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骑士的决意

谢利跟着诺蒂罗森特穿过人流，于一家点心店落座；诺蒂罗森特翻了翻菜单，又将其递给谢利：“还是你来点吧，我没什么胃口。”

谢利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打开菜单，招呼服务生过来简单点了这里的招牌商品后，颇感担忧地看向诺蒂罗森特：“真的不要紧吗？你看起来状态很差……”

“嗯、嗯……大概吧。”诺蒂罗森特垂下头，避开谢利那关切的视线：“其实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我的？”

说到这里，服务生已经把菜品端上来——是真龙王国当地的民族甜点花露扽和饮料薄荷酸奶，还附有冰淇淋和水果拼盘。花露扽散发的淡淡玫瑰香气让人身心舒畅，只是现在诺蒂罗森特并没有享用美食的兴致：倒不如说这种味道反而会让她更加不安。诺蒂罗森特沉默了很久，回避了数次谢利那关切的视线后才终于开口：“你觉得，在王国这种情况之下，我到底要不要坚持我的正义呢？”

“咦？”

她捧起薄荷酸奶，但是似乎有些冰，使得她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刚刚诺轮她叫走了我，和我聊了很多……不过最后我们还是吵起来了。”

“和诺轮小姐……？虽然她看起来并不好相处，但是你们两个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给谢利的感觉就是如此，只是那次的遭遇导致诺轮给他的印象很差，不过初次见面的时候能看得出来，其实她们私底下应该关系很好才对。

唯一能确认的一点是：她们二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可能永远无法化解的矛盾。而这个矛盾或许必须要通过流血才能解决——毕竟偶尔爆发出那种诺伦单方面的敌意看起来并不像是开玩笑。

“谢利应该清楚的吧？陛下的情况，还有那些贵族……但是就算如此，我也希望能保护好这个国家。”

只是这句话在现在的诺蒂罗森特嘴里说出来没有任何说服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愈发地没有底气：

“其实，我能做骑士团团长，完全是陛下提拔的，并没有经贵族之手。我在陛下面前宣誓成为团长的那一天就决定了，我愿意为陛下做任何事情，我就是他的剑和盾……我想救他。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办。”

——哪怕身上长出吃人的魔物、即使是贵族嚣张跋扈，也相信是另有黑幕——陛下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位优秀的国王。

他是完美的，真正的哲人王——至少诺蒂罗森特这样认为：

待人温和、愿意听所有人的意见；做出的决定每次都能顾全大局，保证能使利益最大化；广纳贤能之士，无所谓血统，毕竟出身贫民窟的诺轮也是他力排众议一手提拔上来，甚至就算是外族人也有参政的权利。

“陛下他，是我……不，诺轮和我的恩人。

“但是……诺轮她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她觉得……王国的事务不应该由陛下来决定。她想效仿人类的那种方式，所有人都能投身于政治中来——”

说到这里，诺蒂罗森特突然亢奋起来，她猛地抬起头，把酸奶一饮而尽，狠狠地把杯子砸在桌子上，吓了谢利和周围的客人一跳：

“谢利，你是怎么想的？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呢？没有陛下这个国家会变成什么样？！”

“诺、诺蒂罗森特小姐？！请冷静一下！”

“抱歉，我太激动了……”她捧过一旁盛冰淇淋的瓷碗，把冰淇淋和其上淋的果酱仔细混合。她压低了声音：“本来这种话题在这里聊也不太合适，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的谢利怔住了：因为他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情。但是如果以他以前的经历作为经验来回答的话——

谢利沉默了很久，努力整理好语言，终于给出了他的答案：

“有些严重的问题是需要铁腕才能解决的，所以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强大的人一直保护我、为我做出各种决定。”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眸，眼神暗淡了许多：

“但是，做领导者的话……会很不幸吧。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什么阴谋死掉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才需要我们骑士团来保护陛下啊。毕竟刚刚还发生了袭击事件，现在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是吗，那真龙王国的国王还是很幸运的，毕竟有这样称职的部下在……等等，袭击？在这个时间点？”

“是这样的”，一旁的服务生也加入了二人的话题，“您不知道吗？今天中午的时候，有一个贵族的沙龙被袭击了，犯人是平民。”

“当时我并不在场，”诺蒂罗森特点了点头，“因为骑士团这边的工作特别忙，根本无暇顾及到所有事情。据说是提前设置好的魔法，在特定的时间发动了。”

“……那犯人呢？抓到了吗？”

“犯人已经死了。”服务生走到桌旁，收走了空的冰淇淋碗和玻璃杯，皱着眉头，能明显听到她语气中夹杂的不安。“听说场面十分恐怖，那个犯人和那里的人同归于尽了。”

——看来注定无法好好享受祭典了。

谢利颇感担忧地叹了口气，脸色也难看了几分。

“是自杀式袭击呢……”

“是的，而且就我们推测，明天可能还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难怪诺蒂罗森特要找谢利来商量这种事。不如说，这种情况只能找谢利倾诉。

“今晚回去还要商议戒备的事情，根本没时间继续懈怠了。”

诺蒂罗森特那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她伸了个懒腰：从她的表情能看出来，她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倒不如说，如果这种改变方式是平民所期望的话，必须有铁腕存在才是正确的选择——谢利对此有绝对的发言权。

“诺蒂罗森特小姐。”

“怎么了吗？”

谢利站起身，双手握起她的右手，看着她的眼神坚定了许多。二人视线相交，谢利恳求似地说：

“拜托了……诺蒂罗森特小姐，我不希望再有人受伤了。如果可以的话，贯彻你的正义，成为英雄吧……！”

——英雄。

看着谢利那翠色的如湖一般平静又深邃的眸子，诺蒂罗森特又想起了那封没有署名的奇怪的信：

“我……成为英雄吗？”

“是的……！有些事情是只有诺蒂罗森特小姐才能做到的，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失去了亲人才后悔！”

原来如此。

“后悔”啊。

诺蒂罗森特现在确实有了必须战斗下去的理由。

“谢谢你，谢利……这样我就不会迷茫了。”

蓝色的蝴蝶顺着窗飞了进来，落在餐桌上停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那向来冷淡的脸上，难得地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我……会成为英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