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臣之忠，君之幸
劳伦斯公爵听铁血王这样说道，额头上的青筋顿时鼓起，心中掠过千言万语，却都不能张嘴说出来。
因为那些话都是问候皇帝陛下的，句句都堪称大逆不道......
公爵深吸口气，压抑了一番道：“陛下说笑了，陛下乃是风雪帝国之主，风雪帝国之中，陛下耳目无处不在，何须陛下亲身涉险？更何况我风雪帝国疆域囊括何止万里，倘若事事皆需陛下亲力亲为，只怕难免分身乏术。”
铁血王道：“朕意已定。”
既然铁血王已经自称为‘朕’，就说明他是在以皇帝的身份与臣子说话，臣子便没有再商量的余地.
除非是想造反，或是想死.....
公爵明显不想造反也不想死，便只能与贝洛一起退下，将这片空间还给这个孤家寡人......
长长的走廊上，公爵与贝洛并肩前行，走廊两边的侍卫向两人行礼，贝洛首辅不时点头回应，公爵却昂首阔步，目不斜视的大步向前。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因为两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公爵先前说陛下耳目无处不在，可绝对算不上夸张。
两人从移动城市里的行宫中走出，走到城市的道路之上，也来到了风雪帝国永不停息的风雪之中。
站在城市之中，谁能想到它是先前自己跨过高山，走过来的？
风雪将贝洛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亦将公爵的红色大氅扯得笔直。
这就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了。
风雪会将两人的谈话吹向天边，却不会吹进别人的耳朵里。
公爵感受着脚下的移动城市，四周望去感叹道：“当真是鬼斧神工，堪称奇迹。”
“只是公爵大人却依然对它信心不足。只是恕在下直言，我实在是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生物，能让公爵以为它可以单独战胜这等伟力？”贝洛指着地面道。
“所以我才说，没有亲眼见过你们绝对想象不到它的恐怖。”公爵道。
“陛下对公爵大人的这句话倒是深信不疑。”贝洛道。
“......”
公爵看着贝洛，只感觉后背一阵发麻，眼睛瞬间睁大，瞳孔却在缓缓缩小。涩声道：“你的意思是说......陛下是因为我的话才决定亲自看看对方实力的？”
贝洛静静的看着公爵，没有说话。
他自认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没有重复一遍的必要。
公爵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那样难看，呆在那里，任由雪花拍打在脸上。
但是整个风雪帝国境内，因为温度的关系并没有苍蝇这种生物。
贝洛见公爵面色难看，只能出声道：“摸清红色灾厄的实力也确实是势在必行，此事，事关整个人类的命运，意义重大，不容有失。这是所有帝国联合的行动，陛下御驾亲征倒也算不上过分。”
贝洛把话说得郑重，公爵却不屑的道：“小题大做，我人族的数量不知凡几，如同泥河之沙，它就算实力强大也不过是一个罢了，凭他自己还能将我人族杀绝不成。”
人类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在人类恐怖的数量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
曾有人说，再微小的力量乘以几十亿都足以排山倒海，再大的困难除以几十亿都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们崇尚团结，他们相信只要团结起来，人类就可以战无不胜。
从目前来看事实也确实如此。
整个人类所唯一惧怕的只有上帝，或者说是上帝制造的天灾，而不是什么巨龙。
就算你实力强横无敌又如何？几十亿的人堆也能堆死你。哪怕人类不能团结起来又如何？几十亿人等着让你杀，也能让你杀到筋疲力尽。对于整个人类而言伤筋动骨都谈不上。
“头顶青天白日，百姓安居乐业，帝国国泰民安，这叫人类的命运。被阴影笼罩，人人惶惶不可终日，不知自己何时就会被巨龙杀死，帝国崩坏，百姓流离失所，这也可以叫人类的命运。既如此，我们自然是要第一种。”贝落首辅道。
“问题是这次陛下根本就没想赢，这样的战争谁想打？”劳伦斯公爵道。
“这不是战争的全部，只是开始，试探出敌人的真实实力，是战场上最重要的事情，公爵也是熟读兵法之人，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贝落道。
试探敌人虚实的重要性劳伦斯公爵当然知道，他自幼便熟读兵法，兵书上直接便有一篇名为《虚实》篇。
只是劳伦斯公爵实在是不能接受，风雪帝国充当了整个人类的先锋，就连铁血王都要亲身涉险的看查敌人的虚实这件事。
劳伦斯公爵先前感叹移动城市堪称是奇迹，却根本不敢想象帝国为了建造这个奇迹消耗了多少的人力物力。
帝国付出这样大的代价，真的好吗？
倘若帝国在讨伐红色灾厄的过程中消耗了过多的力量，那么在红色灾厄过后，帝国将要面临的很可能就是其余帝国的压迫……
但又能怎么样呢？
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立场，因为皇帝陛下就是听从了他的话才，决定来到战场，他已经不能再阻拦陛下上战场去面对那个怪物了。
“公爵大人，在下以为我们如今确实是没有杀死对方的实力，但这不代表我们就不能击退它。
据我所知龙族都是十分惜命的，只要我们展现出强大的实力，相信它定会知难而退。
还有，圣明帝国与中央帝国的援军不日就将抵达，我们并不是孤军奋战。也只有陛下才有资格统帅多国军队。”贝落道。
劳伦斯公爵想了一下，觉得贝落说的也有道理，便点点头道：“陛下上阵之事，我已无话可说，但是我们真的有必要与红色灾厄正面为敌吗？
在我看来，他虽然实力恐怖，但绝对不像是一个会满世界杀人的疯子。”
“重点不在它会不会，而是能不能。”贝落首辅道。
“……”公爵沉默。
“它曾经直接闯入圣明帝国的王宫，掳走帝国公主，圣明王虽倾帝国之力也未能阻拦。倘若有朝一日它侵犯我们的王宫，要杀死我们的陛下，你告诉我，我们到时候怎么办？我们如何保护陛下周全？”贝落道。
“所以……我们就干脆先发制人？也能有所准备以免让人打个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公爵道。
“不错，人类的力量想要聚集起来总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没办法，仓促形成的战力抵挡不了那红色灾厄。”贝落道。
劳伦斯公爵点头道：“既然如此，唯战而已。”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去。
贝落首辅弯腰行礼道：“公爵慢走。”
起身之后同样转身就走，目的已经达成。
贝落首辅说服了劳伦斯公爵。
更是说服了劳伦斯公爵所代表的风月帝国的传统勋贵实力。
在这件事情上，整个风月帝国如今可称上下一心。
二人，一南一北冒雪而行。
虽方向相反却目的一致。
贝落首辅顺风而行，背后的衣物被风狠狠的按在身上，脚步却轻快了几分。
劳伦斯公爵的大氅在风中翩翩起舞，虽然走的稍艰难了些，但也威风凛凛。
贝落首辅与年轻新贵为右派。
劳伦斯公爵携世家旧权为左派。
虽然表达方式不同却都是赤胆忠心。
虽然方向不同，却可以在遇事之时左右相济。
力有所能，无不为，忠也。
……
铁血王站在窗边，望向二人，听着探子传回来的消息。
纵使不善言辞，却也只道：“此生甚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