推荐他的“纪念”系列作品,因为在这些音乐中,你可以找到隐藏在百老汇光鲜亮丽及《焦虑的年代》(The Age of Anxiety)背后更温柔的伯恩斯坦。正如他的两本论文集的名字——《音乐的无穷变化》(The Infinite Variety of Music)和《音乐的乐趣》(The Joy of Music)一样,伯恩斯坦让我们从中感受到了其强大的个人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