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寄篱下书生忍辱 悉身世少年逃离
一。
萧伟凡是魏家里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魏家上下，无论男女，老幼，公子，下人，都是上得了台面的武功好手，只有萧伟凡例外。只有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其实，萧伟凡是会武功的，只不过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就连他最尊敬的义父他也没有透漏半点。
从萧伟凡懂事时起，他就一直活的很小心，虽然义父从来没有说过他的身世，但他的“萧”和魏府的“魏”已经把他们隔开了。这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萧伟凡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就像义父和其他人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偷学魏剑仁的武功一样。
魏剑仁当然是义父唯一的亲生儿子，萧伟凡想不通，义父总说江湖险恶，因而不让他学武，却教自己的亲儿子武功。
在未来的某一天，萧伟凡会明白，这里面藏着人性，藏着他通往某个莫名境界的钥匙。
每次义父给魏剑仁传授武功时，魏剑仁总要练个七八遍才能熟练，萧伟凡不用，他只用看一遍，义父的拳脚招式他就能完全记住，白天加以揣摩，夜间在无人的地方偷偷练习时已是得心应手，浑然天成。
萧伟凡对自己的拳脚很有信心，全府上下，除了自己的义父，他相信，甚至连从小习武的魏剑仁，如果真的刀剑相向，自己也能稍高一筹。
虽然全府上下都知道，只要魏武宗不在，萧伟凡便是魏剑仁嘲弄，欺负的对象。但谁都装作不知道。萧伟凡自己也在别人的沉默中慢慢学会了隐忍。各种恶语相向，甚至拳脚加身，他从来不还手，从来都是沉默。
萧伟凡在魏府唯一的朋友，只有两个老头，一个是张聋子，一个是李哑巴。
张聋子和李哑巴除了挑水扫地外，其他时间都住在柴房里，几乎从不露面。别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吃饭，睡觉。
每次萧伟凡被魏剑仁带来的一帮人欺负时，张聋子和李哑巴都会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鬼魅般的闪出来，每次张聋子和李哑巴闪出来，魏剑仁都停手。
魏府上下，甚至连义薄云天的魏武宗魏大侠，似乎都挺怕张聋子和李哑巴。
每次魏剑仁带人离开后，张聋子和李哑巴都会默默地看着萧伟凡，虽然三个人谁都不说话，但萧伟凡明白，张聋子和李哑巴也明白。
世间的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心领神会最好，说出来，做出来往往适得其反。
其实，萧伟凡除了拳脚和轻功还可以外，内功其实很差劲。每次按照偷听来的内功心法要诀修炼时，全身的真气总是聚而复散，不能让四肢百骸贯通。这种感觉就像自己身体的某个地方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萧伟凡一直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他现在当然不会明白的。
每次看到张聋子和李哑巴，萧伟凡都有一问究竟的冲动，但每次他都忍住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会武功。
他说不清楚这么做的缘故，那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萧伟凡虽然只有十五岁，但他已经明白了很多事情。对全府上下的人，他说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就拿那些佣人来说，虽然他们都帮着魏剑仁一起欺负自己，但萧伟凡从来没有憎恨过他们，他明白他们的苦衷。
他只是隐隐有一种蔑视，对这些存在于人类身上的痼疾的蔑视。
对魏剑仁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萧伟凡更多的是感到一种悲哀，一种对人性缺点蔑视之外的悲哀。其实，在很小的时候，萧伟凡和魏剑仁还是很要好的，直到义父当着教书先生的面夸自己的功课比魏剑仁做的好那一天。
萧伟凡觉得，如果非得给自己的人生画一条界线，那么这一天对他而言就是这条线。因为从这往后，萧伟凡学会了隐藏，他瞒着别人不让知道自己会武功的决心也是这一天立下的。
刚开始的时候，萧伟凡并不太明白，那个每天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喊萧大哥的义弟，怎么突然之间就对自己刻薄相向，冷嘲热讽起来。
后来，萧伟凡逐渐明白，那是人类的妒忌在作怪。对比自己强的人，很多人都会妒忌，甚至为了压倒对手而反目成仇，不择手段。
萧伟凡始终都觉得，对比自己强的人，不仅要学会学习，更要学会欣赏。对自己的义弟，萧伟凡一直以来都很欣赏，正因为这种欣赏，他才一直隐瞒着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他想让义弟在某些方面强过自己，起码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可是义弟对他的行径却越来越让萧伟凡失望。
每次一想到这，那种由心底传遍全身的悲哀便会袭来，令萧伟凡全身发凉。
萧伟凡说不清楚这种除了蔑视和悲哀之外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来
的。
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才会明白，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善与恶。它们之间仅仅一线之隔，所以，哪怕是十恶不赦之徒，只要肯诚悔向善，就要给他一个机会。
萧伟凡心中的这些想法，魏剑仁现在是不可能明白的。魏剑仁心里想的，就是把萧伟凡狠狠比下去，最好是当着父亲的面。只有这样，他才能出出积攒多年的恶气。
人间三月，春风和柔，万花烂漫。这个时节，最惬意的事，莫过于赏花踏青。
萧伟凡正在花园中赏花，虽然园里的花并没有山野里的多，没有山野里的更加贴近大自然的美，但只要你用心，美其实就在身边。
美可以是一朵小花，也可以是一个纯真的笑。而萧伟凡正在出神的欣赏着一簇紫色的蔷薇，淡淡的清香，淡淡的美。
晴朗的天气，满园盛开的花卉，加上一个正在体悟这景色的人。一切都刚刚好。美中不足的是，有的人非得打破这难得的宁静。
打破这静美的人，正是魏剑仁。
正在欣赏小花的萧伟凡突然发现自己被魏剑仁带着一群人堵了起来。
萧伟凡轻轻的拍了拍衣袖，缓缓地站起来，看着围着他的人。他发现，每个人的眼神都不一样，有的是畏惧，有的是挑衅，还有的似乎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