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料之外

清晨那清爽的空气中夹着温暖的风，令人心情大好。如果早起一点出来运动一下的话，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赫麦尔并没有享受这种悠闲时光的心情。

这个时间就已经能看到有不少商贩陆陆续续地出摊，谢利早早地就起来拉着德伊去逛街了。虽然德伊再三强调过“最精彩的部分应该是在中午”，不过毫无用处——现在谢利的状态就像是期待春游的小孩子。

赫麦尔走进一家早餐店，点了一份牛奶和这里的特色早点。

这是真龙王国才有的食物——分别是一片抹了黄油和果酱的烤饼和一份嫩鸡蛋。

——出乎意料的好吃，赫麦尔发自心底地如此赞赏道。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这个时间根本进不去王宫，虽然他可以用些特别手段闯进去……不过闹出这么大动静肯定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的早餐让他改变了主意，不如就先四处逛逛，等快到中午再开始调查好了。

昨晚诺蒂罗森特和他说的事情令他很介意。但是想要确认他的身世，也至少得等该隐出现才行。或许，自己可以试试去拜访血族的领地？

“看样子之后又要有不少事情要做了啊……”他轻叹一声，去前台结了账。但是他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偶尔偷懒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请再来一份点心和一杯牛奶吧……这里有书之类的东西吗？”

“当然有了，就在靠门的角落那里哦。”收银员指了指门附近的那一块，果然有个放书的小架子。“点心的话，是想要什么样的？”

赫麦尔思考了半天。

“那就……甜一点的。其他的就拜托你了。”

对方露出标准的商业笑容点了点头，赫麦尔则去书架那里找自己想看的书。其实这里的书都是一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不过考虑到这里只是小餐厅，那也可以理解。

终于，他的注意力被一本儿童画册吸引——那本书的名字是《霍尔莫兹德传奇》。想起那座雕像，这应该是关于真龙王国主神的故事。

于是他便拿起那本画册，回到座位上读了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世界还未诞生，一切都还是一片漆黑。终于，扎尔宛出现了，改变了这一切。』

“扎尔宛……？”

『在以前是没有时间流逝的，扎尔宛出现后，时间才开始流动。』

『他有两个孩子，一个是霍尔莫兹德，一个是阿赫里曼。扎尔宛承诺:谁先出生，他就给谁权利。阿赫里曼听到了，就拼命地爬出来，想夺走一切，这样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干坏事。』

『但是这一切都没能成功，在霍尔莫兹德的压制之下，他失败了。受到巨大打击的阿赫里曼，开始想办法报复霍尔莫兹德。』

『然而阿赫里曼没想到，霍尔莫兹德早就料到他想这么做。于是霍尔莫兹德在将要创造世界的时候，用咒语把阿赫里曼封印了三千年。』

『霍尔莫兹德创造了七种物质，分别是天空、大地、水、植物、动物、龙和火。太阳和月亮正是他的双眼。』

『但是好景不长，咒缚解除后，阿赫里曼大怒，转而反击:他创造了毒蛙、毒蛇、毒蜥蜴、毒蝎，以及一万种病魔，让他们降临在世界上。同时，他还统帅着他的邪恶大军，有六位魔神听从他的差遣。』

“原来如此……”

如果这样理解的话，阿赫里曼应该是某位他（们）不知道的古老魔王。问题是“阿赫里曼存在”这一论断是否成立。

『但是霍尔莫兹德也同样有自己的同胞。』

『作为至善光明的一方，就这样与至恶黑暗的一方展开了大战。到现在，他们的战争仍然还在继续，因为只要有邪恶存在，就有阿赫里曼的踪迹；同样，只要我们依旧向往着善良与光明，霍尔莫兹德就会庇佑我们。』

『最后一定会是善良战胜邪恶。』

——到这里就结束了。

不愧是儿童画册，还真是描述得足够美好。而且善恶观也很朴素……不过故事还是很精彩的。

还是说……这种朴素的善恶二元论就是他们的信仰的特点？

赫麦尔感叹了一句后，才注意到自己的点心已经摆好在桌子上了。

那是一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巧克力饼干。他把饼干放到嘴里，闭上眼睛回味刚才的故事，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这三位主神相关的内容，不过该隐并没有交代给他这种东西——他多少有点失望。

不知道这个故事会对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帮助就是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饼干盘已经见底。赫麦尔看了一眼时钟，才意识到自己在这边浪费的时间有点多了。

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在这里已经能清楚地看到门外熙攘的人群，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有事要做，便匆忙结了账离开了这家店，飞快地融入了外面的人流之中。

——不管怎么说还是太热闹了。赫麦尔很讨厌这种过于吵闹的地方。

要么还是走房顶吧——他下了这样的决断。

就在他和影子融为一体，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有一个扎着红色马尾的青年注意到了他。

等赫麦尔再次出现在房顶，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上文提到的那位青年:

“呦！”

红色的头发，青色的眼睛，带着爽朗笑容和锐利眼神的奇怪青年——那是赫麦尔他们刚刚进入真龙王国的时候，就遇到的人。

“……又见面了啊，这次可以好好做自我介绍了吧？”

直觉告诉赫麦尔，这个人肯定不是来简简单单打招呼的。

“看样子很有精神啊，代言人。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不过嘛……”说到这里，红发青年停顿了一下，神秘兮兮地笑道:“呵呵……你要为我的身份保密。也就是说，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等一下。”赫麦尔抬起手表示否决。“仅仅是第二次见面，并且没有做到礼貌待人这一最基本的原则，就要求别人为你保密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听到赫麦尔这话，红发青年原本那盛气凌人的气势瞬间全无，开始抱怨起来:“哈啊？！我放下身段千辛万苦潜入进来就是为了照顾那个臭女人的心情，谁还要照顾你们的感受啊？”

“……潜入？”赫麦尔沉下脸色，脚下的影子化为长剑浮在半空。“这可不能当做没听见。”

赫麦尔拿过那把影之剑，以剑锋指向对方:

“那我就要在这里尽最基本的义务了。”

——红发青年的表情凝滞了。此刻时间就像停止了一般——

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旁边的钟楼敲了一下，打破了这片沉寂:那位红发青年的神情表现得扫兴了许多。

“怎么，想打啊……代言人。不过也好。”

下一瞬间，赫麦尔就为自己先前做出的反应后悔了。

对方的背上生出了三对羽翼——而且那不是简单的幻兽种的翅膀。

那是真正的、纯粹的魔力化成的羽翼。世界上只有一种生物才有如此夸张的能力——

“——创圣天使？！”

“勉勉强强算猜对了。你的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这样就更没意思了……好歹你也是那家伙（该隐）的代言人，给我稍微打起精神一点啊。”

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不过，很快他就又重新打起精神，回到了最一开始那咄咄逼人的状态。

“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他的掌心燃起一团火焰，慢慢地汇聚成羊皮纸的形状:最后那张发光的纸化为实体，轻轻地落在他的手里。

“打赌……？”

“规则很简单，就是小孩子玩的抓鬼游戏。抛一枚硬币，硬币落下就是开始信号。最后谁先被抓到，谁就输了……怎么样？”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赫麦尔。

“我也很好奇，该隐的代言人到底是什么水平。”

“但是你突然这么说——”

“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直接把赫麦尔即将发出的质疑塞了回去:

“如果你赢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将以米迦勒——我的个人身份协助魔王联盟的一切活动……四舍五入就是一个时间超长的一次性命令权。虽然我想借天使长的权力介入你们的工作，不过那些人不会同意的。”

“协助我们？你为什么突然……等等……米迦勒？”

红发青年——即米迦勒，看着赫麦尔那惊愕的表情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怎么露出这副表情？在你面前的确确实实是米迦勒哦！如假包换。不过现在不是以天使长的身份活动。”

“不是以天使长的身份出现……？那你的意思是？”

——不管怎么说，这种比试，自己应该完全没有胜算。

“那种事情之后再说明。要紧的应该是我们之间的对决吧？”他直接把话题强行拉了回来:“如果你输了或者拒绝这场比试，那同样的，我也要你——赫麦尔·沃尔克的命令权。”

“等……等一下！要我的命令权又有什么用？而且既然连弃权机会都没有的话，条件不是根本就不对等——”

“啊啊？你的命令权那种事情我自有打算，还有啊……”

米迦勒收起了翅膀，走近了几步，以质问的姿态审视赫麦尔:

“一开始就用剑指着别人挑衅的人是谁啊？我要是这么灰头土脸地走了，感觉莫名其妙的人是我才对。该不会把别人惹毛了就想直接拍屁股走人吧，小屁孩就乖乖回家去玩过家家，我可没闲工夫陪你浪费时间——另外让米迦勒做帮手这样的条件还不够诱人吗？”

完全的劣势。赫麦尔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完全想不出应该如何反驳米迦勒。他嘴角抽了抽，试探性地问道:

“那你的那张所谓的‘文件’……效力如何？”

“喔，你说这个吗？”米迦勒甩了甩手里的羊皮纸，“这种东西和契约文件类似，是以灵魂为媒介的某种用于比试的临时契约关系，也保证了过程的公平、以及结果的绝对正确。本身是天使之间比试时，方便确认规则和胜利的奖品制定出来的民间规则。毕竟那些人都是死脑筋，只能想出这种程度的东西——但是用于这种情况再合适不过了吧？”

——的确如此。虽然不愿意承认，米迦勒在这方面还是考虑的很周到的。

就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罢了。

“我了解了……那么请给我一份文件。”

赫麦尔点了点头，接下了这次的挑战。

至少，如果自己能赢的话，让这位近乎无所不能的天使长任凭自己差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米迦勒脸上浮现出得逞的笑容，那张羊皮纸也在他手中发出金光，分裂成两份——他把其中一张递给赫麦尔。

“记得要在上面签名哦，不然是不成立的。”

赫麦尔操纵影子，幻化出一支羽毛笔。他接过羊皮纸，确认这次比试的规则——

『决斗』

范围:魔界·真龙王国·王都德拉赫夏特全境。

参加者:赫麦尔·沃尔克、米迦勒

限制时间:无。

开始信号:硬币落到地面并发出声音的那一瞬间。

胜利条件:触碰对方身体某一部位；令对方脱离规定范围；使对方丧失战斗能力；对方投降。

失败条件:令对方死亡；意外死亡；被对方触碰到身体某一部位；丧失战斗能力；脱离规定范围；自愿放弃资格。

另:若决斗出现中断，则无限延期，何时重新开始，需要双方互相确认；若出现不可抗力无法继续决斗，则此次决斗视为无效。

胜利者奖赏:胜利者可获得败者的一次长时间命令权。获胜后，可以将此契约文件作为凭证。

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公正，■■■■决定在我等天使之主神的注视之下，以灵魂起誓，进行此次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