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玉佩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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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积怨难消

世事难料,百密终有一疏。就是在这鱼目混杂中的消息中,让陈世杰难辨真伪,从而导致了他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或者,如果他当时不犹豫,不矛盾,不受夫人的影响,及时赶过去,就有可能遇得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事情的发展一定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爹,娘,你们临清之行,来回去了大半个月,有收获吗?”玉玲问。

对她来说,有些事,她已经知晓,上次从春儿口中得知了父母去临清的一些信息,加上冀美莲跟她有过一番交谈,以及思寒对妻子的深情回忆,她将这些事情综合在一起,脑海里基本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认知。

可以说,对整件事情的了解,她比父母亲知道的还要更加全面,尤其是小寒的事情上。

陈世杰沉默了。收获,是有收获,可收获到的却是一个噩耗!

这么多年的艰辛找寻,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惨痛结果,他心凉透了。

“玲儿,你妹妹她太苦命了……”陈夫人端详着眼前的画像,哀叹连连。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无缘,和那失散的女儿相聚相亲了。

其实玉玲也知道,小寒吃了好多的苦,遭了多少罪,思寒都跟她详尽说过。

但在她看来,妹妹有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为了她,可以抛弃所有的这样一个痴情男人,并且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相守一生,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只可惜她身遭不测,为了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付出了年轻的生命,她此生应该是无悔的吧!

想到这里,玉玲心中仍被那份凄美的爱情,感动得潸然泪下。

“我们到了临清后,找到当年给我们家捎过消息的那间当铺,当我们表明来意之后,那个少东家就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们了,他还热心地带着我跟你爹,来到了瑛儿的坟前……”陈夫人泪眼汪汪地望着玉玲,猛然哭诉着,“玲儿啊!你不知道娘看到瑛儿的墓碑时,我心如刀绞啊!我的瑛儿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她要是还活着,娘说什么都要接她回家,留在身边,少遭点罪啊!可她,可她再也不能活过来了……”

玉玲深受母亲的悲伤情绪感染,她张开怀抱,与母亲拥抱在一起,哭着安慰道:“娘!你别太难过,不是还有我吗?女儿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你想开点吧!人死不能复生,要怪只能怪瑛儿这孩子命不好,生不逢时,嫁错了男人!”陈世杰也上前安慰起夫人来。

父亲的话令玉玲大为不解。

小寒不是遇上了真心爱她的男人吗?怎么到了父亲口中却说,嫁错了人呢?

她松开母亲,转过脸来,看向父亲,狐疑地问:

“爹,您是说……那个男人不爱妹妹吗?”

没想到这一问,令父亲瞬间暴跳如雷,他咬牙切齿地说:

“爱?像他那种风流成性的男人就根本不配谈论‘爱’这个字!他就是个十足的人渣败类!要是爱的话,就不会在那危险时刻,危急关头,让你妹妹去替他挡子弹了!你妹妹她真傻啊,为这样的男人白白丢了自己性命,可她到死都不知道,这个男人背着她所干的肮脏龌龊之事!”

玉玲越听越离奇,到底父母亲在临清打听到些什么了,令他们如此愤慨?

只听得母亲怨恨地接着父亲的话往下叫骂:

“都是那个挨千刀的,身为学校老师,本应该为人师表,却为了一己私欲,去勾搭女学生!你妹妹就是为这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而死的……”

“爹,您真打听清楚了吗?”玉玲不禁发问,这与自己听来的事实完全不同。

“怎么不清楚?他们都知道这事,你妹妹嫁给了一个叫李文天的男人,表面上这个男人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美术老师,实际上就是个衣冠楚楚的伪君子,贪图女学生美貌,家中钱财,置家中结发妻子于不顾,经常与那女学生勾勾搭搭在一起。我跟你娘都亲自登门拜访证实过,那女学生家的确有钱有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妹妹过世后,他还把人家姑娘给拐跑了……”

“他会是这样的人嗯?”玉玲喃喃念叨着,像是自言自语。

父亲口中所说的李文天就是思寒,那女学生自然是冀府四小姐冀美莲。

她怎么都不相信思寒会是拜金主义者,可父亲为何又说得如此肯定?这其中是存在什么误会?

“谁?”父亲听女儿的口气,像是认识这个人一样。

“李……李文天啊!刚刚不是您说的吗?”玉玲解释起来,也跟着母亲生硬地说,“那个挨千刀的!”

陈世杰像是看出女儿的紧张。

玉玲有些心慌,只能假装好奇地问:“能说说.他都干过些什么事吧!”

坐在身边的陈夫人,忍不住接话了。她火力全开,气愤地指责道:

“他呀!背着你妹妹,以家教的名义,经常与那女学生私会,都明目张胆约到人家家里去了,把你妹妹抛之脑后,经常是一个人留在家里,独守空房,你说你妹妹挺着个大肚子,容易吗?他简直就是畜生!禽兽都不如啊!”

当说到挺着个大肚子里,玉玲很是惊讶,她张大着嘴,一股莫名的思绪不断在头脑中转动。

“妹妹怀有他的孩子?”她不确定地问。

因为,在这之前,她都没有听思寒说起过,为何会有这段隐情?

对了,她记起来,心婷是跟思寒提到过孩子,可当时被他当面否认,像是急于掩饰什么……原来,确有其事。

那他与美莲所讲的整个故事,为何都会省略了有关小寒怀有孩子的事实呢?难道这只是巧合吗?还是他与美莲之间,确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陈夫人没有理会玉玲脸上微微变化的表情,独自叹息说着:“是啊!都快临盆了,可惜她……”

“这都是天意啊!”陈世杰咬咬牙,恨恨地打断,“这种缺德玩意,就不配让我陈世杰的女儿给他生孩子!”

这是内心有多恨,才会讲出这个话来?!

父亲的话使玉玲深感不安,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尖锐东西,大力的扎了一下,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父亲说出的这句话,如此敏感。

“玲儿,怎么啦?还冷吗?”陈夫人发觉守在身边的女儿,身子在抖动,帮她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并关心地问她。

玉玲感到发冷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内心中忽然被父亲的决绝震惊到了,像是掉进了的冰窖里,周身凉飕飕的。

关于小寒怀有身孕这事,不管思寒出于什么原因没有告诉自己,可他对小寒的这份爱是真实的,从他眼里流露出的真情就能看出,她觉得思寒并不是父母亲所想的这种人。

可是,没有公开思寒的身份之前,她能在父母亲面前替他说上话吗?

“娘,我不冷。”她回复一声,转而对父亲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而这番话差点惹出祸来。

“爹,我觉得你也不能完全听从别人讲的一面之词,妹妹既然选择嫁给他,死心塌地跟他在一起,那也必有他的可取之处。就拿画像的事来讲,若不是爱一个人爱得极致,怎能画出如此生动,活灵活现的样貌来?”

她所提的这个观点,并没有说通父亲。

“你别忘了,他本身就是教美术的老师,画一幅这样的画像对他来说,有何难呀?”陈世杰不以为然。

“不是您说的这样,画一幅好的作品,是需要灵感,需要专注,要想让画拥有灵魂,更需要发自内心的爱才行的……”她说着,心里回想起了思寒跟她说过的话,给自己画这幅画像时就花了七个整夜。

“你说得自己好像很懂似的?你有学过画画吗?”父亲反问,接下来仍愤然说道,“他就是靠这点技艺哄骗女孩子开心!说不定,你妹妹,当年就是这样被他给迷了心窍。”

“爹!您未免太武断了,万一事情不像您说的这样,你们岂不全都错怪了他?若是小寒泉下有知,她会怎么想?她得有多伤心!”她激动之下,“小寒”这个名字从她口中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惊了。

陈世杰与夫人的目光齐刷刷全都集中到了玉玲身上。

小寒这个名字,自始自终他俩都没有提过,因为他们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不过,他们看到了在墓碑上篆刻着陈小寒这个名字时,已深深地印入了他俩的脑海里。

“你刚才说……谁泉下有知?是小寒吗?你是怎么得知,你妹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陈夫人率先追问她,表示一脸疑惑与无法理解。

陈世杰没说话,他想问的话夫人已经替他问了,视线并没有移开,似乎在等女儿一个合理解释。

玉玲此刻知道自己如果将全部事情告之父母,那对思寒而言,只会是百害而无一利,甚至给他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在没有消除父母心中积怨之前,思寒的真实身份还是不宜公开。

可她又如何应变自己的口误呢?就在她感到一筹莫展之际,春儿的出现,替她解了围。

“夫人,您睡了吗?”春儿娇气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就这么一声喊话,将陈夫人的注意力分散开,她不得不高声应了一句。

“没呢!”

玉玲忽然灵机一动,记起在思寒的住所望月轩,自己询问过春儿随父母去临清之行的所见所闻,当时有提到过两个人名。

她记不清春儿有没有提及小寒的名字,不过,这不重要了,一口咬定是她说的就行。

她表面还是强装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扬起手轻轻地梳理了一下额上的刘海,内心已打定主意,不慌不忙跟母亲说:

“我记起来了,小寒的名字,是春儿跟我说的,我好奇你们去临清那么长时间,都做了些什么,我就找她问询了一些情况。”

陈世杰对女儿说的话将信将疑。

春儿就在门外,是不是如女儿所说一问便知,但女儿最近的表现,总神经兮兮的,言语间也常常闪烁其词,感觉她最近一段时间里,心事很重,有事刻意隐瞒着,就是不肯吐露出来。

“叫春儿进来吧!”陈世杰发话了,他准备找春儿对质,看女儿到底有没有撒谎。

陈夫人准备起身开门,玉玲拉母亲坐好,口中应道:“我来吧!”

她迅速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后,就见春儿站在门外,头发有点湿,看样子是淋着雨跑过来的。

“大小姐,你也在啊!”她有些诧异,自打玉玲上班后,这段时间,就很少在家看到她。

“进来吧!把门关上。”玉玲吩咐着。

春儿走进门来,看到陈老爷也在房中,感觉自己来得唐突。

她是见夫人房间这么晚了还亮着灯,不放心才过来看一下情况的,没想到自己打搅到老爷一家人谈事了。

她似在为自己这么晚过来打搅解释什么,略带着紧张小声地说:“老爷,夫人,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们了……”

“过来有事吗?”陈世杰轻问。

“我……我见夫人房间这么晚还亮着灯,不放心,所以……所以我来看一下……”

春儿进陈府一年多时间,从没见过老爷夫人以及大小姐聚在一起,这么晚还在商量事情的,在这样的氛围底下令她内心中产生出一种紧迫感。

夫人起身,和颜悦色的看着她,说:“没事,你来得正好,叫你进来有件事想问问你,不要这么拘谨。”

春儿听见夫人话中没有了责怪之意,平缓下来,应着:“夫人,什么事?”

玉玲对母亲接下来将要问春儿什么已经是心知肚明,她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觉得母亲对自己所说的话,越来越不信任了,心里不太舒服,难免有点情绪。

“春儿,你在大小姐面前提起过我和老爷去临清这回事吗?”

春儿不自然地看了大小姐一眼,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怯怯地应了一声,说:

“有说起过,是……是大小姐主动问的我,我……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没有,就是随口问问!”陈世杰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说道,像是给她宽心。

既然春儿证明玉玲所说的确有其事,按理说,就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夫人还是不肯罢休,她总觉得女儿神经兮兮有异常,又找不出症结所在。

“有提到过些什么?”

“这个嘛,我不知道夫人您问的哪方面的事?还请夫人明示!”春儿仍小心翼翼地回话。

“只需要你给小姐说起过有哪些事,如实说出来!”夫人不能给提示,只能让春儿全面详细地回答。

“哎呀!娘,您就别在这拐弯抹角问了,像审犯人样,这么大阵势,都吓着人家了。”玉玲有些不耐烦地抢着说,看着春儿,她抬高嗓音,“还是我来替你问她吧,春儿,你记不记得上回我向你打听我爹娘去临清的事?”

春儿连忙点头。

“你是不是当时有跟我提过两个人的名字?”玉玲继续问。

“回大小姐,是的。”春儿回。

“那你还记得,是哪两个人名吗?”玉玲单刀直入,见她有犹豫,紧追不舍,“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记性怎么这么差?”

春儿面对大小姐的提问,原本有印象的,确实自己讲过那话,但毕竟是两个陌生的名字,又怕说错,一时之间不敢吱声。

玉玲其实也担心,春儿说的跟自己说的对不上号,那就真不好解释了。趁着春儿一时之间记不起来,决定“帮”她一把,于是她循循善诱,挑明来问: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吧,李文天与小寒这两个人名,你是不是有跟我提过?”

春儿嘴唇微微蠕动,在心中开始琢磨起来。

“你仔细想想!”玉玲又追问。

“玲儿,你别说话,让她好好回忆一下。”陈世杰对女儿的略显紧张的神情,有些看不透。

经玉玲这一番提醒,春儿好似回想起来了,忙说:“对对!我是有跟你说过,好像就是叫这个名……”

春儿这样一说,陈世杰也就信了,这不可能是提前串通好的,他心里清楚,只不过对女儿的疑惑更加深了。

“行了行了,今晚就到这吧!”陈世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怀表,拿在手中,翻开盖看一下时间,又很快合上,“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早点休息去吧!”

“爹,您今晚去客房睡吧,我想陪娘睡,好久没有陪娘聊聊天,说说话了。”玉玲在爹娘面前撒起娇来。

“好了,就依你的!”陈世杰含着笑应着,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以后结婚成家,能在爹娘面前撒娇的日子是越来越少了。

当晚,她睡到了母亲的床上,与母亲相拥而眠,自己突然希望能化身成为小寒,让她也能在母亲怀中感受到浓浓的母爱,家的温暖。她觉得自己比起妹妹来,幸福许多。

次日清晨,玉玲从睡梦中醒来。

母亲已不在身边,早早起床了,见女儿睡得挺香,没有过早叫醒她。

玉玲起床,便发现自己昨晚带回来的那幅画像不见了。

她像往常在家一样洗漱完,然后到餐厅用餐,刚将碗拿起,用勺舀起米粥,送到了唇边,就觉得有一阵恶心想吐的感觉往上涌。

“你怎么了?”餐桌上,夫人看着她,睁大着眼睛问。

“可能是昨晚受了凉,早上起来胃有些不舒服,等会就恢复过来了。”玉玲急忙回答,怕母亲担心自己,勉强才将一口粥抿下。

“那待会让翠萍陪你上医院看看?”夫人心疼地说。

“没事,我就是反胃,没有别的不舒服。爹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吃早餐。”玉玲这才想起父亲来。

“他呀,老早就吃过了,阿昌陪他去各个铺头查看经营状况去了,思寒不在,伟光也不在,咱家这几个铺头,生意下滑得厉害,真是活见鬼了。”

陈夫人天天在家,所以十分清楚每家店铺的经营情况。

这么些年来,虽有过一些波动,但也绝非像现在这个样子,如此惨淡,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玉玲听母亲这样一讲,想到香兰前一阵子跟她说的话,她有些明白了。

这背后极有可能又是张少杰捣的鬼,可是她能直接告诉母亲吗?他们知道了会采用什么手段,釆取什么措施来应对呢?

“你发什么愣呢?”夫人见女儿呆滞的目光望着眼前的早点出神,一动不动地,唤醒她。

听到母亲在唤她,回过神来,说:“没事呢,我没啥胃口,吃不下了。”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推开了面前几乎什么都没动过的饭碗,站起身,准备回房间去。

“你等下,”夫人叫住她,“昨天天色太晚,你爹在场,有些话,我不方便问你,早上我想了又想,还是要再跟你确认一下……”

玉玲重新坐回椅子上,说:“什么事?”

“我记起,你有一次跟我说起过,思寒他私藏了一幅你的画像,被你撕烂毁坏了,你能描述一下,那幅画像与你昨天拿给我们看的,上面的人是一样吗?”

其实昨晚,陈夫人看见画像后,就想起了玉玲提过的那件怪异的事,如果真是相同,这其中不会只是简单的巧合吧?她试图在女儿身上找寻答案。

面对母亲突如其来的提问,玉玲一下子慌了神,眼光闪烁着,心想:娘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她急忙否认道:“哪……哪有这张画得像……”

“那你的意思……只是有一点儿像?”陈夫人有点犯糊涂,这与女儿之前讲的有很大出入。

“是啊!”玉玲心想,母亲怎么还记着那事?不过时间过去大半年了,反正她也没有亲眼见过,索性来个不认账。“那画像又丑又土,当时看了我就恶心来气,所以我把它撕了。对了,你们把我的画像拿哪去了?”

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又失语了。

“你的画像?不是瑛儿的吗?”

“是……是妹妹的,可这也是伟光送给我的呀。”玉玲急忙掩饰。

这样解释也说得通。夫人回她:

“一早被你爹拿走了,他说拿出去装裱好了,再拿回家挂起来。”

“啊!”玉玲惊悚不安,这如何是好?一旦被伟光见到,不就露馅了!

“有什么不妥吗?还是你担心被思寒看到?”陈夫人不明她焦虑什么,只能做胡乱猜测。

“没啥,只是我想着感觉怪怪的!”

能不怪怪的吗?画上画的明明是自己,迫于无奈被父母亲当作已过世的妹妹,挂在墙上,每天念叨着。

夫人这样问怕思寒见到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既然能记起画像被撕,自然也能记起女儿当时讲过的话,她仍满心疑惑问:

“我记得你撕了他的画像后跟我说,他说你长得像他太太,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娘,我觉得这个问题,你最好当面去问问他,他要这么说,我哪里知道?他说像就一定像吗?”她这么急于否认,自己都理解不了。

从昨晚的谈话得知,父母亲对他成见之深,是担心他暴露身份吗?怕他受到伤害吗?

“这种事……我哪里好直接去问他,万一弄错了,岂不……”难堪还未脱口,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陈夫人缓步走向电话机旁。

电话接通了,是香兰打来的。

“阿姨,您好!我是香兰,请问玉玲在家吗?我有事找她。”香兰在电话那头听到是陈夫人的声音,礼貌地问。

“在,你稍等!”陈夫人看着起身欲要离去的女儿,叫住她,“玲儿,你电话。”

“谁打来的?”玉玲边询问边朝电话机快步走去。

“香兰,她有事找你!”

玉玲接过电话,沉着地说:“喂,是香兰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我已经打过电话去医院了,你同事说你回了家,我想着这么早你一定在家里,怎么样?今天有空么?”

玉玲看了看外面的天,灰蒙蒙的,想着肚子还有些不太舒服,本想拒绝,还没开口,香兰紧接着说:“我哥今天有时间,上回拜托你的那件事,你跟思寒大哥说了没有?”

玉玲这才记起上次答应过香兰,带她哥与思寒碰一下面的,结果搞忘了,一晃都过去半个月时间。

“我……我还没跟他提过呢!”玉玲觉得过意不去。

“不管了,今天你带我们直接去找他吧!否则等我哥有时间,又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我怎么去?雨天这路不好走,出门不方便……”玉玲担忧地说。

“雨已经停了,你在家等我,我哥开车过来接你。”香兰没有给她推脱的机会,“就这样说定了,我挂了。”

玉玲挂了电话,夫人瞧她脸色不太好,不放心地问:“今天还要出门么?昨晚那么晚才睡,好不容易在家休息一天……”

“香兰约我,她哥找我谈点事,都说有半个月了,不能爽约,再说我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可能就是天气转凉,肠胃有些不适,我刚喝了点稀饭,好多了。”她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自己小心点,实在难受的话,就顺便去开些药,自己好歹也是医生,做事总要分一个轻重缓急,不要啥事都让我这做娘的替你操心!”夫人看着她,仍放心不下,不耐其烦地叮嘱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玉玲略显不太耐烦的应着,然后急匆匆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夫人在其身后无奈地摇着头。

玉玲对自己恶心想吐的反应并不在意,回到房间,坐到梳妆台前,却是坐立难安,想起昨晚的一切,只让她心头发虚。蹙眉转眸间,便瞧见了镜子里那个疲倦中带着一脸愁容的自己。

她愣住了,镜中的人儿还是那个曾经天真烂漫,像百合一样满面笑容,充满阳光的清纯少女吗?怎么变成了愁眉不展,憔悴不堪这番模样呢?

她略施粉黛,尽可能掩饰脸上的倦容,搽上嫣红,让皮肤看起来不那么苍白,显得红润有血色,描眉点唇,使整个脸色看起来不至于那么难看,没多久就化了一个极精致的妆容。

整个妆化完,她端详着,觉得镜中人越看越像小寒了。

自从她得知小寒是自己的双生姐妹后,不经意间,她心里变得不再那么抗拒。这种细微的变化,难道是源于那份同根并蒂的姐妹之情?

最后,她从首饰盒中拿起一对珍珠耳坠戴上,这样算是区分与妹妹的不同吧。

女为悦己者容!

突然间,这句话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竟不知自己如此梳妆打扮是为何?是给谁看呢?是他吗?自己有这么在意他吗?

此刻的她,又想起了脚受伤那次,思寒背着她,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来,是否从那个时刻起,他就爱着自己,那算是对自己的表白吗?

现在回想起来,他是一个十分可怜且又痴情的男人!爱妻离世,又偏偏遇上自己,长相与他亡妻如此相似!怎料想,他竟成了自己的亲妹夫。

命运让她姐妹俩与他离奇相遇,仿佛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现如今真相已明了,今后的路又将何去何从?

还是劝他走吧,离开这里!

父母亲对妹妹的死耿耿于怀,将责任全都归咎于他,一旦得知思寒便是李文天,他们之间误会如此之深,谁能够化解?

自己虽然知道一些内情,可替他说话,帮他做辩解,父母亲能信吗?谁也无法证明。

母亲刚才的问话,似乎察觉了些什么,他继续留在陈府,身份公开只是时间的问题。

最可怕的是父母亲一旦知道他对自己所犯的过错,那必将是毁灭,到时候他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必须走!

随着两声喇叭声在陈府大院里响起,中断了玉玲的思绪,她知道应该是沈家兄妹到了。

今早天气有些凉,玉玲为自己换好一袭淡雅加厚的素装,穿着搭配显得十分得体,简约有型,尽显大家闺秀之风范。

她步履从容的走到院中,手中挽着一个简洁大方的手袋。

香兰坐在他哥开的军用吉普车后座上,朝她招手,高声呼喊着:“快来,上这儿坐。”

沈副官早已站在车子旁候着她,见她走过来,恭敬地喊了声“陈小姐”,然后替她拉开后车座的门,玉玲冲着他点了点头,温声道:“谢谢。”

陈夫人赶了过来,匆忙递过来一把雨伞,特意叮嘱:“今天可能还会下雨,带把伞在身边,别淋着雨!”

玉玲体会到母亲的关心,对她说:“嗯,我会的!今天我不回来了,直接回医院,您跟爹说一声。”

沈副官与陈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跳上车,坐入车内,车子启动,匀速地朝着纺织厂的方向开去。

玉玲迎着秋风,看着车外一一跃过的风景,心情凌乱。想着待会儿可能要面对的事情,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坠,真不知自己见了思寒的面,能否说服他离开。

香兰看着她,虽然化了淡妆,但仍掩饰不了一脸憔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她整个人惊呆了,这才多久没见啊,眼里全是怜惜之情。

两个人在一起嘘寒问暖一番,才切入正题。

“待会儿先去把你那位亲爱的伟光接上吧,我另外还约了金成,不过我哥的车坐不下这么多人,不如让思寒大哥也开车来,让他顺道去接一下金成与家豪,咱们七个人一起畅游大明湖,好好放松一下。”香兰提议道。

“不是……只约见思寒吗?这么多人搅在一起,不太好吧?”玉玲心有顾虑,又不能明说。

“你真不识好歹,我想着大家平时都忙于工作,这可是给你和伟光制造机会呢!还不好好把握。”香兰说。

“我看就免了吧!我们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有的是时间。今天可是看在上次答应过你的份上,才勉为其难跟你们一块去的!”玉玲面带难色,看得出来她的的确确在将就。

香兰见她这般坚持,不好再说什么,又觉得她的反应过度,有些不合常理。坐在驾驶位的沈副官开口说话了。

“陈小姐,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直说好了,我和香兰是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你是她哥,别见外!”玉玲用手理了理额头处被风吹乱的秀发,微微笑着干脆地说。

“你们家的生意,现在怎样啦?是不是又遇上麻烦事了?”沈副官问道。

玉玲听罢,先是一怔,陡然间猜到了沈副官话中的意思,这与自己的判断相差无几。

“是的,大不如前了!”玉玲叹了口气,也不点明道姓地说,“我知道,这肯定又是某某人在暗中使坏!”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跟你爹说了没有?”香兰插话进来,追问起玉玲。

“我没敢告诉他!”玉玲眼底闪过一丝低落,她垂下眼帘,声音低低的,“反正我爹他已经解决好厂里的事了,让他知道徒增担忧。”

“那……这一次呢?”沈副官边开车边问,“也不打算说吗?”

“我能说吗?”玉玲一脸无奈,“说给我爹听,他知道了还能有好的解决办法?为了这事,我爹他只会逼婚,上回他跑去罗伯伯家,还好罗伯伯是个好面子的人,才没有听从我爹的建议,不然,香兰,你的家豪哥,日子也不会好过!”

沈副官一听,自家妹子也卷入到陈罗两家的这场婚姻之中。他一激动,质问起香兰来。

“我的个乖乖!幺妹儿,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也不跟哥报告一声,要瞒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原来,香兰与家豪的恋情一直没有让她的家里人知道,之所以没讲,是有她自身的考量,一则局势还不够明朗,二则她觉得时机也不太成熟。

没想到今日被玉玲一语击破。不过,她也没有否认,当着她哥的面,索性坦率的承认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只不过,家豪哥与玉玲之间有婚约,你是知道的!他们还没个定数,我也不好跟你们明说,免得让爹娘担心嘛!”香兰轻描淡写地说,话音像是莺声燕语,煞是动听。

“哎呀!糟了!”沈副官一拍脑门,懊恼着说,“幺妹儿,你把哥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全给破坏了!”

“哥,这……从何说起啊?”香兰一头雾水。

“罢了罢了!”沈副官苦笑一声,“看来我只能想其它办法了!”

玉玲当然也听不懂沈副官的意图,不知他所说的计划事情与香兰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