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绝望蔓延
大约一个月前。
安格斯内——这位家族世代都在经营着私人银行的新兴贵族的新的当家，毫无征兆地被国王召见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被安排到了骑士团、甚至是骑士团未来的团长这样的要职。
“但是，陛下……”
不过眼前这位国王似乎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
他、或者说是整个克里格家都不是武斗派。比起做骑士团的团长，还是看哪里有新的可投资的项目更符合他（们）的习惯。
安格斯内的祖父本来就是因为机缘巧合，在缆车的投资上小赚了一笔，成功做了议员，还得了男爵的称号。在这之后作为这一重要交通工具的主要投资人，也是混的风生水起——不过就算是从他祖父的祖父算起，他们也从未接触过刀枪，甚至都没有和那位手握兵权的重要家族：因尼贝利姆家有过任何的交集。
但是国王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理由。而因尼贝利姆夫妻，诺蒂罗森特的父母被调至边疆也并无怨言：
“陛下需要我们到何处，我们就前往何处。这就是我们身为骑士的责任。”
然而诺蒂罗森特就算是远离家族，在政治上孤立无援，但骑士团内部也有相当多的人支持她。在这几百年的骑士团团长的生涯中，她早就成为了真龙王国王家骑士团的精神象征。
并不是安格斯内·克里格这个突然上位的人能撼动得了的。
诸位骑士对他仍颇有微词，因此诺蒂罗森特还是毫无争议的骑士团的团长。只是偶尔有皇室的贵族来，才会把这位新任花瓶团长推出来应付下差事——大家都知道安格斯内是个毫无建树、因为政治风波才临时上位的可怜人，就算是那些贵族也没有把他当回事。但是表面功夫做的很好，所有人都把这当成公开的秘密罢了。
即使这位老团长最近变得犹豫不决、畏手畏脚，骑士们也决定站在她那一边。
这个和平的年代，并没有安格斯内立功的机会、当然他也没有立功的能力，骑士团的成员们自然也不会承认这位对骑士团除了活动经费策划和对外交流活动事务毫无建树的成员——就算他不是“骑士团团长”，他作为“骑士”也是毫不称职的。但是他仍然把国王陛下的话作为背书，到了无可奈何的境地，也只能拿出这个作为理由来堵住同事和外人的嘴——他并没有铲除异己的勇气。
但是今天不一样，诺蒂罗森特被那些议会的人叫走了，说着“重新考量”“弹劾”“取缔”之类的话，半强迫地把她带走了。
说实话，最近她给人的感觉很是反常。迟钝如安格斯内也察觉到了，诺蒂罗森特愈加地沉默寡言，而且更加地多疑和固执了——她原本就有几分这样，只是最近更甚。因为她已经在骑士团内部搞起了思想检查。
今早的晨会，还义正言辞地提出要“清理反叛者”，甚至有意无意地明示那位还躺在医院中、生死不明的副团长诺轮。虽然大家都有几分疑惑，但是还是决定支持团长的决定。
虽然这之中有不少人都是因为贵族家族的血统攀上的这份职位，但是作为骑士，他们十分清楚自己的职责和义务：为他们的国王阿兹·扎哈克战斗，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诺蒂罗森特被带走后没多久，骑士团这里就收到了来自神殿那边的消息：有许多平民遭遇了袭击，希望他们能前去帮助。
联系到前几日的袭击事件，不由得让人想到那个自称“野蔷薇”的组织。这对于安格斯内来说正是难得的立功机会：如果能处理掉这个反动组织，不光是骑士团的同僚们，那些把自己当笑话看的老贵族……甚至是那个觉得自己是麻烦、因为自己做上骑士团的挂名团长才对自己有所改观的父亲，都能对自己刮目相看吧。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快看那边——！”
一旁的教徒惊恐地指向天空。
安格斯内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龙——那是在现在的时代，只有在儿童绘本和文艺作品中才能看到，仅仅存在传说中的、纯血之龙原本的姿态。
“……？”
“——▁▂▄███▇███▇▇██▄▄▁▁▁▄▄████———————————！！！”
超脱常识的惊人狂吼，连整个王都都为之震颤。漆黑的身躯遮住了“人造景象”的太阳，分明是临近中午，却一瞬间就暗了下来——并不是比喻，也没有夸张的必要。就算是在远离王都中心的安格斯内这里都能清晰地看到，那无法辨识完整形态的庞大躯体。
黑曜石般的鳞片折射着仅存的微弱的日光，能勉强辨识出轮廓。黑色的龙翼伸展开来，掀起暴风、搅动着云层，甚至能隐约看到有雷落下。能看出它在挪动着身体——准确来说是正在上升。然而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让那刚刚被谢利他们修复好的建筑一瞬间就被摧毁。在巨龙面前就像是纸一般脆弱，甚至在这里就能听到房屋坍塌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米迦勒就如赫麦尔说的一样，他并没有出现。
只是，这样的精神象征，在这里也太过脆弱了。死亡的恐惧仿佛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他们的咽喉，令他们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就算是经过严酷训练的骑士们在此刻也彻底陷入绝望：那是绝对不可能战胜的敌人——求生的本能如此告诉他们——
快逃，快逃。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国家，哪怕会被当做叛徒处决，也比面对这种绝对的力量要好——
动起来，安格斯内。这里需要自己做些什么——
但是，
他并没有这样的能力，更没有这样的勇气。毫无胜算的挑战只能是送死。
可能那条龙就是米迦勒所说的魔王。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办法与它抗衡，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魔王联盟”……不，可能“魔王联盟”也束手无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