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横刀夺爱
在工厂的办公室里,陈世杰坐立不安地踱着步,满脸罩着浓重的忧虑,一则为工厂停工的事烦心,二则为女儿的婚事闹心。
他是个明白人,伟光与玉玲回到工厂,也就是前后脚的工夫,这绝非偶然,且玉玲此次回厂,明显神情有异。
他不得不再次回顾近来所发生的事,重新捋一捋头绪。
他想把伟光找来,单独谈谈,从他那了解一下情况,可从思寒的宿舍出来后,便找不见他的踪影。
现在思寒身受重伤,也就不方便接受问询,唯独自己的女儿仍在思寒的房间里,不离不弃的守候,这让他有些难以理解女儿的心思。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遇事这么紧张与慌乱。
办公室里的台钟时针已指向晚上九点,他仍毫无倦意,按捺不住内心的种种困惑,于是乎差人把玉玲叫来了他的办公室里。
“爹,都这么晚了,您还没回房休息吗?”玉玲关切地问。
“嗯,睡不着。”他继续抽着他的烟斗,烟雾在整间屋内环绕。
玉玲见父亲这么晚还叫她过来,心里肯定搁着事。怕自己说错话,面对父亲,她心存怯意,满腹的惊疑,满心的张惶,呆呆地站在那儿愣住了,不敢胡乱开口。
陈世杰侧眼斜瞄着玉玲的脸,问:“玲儿,你不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情,需要跟爹解释一下吗?”
玉玲被这句话问得心里直发悚。怎么会这么问?莫非父亲已经察觉到什么了?这么快就看出端倪了吗?
“爹,您指的是啥事呀?”玉玲用试探的语气,小心翼翼的回话,眼底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慌张,眼神微微闪烁,不敢与她爹对视,殷红的唇紧抿着,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别把你爹当傻瓜!原本我是安排伟光开车去医院接你过来,很明显,你今天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不是太巧了?或者,换言之,你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发生打斗,是不是?你是担心伟光,怕他出事才赶回厂里的,是不是?”陈世杰边质问,边注意观察女儿的神情,见她没敢出声,意味深长地说,“你娘在电话里跟我讲,说你跟伟光吵架闹翻了,起初我还不信,不过照今天的情形看来,我信了!不过,你倒是告诉我,思寒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伟光,今天看这架势,他是要将思寒往死里打呢?”
“我……我哪里知道……他发什么神经!”玉玲哪能实说,只有强装不知。
“那我随意猜测一下!”陈世杰想到,伟光对思寒的妒忌与怨恨由来已久,而自己这一次又特意请思寒,过工厂这边主事,导致伟光心里更加不平衡,所以,他一直伺机报复,“这肯定是伟光的报复行为!”
“爹,您怎么会这样想?或许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玉玲觉得父亲的无端推测,矛头直指伟光,显然冤枉了他,替他鸣不平,反驳道。
“那你倒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陈世杰步步紧逼,一大口烟从鼻孔里喷出来。
“今天下午,伟光过来找过我,说思寒与翠萍过到工厂这边了,我是想着思寒的病还没好利索,前来探视一下,这不,刚好碰上了……”
“是吗?”陈世杰扬起眉毛,对玉玲看了一眼,对她的说词并不认可,“听起来像是个笨拙的解释,这个谎,说得并不高明。”
“爹!”玉玲娇嗔道,在陈世杰面前撒起娇来,“我就知道,说出来你肯定不高兴,你说嘛,要怎么才能相信女儿?”
“那你总该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紧张思寒了?”他定定地盯着女儿看。“别告诉我没有这回事,你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爹!您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不带您这么拐弯抹角折腾人的!”玉玲逃离父亲逼视的目光,神态之中颇有些不快之感。
陈世杰想从女儿口中套出话,可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女儿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聊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其实吧,我也没啥意思,就是想告诫你,你已经订过亲,是有未婚夫的人了,随时随地,都要注意自己待嫁小姐的身份!你和伟光的事,已经闹得闲言闲语不断,我看你到现在,仍不知收敛,还跟他藕断丝连。”陈世杰含蓄不失威严地说,“我在此重申一遍,从今往后,不准你再与他有私下来往;还有,就算你是医生,跟思寒医病也要保持应有的距离!照顾他的事情以后全由翠萍丫头负责。”
“哦,我知道了!爹,你还有别的事要交待吗?”玉玲听着父亲的训导,觉得心累,想着早点逃离这里,一刻也不想呆下去,“要是没有,我回去休息去了。”
“休息?你想好睡哪儿了吗?”陈世杰蹙眉问。
玉玲稍加思索,回复道:“这么晚了,医院肯定回不去了,我将就着跟翠萍挤一个晚上吧,明早再赶回去上班。”
“你倒挺会想的,行吧,我早差人给你安排了一间单独的房间,待会我让张婶带你去吧!”陈世杰不再那么拘谨与严肃,转而关心起思寒的伤病来,“你查看了思寒受伤的情况,你实话同我讲,他身上受的伤,大约要几天才能好?厂里现在还有许多事情,都指望着他来处理呢!”
“这可说不好,他身体虚弱,加上这次……恢复起来慢……”
“这个伟光,唉!就会窝里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陈世杰愤愤地咬紧牙说。
“爹,您别再责怪他了!我刚想起一件事来?”玉玲忽然间想起有关自己玉佩的事情,岔开话题。
“什么事?”
“您将我的那块玉佩给谁了?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您拿来还我。”
玉玲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她发现了思寒身上也佩戴着一块与之一模一样的鸳鸯玉佩。
“你的玉佩不在我这儿呀?你娘没拿给你吗?”陈世杰没有完全理解玉玲话中隐含的意思,没有多想。
“哦?您是说,玉佩在娘那里?”
玉玲有些不太确认,如果她爹没有骗自己,那怎么解释思寒身上所系的那块玉佩?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他偷来的?一连串疑问困扰着她。
“我以为她拿给你了呢!你放心吧,只要东西还在你娘手里,就丢不了,用不着这么紧张!”
陈世杰像是安抚女儿的情绪,他也许知道夫人,缘何没有将玉佩归还给女儿的原因,这块玉佩对她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玉玲更不懂,莫非是娘亲将玉佩送给了思寒?
玉玲做着毫无根据地猜测,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疑惑要不要告诉父亲,思寒身上也有着一块与之一模一样的玉佩呢?
现在他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实在经不起折腾了,还是等到他伤好了,再找他问问清楚吧!
“你在想什么呢?”陈世杰笑了起来,干脆地说,“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明早你亲自打电话回家,去问你娘。我知道,这玉佩陪伴了你这么多年,你对它有感情,不戴在身上,心里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是您说的,鸳鸯玉佩是咱家的传家宝,更是保女儿平安的护身符,上回遭遇到土匪,逼着让我交出来,我也是拼了命的护着它,没将它弄丢,没被坏人抢去。”玉玲说,“您还说过,它对咱家有着特殊的意义,要我好好爱护的嘛。”
“唉!这往后可能用不上了!”陈世杰叹声说道,想起临清一行,虽没找寻到另外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但他已经知晓了结果。
他甚至认为,瑛儿身上那块玉佩,极大的可能随着她长眠于地下,成了随葬品,所以才发出这样的叹息之声。
“爹,这里头到底隐藏了什么事?您何出此言呢?”玉玲十分好奇,听出了言外之意,觉得父亲刻意隐瞒了许多过往的事情,而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陈世杰实在不知如何解释,更不知从何说起,“今天太晚了,我现在没心情跟你说这些,你先下去休息去吧!”
玉玲想起几天前母亲跟她说过的话,再结合父亲对这事遮遮掩掩的反常表现,她大体上有所推断,这块玉佩肯定不同寻常,或许是关乎父母亲不愿提及的一段伤心往事。心里想着,还是有机会问娘去吧!
“好吧,那我先去睡了!”
玉玲退出办公室,张婶已在门外守候多时,顺着她的带引下,回到了父亲给她预备的房间。
这注定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玉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外面静悄悄的,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地呈现在脑海里。
她有点不敢去想,一旦父亲知道了真相,会有怎样的后果?自己将如何来面对这一切?
还有,思寒身上怎会有一块完全相同的玉佩?怎么想也想不通!
莫非这玉佩原本就是一对?
那他那块只有一个可能,是小寒生前留给他的,小寒与自己在相貌上惊人相似,这足以说明,她们之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思寒与伟光,两个男人对她的爱,她又将如何抉择?一时间,她像是茫茫大海里失去主张的一条小船,迷失了方向,不知要驶向何方。
伟光彻夜未归,他从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他不得不沉下心来面对玉玲的问题。
她身体上遭受了思寒的侵犯,精神上也受了很大的打击,难怪前几次跟她在一起时,总跟自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甚至不惜以死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由此可见,想要挽回玉玲,就得接受这一现实,玉玲之所以三番五次提出要分手,并不是不爱,而是担心自己不能接受一个不完整的她。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坦坦荡荡去接受,这必定成为他们今后婚姻生活中最大的障碍。
他闭上眼,揪心的回想起玉玲为了让父母亲成全他俩,举刀以死相逼的那一幕,她的眼神那么坚定……
她连命都豁出去了,自己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想到这里,他内心恢复了平静,决定重整旗鼓,放手一搏。
正因为伟光的不退让,让玉玲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医院的班她还是得去上,毕竟医院不是她家开的,前阵子已经请了太长时间的假,如果总是这个原因那个缘故不去,即使有父辈的这层关系,自己这么随意,在刘院长面前也不好交待。
她担心思寒身体上所受的伤,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同时也担心知道真相后的伟光,内心所受的伤害将如何来修补。
她深知,现在正处于十分敏感的时期,这场不明原因的打斗已让父亲生疑,昨夜父亲的话犹在耳边,她不得不收敛一些,尽可能避免与伟光,思寒,过度频繁近距离接触。
而伟光早已按捺不住,这天中午,他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机会,看到玉玲独自一人在医院的长廊走动。
他环顾四周,见人不多,便冲上前去,拉着她就跑。嘴里急急地说道:“跟我来,我有要紧的事跟你说。”
玉玲没办法,被他一直拽着手,直到医院后边的一片寂静的树林里才停下。
他用双手扶住她的手臂,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深深地,他凝视着她,眼光是那样专注的带着痛楚的激情。
她悸动了一下,这眼神令她感到愧疚与心虚,浑身发麻。
“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玉玲显得极大的不安,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
伟光放开她,心情难以平复,也无法冷静下来,炙热的目光盯着她,心痛问:
“咱们之间真就这么完了么?”
他问得这么直接,玉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预备躲我一辈子吗?你打算让我这样煎熬一辈子吗?你狠心眼睁睁地看着我毁灭,看着我死掉吗?”他咄咄逼人地三连问她。
面对这样吐露心声的拷问,使她无法思考,使她毫无招架之力,使她害怕,更使她心碎。
她想逃开,但没有地方可逃。
他不等她回答,手臂一紧,就把她圈进了怀里,他的胳臂迅速地箍紧了她,他的唇,就大胆地,忘形地、大力地、烧灼地紧压在她的唇上了,使她不能呼.吸了,不能思想了。
猝不及防的亲吻令她反应不过来,但同时也激怒了她,令她心生反感,她猛地奋力挣扎,用尽浑身的力量一推,就推开了他。
扬起手来,她飞快地,狠狠地给了他一记耳光。
这个耳光,使伟光迅速地往后退了大一步,也将他打清醒了。
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彼此都大睁着眼睛望向对方。玉玲深深地喘着气,脸色惨白惨白。
“你宁可让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糟贱你,也不肯接受我这份真心实意的亲吻吗?”他发狂似的吼叫道,“我只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你,我这样做内心有多爱你!”
“住口!”玉玲吸了一口凉气,“你要是真的爱我,就绝不会这样子对我!”
“你知道吗?我应该……早就应该这样子了!”他很抓狂,情绪激动地喊,“你来工厂找我时,要是我再主动一点,再多一分坚持,你少一些矜持,你现在就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在乎!”
不,不,不,她摇着头,先是轻轻地摇,然后是重重地摇。
不,不,不!对于这种事情,哪个男人能说的这么轻巧?他若是真不在乎,也不至于如此愤怒的找思寒算账,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置他于死地!怎能天真得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不要摇头!”他哑声地说,用自己的双手去紧紧地捧住她的头。“不要摇头!请给我机会!给我一次重新爱你,照顾你,相守一生的机会!”
“我想咱们已经无法回头了!”玉玲哽咽道,“我不想勉强你,接受一个残缺的我,那将是对你最大的不公!让你蒙受世人的嘲讽!”
“我都说过了,这些我不在乎!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他反扑身去,对着身后大树,用拳头猛力的击打着。
玉玲看着伟光手都打出血来了还在击打,心里的痛更是无法平息,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上前拉住他,半晌后,她自惭形秽地说:
“伟光,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要再管我了,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已经不配和你在一起了……”
伟光发泄了一会,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不过心里的恨却是永远也忘记不了,慢慢走到玉玲身边,轻柔的把她搂进怀里,坚定地说道:
“玉玲,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事,无论你变得怎么样,我都依然爱你,我爱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时间将是最好的证明!相信我好吗?”
“伟光……”玉玲充满愧疚,紧紧地抱着他,心里更是难受。
伟光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头依偎在自己胸前,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长发,半晌后轻轻说道:
“玉玲,什么都别说了,让一切都过去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我赚钱来养你好吗?”
玉玲在伟光怀里抽泣着,默默难语。而他却是抱得更紧了。
接下来,伟光为了玉玲的处境与自身利益着想,为了改变自己被动局面,主动找到陈世杰,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变,对陈老爷诚恳地道歉:
“老爷,我要给您认个错!自从思总管来了后,我就不正常了,变得疑神疑鬼,经常神经兮兮的。同时,也犯了不少错,有负您对我的栽培与抬爱!真心觉得自己太混账!我对不起您!”
说完,他虔诚地,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陈世杰惊奇不已,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突然说起这些?是为前晚打斗的事求情来的嘛?”
伟光站直身来,抬头望着威严的陈世杰,义正言辞地说:
“为了工作,我认为没有错,我也犯不着跟他计较,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我不该这么冲动,动不动就动手打人,这是态度问题,我必须承认自己毛躁的脾气,这是不对的,我理应道歉。”
陈世杰认为他有这般认识,实属不易,听了也感动与欣慰。
先不管他俩因何而大打出手,如果能在自己的调解下,化敌为友,甚为幸事。
于是,陈世杰在伟光的陪同下,一同去了思寒的宿舍看望他。
翠萍见到伟光前来,吓了一大跳!急忙在门口叫唤起来:“寒大哥,老爷带伟光来看你了!”
思寒在翠萍的精心照料下,早已醒来,只不过新旧伤夹杂在一起,浑身疼痛,仍只能在床上躺着。
思寒见陈世杰到来,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勉强地笑笑。
翠萍也跟着进来,紧张地往床边挤,像是一种保护,害怕伟光心怀不轨。
陈世杰望着思寒,挥手示意说:“你要觉得难受,你就躺着吧!”
思寒掀起被子,勉强走下床来。
“我已经好多了!”
伟光看着思寒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有点后悔自己出手太轻,早知道他不抵抗,就要往死里揍他,但当着陈老爷的面,带着歉疚的笑,口是心非地说:
“我今天过来,当着老爷的面,跟你赔个不是!是我不对,不该对你动手,更不应该乘人之危!希望你看在老爷的面上,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回!”
思寒也大度地走上前,拍了拍伟光的肩,说:
“你这说的哪里的话?有些事是我做得对不住你,怎么还能让你来道歉呢?”
思寒话里有话,陈世杰并没有听出什么异常,他见他俩能不计前嫌,甚是欣慰。
“你们两个都是我得力的人,如同我的左膀右臂,我一直在想,为何你俩就不能齐心协力,非要弄得像敌人一样呢?”陈世杰转而一笑,说,“原本我想让你们各自陈述打斗的缘由,看你们现在都和解了,我也不让你们难堪,这事我就不再深究了!”
思寒见陈老爷说得如此真切,这是以前很少见到的,心里一感动,就诚挚地接口:
“我从来都没有把伟光当成敌人,但是,他有没有把我当成敌人,我不清楚!”
“你放心!只要你不跟我争抢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你就不会成为我的敌人!”
翠萍因能听明白他们的对话里的意思,不觉冷汗涔涔,她将目光转向陈老爷,生怕他也能听懂话里的意思,好在陈老爷没有异常。
“好了好了,别什么你的我的了,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共同努力,咱陈家的事业就会越做越大,越来越好!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们的!”陈世杰听伟光与思寒的话音在明争暗斗,劝他们放下成见。
思寒与伟光不再说话,翠萍更没有说话的份,不过听老爷这样讲,倒暗自庆幸。
陈世杰扫视这眼前这两个年轻人,见他们不再是剑拔弩张,针锋相对,随之自己也好声好气地说:
“现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克服眼前的困难,争取早一天复工,这两天我办公室的电话都被打爆了,各地的卖主都催促着要货,就连仓库的存货都已售罄。如果再不补仓到位,他们很有可能全都转向咱们的同行,日本人开的那家冈田株式会社进货,如果真到了这一步,咱们辛辛苦苦建立的销售渠道就此土崩瓦解,所有的努力都将功亏一篑!”
思寒一听,才意识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如何化解危机呢?难道真的要向张公馆的人求饶?求他高抬贵手吗?
“思寒,你说呢?通过前两天的调查走访,查到线索了吗?有点头绪没有?”陈世杰询问,语气中透着一种焦虑。
思寒虽在养伤,但期间也不是没去想对策,只是目前想法不太成熟,于是他回道:“老爷,恕我无能,暂时还没查出幕后把控之人,不过,对于恢复生产,我这里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说来听听!”陈世杰欣然说道。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刻,对他来说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
“我看这件事情得向政府求助才行,咱们可以联合罗会长,以商会名义,提出申请,由政府出面,与闹事的工人进行友好协商,有了政府的支持,我相信工人们复工就有了保障。再不行,咱们可以重新招一批人员进来,稍加培训就可上岗。老爷,不妨现在就去找罗会长商讨一下。”
陈世杰一听,觉得思寒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的良策。
“好,事不宜迟,那我马上去办!”回头对伟光郑重的交代道:“伟光,咱们现在就分头行动,你去聚拢工厂的老员工,再重新招募一批工人,以备不时之需,我亲自去一趟纺织厂。”
伟光见陈世杰对思寒所提的建议高度认同,心里虽有妒忌,但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唯有遵照执行。
“好的,老爷,我这就去叫阿昌给您备车。”说着,他扭头转身而去。
等陈世杰离去后,思寒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翠萍走上前来,低声的对思寒说:“寒大哥,你不觉得伟光刚才的表现很奇怪吗?”
“很正常啊!我觉得我跟伟光之间闹腾的这事,不是很圆满的解决了吗?他打伤了我,跟我赔礼道歉,老爷也不再追究,该隐瞒的也都瞒住了。”
“你没发觉吗?他得知你与大小姐的事后,先是欲置你于死地,这才过多久,突然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主动要跟你和好,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诈吗?”翠萍担忧的说。
“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呢?”该摆出什么姿态出来好?思寒琢磨起来,想听听她的意见。
“我看他今天所说的这些话,软中带硬,有点向你警告与宣示主-权的意思,以我对他的了解,你和他之间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我琢磨着,他应该跟大小姐谈过了,甚至我怀疑他已经说服了大小姐,毕竟大小姐跟他是有很深的感情。”
“如果真如你所讲的一样,对大小姐来说,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伟光已经接受了她……”思寒低沉的说。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接受,对这种事真就这么不在乎?他忍辱负重的目的,更加值得怀疑!如此重的心机,你想想看,大小姐又是这么单纯的一个人,今后跟着他,还有何幸福可言?”
“你之前跟我说,担心大小姐的事伟光接受不了,所以力劝我向她表白,可如今伟光他若是诚心诚意接受,那我还能去横刀夺爱?我承认,我很爱她,很爱很爱她,可她心里始终爱的那个人是伟光,我无法取代……”思寒想当然地正说着,不过被翠萍抢断了话。
“我看你就不要在这妄自定夺了!你要这样子打退堂鼓,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翠萍对他现在这个不求进取的态度十分气恼,“真是气死我了!”
翠萍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不想搭理他。
“你别生气,我的情况你不是最了解吗?”思寒很无奈的说,“可当下,大小姐从来就没有正视过我的这份爱!她对我有的,只是同情与怜悯!她完全只是被我的真情所感动,但,这不等于爱!”
他所说都是切身体会。为此,他感到很苦恼,接着往下说:
“现在的处境,对她来说,本就已经很艰难了,我不想,因为我横加干预,让她在选择上造成更大痛苦!”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全都是为她着想,替她考虑,”翠萍说,“还是让我先去了解一下她真实想法吧。”
思寒默许的点点头。
当天下午,翠萍独自上医院找玉玲了。
翠萍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正在药房配着药。
自从那晚与父亲谈过话,就没再见过思寒,她其实心里一直牵挂着他的伤情。
翠萍的出现,着实让她一惊,眼睛都直了,热切地盯着翠萍,用颤抖的声音,急切地问:“你怎么来了?他……他怎么样?”
翠萍见药房还有另一个女药剂师,上前轻声说:“我们可以出去说下话吗?”
玉玲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客气地对她说:“凤姐,我有事出去一会,辛苦你帮忙照看一下,有劳了!”
那个叫凤姐的同事看了翠萍一眼,见她面熟,随口应道:“好吧!不过可要快点,今天病号多,我一个人拣药怕是忙不过来。”
“嗯,就一小会!”玉玲应着,忙拉着翠萍朝医院的后花园走去。
“我还在上班,不能走太远,这里比较僻静,就在这儿说吧!”玉玲到地方后马上便问。
“大小姐,你这两天怎么也不抽个空去看一下寒大哥呢?”翠萍心里有气,责问起她来。
“他怎样了,是不是变严重了?”玉玲激动地问。
“哪能不严重呢?现在躺在那儿动也不能动,我看,就快完蛋了!大概拖不了几天了!”翠萍故意赌气的说。
玉玲一听,胸口猛地抽搐起来,脸色陡变,脚下一软,差点就要晕掉。
翠萍急忙一把扶住,摇着她喊:“没有!没有!刚才我是骗你的!因为我想试探一下寒大哥在你心中所占的份量,我才这样说的!你想,要是真活不下去,还用我来通知你吗?老爷还不得立马接你回去?”
玉玲听了翠萍的解释,仍惊魂未定,脸色都变白了,她喘着粗气问:
“那他到底怎么样?”
翠萍见她这个样子,已经知晓答案了,不想再开玩笑捉弄她,正色地如实说:
“他今天可以下床了,只不过,脸色不太好。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早点好起来,免得让你挂住他,不想给你添麻烦。”
玉玲听了心里难过,拼命的忍住泪,害怕被人看到。
“伟光上午来找过他了!”翠萍不经意的小声说出来。
“啊!”她惊呼出声,“他们又打起来了吗?”
“你别激动,老爷也在,伟光他是来向寒大哥道歉的……”
“道歉?是我爹要求的吗?”
“我看不像,不过……”翠萍说到这,突然打住。
“不过什么?”好奇心驱使她,不由地问。
“伟光是怎么知道你的事的?我们隐藏得这么好,是你跟他坦白的吗?”翠萍逼问。
“他……他跟我说,”玉玲支支吾吾地说,“说你告诉他的,说你受了他的逼迫……”
“哎!”翠萍叹息一声,“你就是太单纯了,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他说的话呢?”
玉玲不再说话了,这件事上她的确不够谨慎,差点害死思寒,连同自己也推向了悬崖边缘,险些坠落下去。
“他昨天是不是又给你灌迷魂汤了?”翠萍问得很直接。
“你怎么这么问?他昨天是有找过我,他又做了什么坏事吗?”
“那倒没有,”她像是自言自语,但声音明显能让玉玲听到,“我就说嘛,他之所以去道歉,之前肯定找过你!我只是觉得他太过正常反倒觉得不太正常。”
“翠萍,你对他有成见!”玉玲说,“我可以感受得到,他对我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所以你接受了他,他也摒弃杂念,敞开心扉接受了现在的你,对吧!”翠萍不以为然的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玉玲感觉到她的话阴阴的,有些生气。
“我的意思不明摆着吗?”翠萍愤然道,“你实在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对寒大哥,我看你也很紧张很关切,伟光这儿又不愿舍弃,难不成你要脚踏两只船?”
“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玉玲被逼得面红耳赤。
“那你说说看,你究竟要选谁?”翠萍仍然步步紧逼,穷追不舍。
“我不知道,别说了好不好?求你了!”她感到头脑里一片昏乱,央求起来。
“我就是要说,就是要说给你听!”翠萍不理会她,自顾自说,“伟光他是不是真心接受你,我不好说,但我知道,寒大哥对你是真心,他是爱你的,今天,他当我的面都亲口承认了!你呢?如果内心对他没有感觉,没有爱,听到他有不好的消息,就不会这么紧张他,更不会在他生死攸关之时,你将从不离身的护身玉佩取下来,戴到他身上,保他平安!”
“啊,你也见到他身上系的那块玉佩了吗?”玉玲一怔,问。
“是啊,那……不是你送他的吗?”这回轮到翠萍吃了一惊。
玉玲摇摇头,轻声说:“我的玉佩交还给我爹了,我还在纳闷呢!他身上那块,你有没有问过他?”
“我以为是你赠送给他的,没好意思问。”翠萍才知道自己的这个结论下得有点过早。
“前晚我还问过我爹,关于玉佩的事,他告诉我,玉佩在我娘手里,可我娘并没有归还给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娘遗失的玉佩,恰巧被他捡了,我娘因为没有找寻到,所以就迟迟不给回我。”
“你这推断明显站不住脚,寒大哥他不是贪财之人,即使是他捡到了,也不会据为己有的,这事,你不妨打个电话回家,向夫人求证一下,不就知道结果了?”翠萍提议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真的不是我推测的这种情况呢?那又怎么解释?”
“对哟,我怎么没想到呢?”翠萍恍然大悟,“你是说,你的那块如果还在夫人手中,那这个世界上,就存在有两块相同的玉佩!”
说到这,翠萍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得合不拢嘴。不过这仅仅是猜测,还没得到证实。
“可我从来都没听娘提起过有两块一模一样玉佩之事,更奇怪的是,他所戴的玉佩竟然也刻着跟我那块一样的生辰年月。”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