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难过
是不是,其实,他应该多说话的?
多说话的话,就不会只说的几个字都会被人放在心里,仔细琢磨,就不会他只是表达自己不疼,却引得她更难过了?
他不是故意要提起那时候的事……也不想提那时候的事,只是,他,绕不过去。
卿云紧紧抿了下唇,见舒曼眼圈又红了起来,水光在她眼里涌动着,好像下一秒就要蹦腾而出,他只能紧紧握着她的手腕,艰难地解释,“我……想要变得跟舒佑,跟你一样,那时候你身上的伤比我还要多……小音告诉我,你那时候……”
说到这里,他的喉头像是哽住了一般,小音说,舒曼她身上中了箭,又被刀剑砍伤,那样的疼痛,她却从来没有和他提过。
听到卿云这么说,舒曼怔愣了下,涌上来的却不是那时疼到麻木的感受,而是,卿云提起卿音时并无异样的表情。
卿云他到底是怎么到了这里?
跟卿音没有关系吗?
可这会儿又不是合适的时机,舒曼咬了下唇,摇摇头,“那不一样的,久久,那时候我痛觉挺迟钝的,要是我现在这副样子,我肯定不会忍着的……”
见卿云拉着自己不松手,舒曼索性就反手握了他的手,“先去拿药抹抹……就是那时候我也不会连药也不抹……”
“你有。”
突然被打断,舒曼不由惊讶地看向卿云。
卿云抿了下唇,补充道,“你有,你就抹了两次就不抹了……这里,若不是我……”
说着,卿云用另一只手点了下舒曼的小臂,又想到当时他的心情,他便说不下去了,心中又是酸涩得难受。
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呢?
被翻了旧账,舒曼被迫想了下,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没有以身作则,好像是站不住脚。
“……那以后不能这样了……”
到最后,她只能干巴巴地道,过渡了一句,她心中的不自在去了些,舒曼接着道,“……我知道练武免不了受伤,可不能这样连药都不抹,更不能瞒着我……我保证,我以后也不会瞒着你,好吗?”
一见到卿云张口,舒曼就猜到他要说什么,直接下了保证。
卿云只能抿了唇点头,“我记得了。”
他不是不想抹,一是舒佑在,二是当时实在想不到这里,后来想到,找到药,却发现那药膏气味太重,他不想舒曼闻到。
要抹药了,总不能还穿着长衣长裤吧?
舒曼有些为难起来,她咬了下嘴唇,不知道卿云能不能接受。
卿云原还没想到这里,见舒曼一言不发,他后知后觉想到,脸颊不自觉就滚烫起来。
他得脱了衣服吗?
不知为何,却突然想到了盛公子,想到了舒曼看向盛公子时毫不避讳的样子。
“我……可以……”
再多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挤出了这三个字已让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舒曼了,又觉得羞耻,又觉得不安。
可他本来就是她的人了。
总不能让她去看别人吧?
他,才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
也许再近一些,将他的样子都呈现给她,她就能离他更近一些。
他不想跟她保持距离,不想她还是这样礼遇,比之被她看到他身上丑陋的伤痕还要不想。
卿云开口同意了,也并没能减轻舒曼的紧张,她觉得她见面皮都是紧绷着的。
即使她再给自己开解也没用,这可不是那时候昏迷不醒的卿云,而是……对她全然信赖的她的卿云。
说不害羞肯定是假话,可她心中的尊重爱慕让她一举一动庄重得像是礼佛,虔诚地向她的佛祈祷她的心愿,期冀心声能入他耳。
时间流淌得极是缓慢,又好像往回倒流了,映入眼帘的似曾相识的疤痕让她的手不由一颤,鼻头酸涩得厉害,却只能眨眨眼睛拼命压下去。
即使手下的肌肤细腻得让人赞叹不已,可视线中狰狞的伤疤让她心如刀绞。
她不敢看此时的卿云是什么表情却知道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她脸上,所以,她只能死命紧绷着不让自己流一滴眼泪。
上次她没忍住就惹得他难受了,她有什么好难受的,她又没替他受罪,有什么资格再惹得他难受。
其实,这伤疤已经比她最开始见到的时候好多了,也许再过不了多久就看不到了。
她只能开解着自己,拉着自己往好的方向去想,还强迫着自己开口,“我再买些祛疤的药,抹抹就会好得更快一些,现在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虽然卿云他没有同意她说的带他去看医生,可她如果连有什么药祛疤效果好都不知道,她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令她难受的,还有卿云身上已经青黄的淤痕,这样的,肯定是过了几天了,什么时候受的伤,她都不知道,他也没表现出来。
她也真是傻,怎么就信了他没事?
看他用功的样子她就该知道的。
“不要再瞒我了,好吗?”
舒曼眨眨眼睛压回又汹涌上来的泪意,看向卿云的眼睛,“我知道免不了受伤,可不要这样了……不然,每天回家我都要检查……”
强迫自己开玩笑地说上这么一句,她只是想他不要避着躲着,可他居然就这么望着她的眼睛,开口说了好。
又想哭又想笑,却不能哭,又笑不出来,面部肌肉像是抽搐了一般,舒曼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不过,肯定很丑。
她抬了手想挡脸,却没能作出挡的动作,因为她的手被卿云的手握住了放在了他的唇边。
“不要难过,我只想你不难过,舒曼。”
舒曼更加用力地点头,艰难地扯了扯嘴唇,慢慢地笑了。
笑容比她以为的还要容易摆出来,看着这样的卿云,她心中只有欢喜不尽。
“舒曼,我今日才知道我学的动作都是做什么用的,应该什么时候用的……我很开心,虽然有些疼,可还是很开心……”
听了卿云的话,舒曼一边给卿云的后背上药,一边用力地点头,又想到他看不到,她调整了呼吸,柔声道,“我知道,我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