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玉佩之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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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势同水火

陈夫人听得翠萍将她与思寒之间的这份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女之情表述为兄妹情谊,也就不好再唠叨下去,转而苦口婆心地说道:

“我又没说不同意,只不过,我想提个醒,男女有别,出门在外可不比自己家里,坏了名声,关乎着你的终身幸福,可不是小事。”

“谢夫人!您说的我都记在心上,会注意的。”翠萍欣喜应着。

思寒也跟着松了口气,心里头不由得一紧,通过刚才的谈话,让他意识到夫人对自己的态度与表现,并不如她的意,也感受到了陈夫人的执拗与偏激。

饭后,思寒回望月轩随便挑选了两套换洗的长衫,与翠萍一同坐上了伟光的车,去了面粉厂。

一路上,车内出奇地安静,三个人,各怀心思,似乎都不愿先开口。

这种安静是沉闷的,是令人紧张,令人窒息的。

伟光对思寒原本就有成见,面合心不合,话不投机,爱搭不理的;思寒则心存亏欠,总觉自己对不住伟光,只好闭目养神;翠萍生怕伟光找她聊关于大小姐的事,干脆靠在座椅一侧装睡。

伟光自顾自开着车,也不便叫醒他们,直到车子驶入工厂,靠在大门前边。

陈世杰早早在厂内的大门口等候多时了。见车驶入,便朝停车方向走过来。

思寒打开车门,刚一落地,陈世杰便走上前伸手拍着他的肩,热忱地说:“思寒,总算是把你盼来了,来,咱们到办公室去谈!”

思寒环顾了一下厂区情况,没有了机器的轰鸣声,四周很寂静。他迈开步子,跟随在陈世杰的身后,穿过车间过道,径直朝办公区走去。

翠萍与伟光也跟在后面。陈世杰打开办公室门后,两人在沙发坐定,没再等陈世杰开口,思寒抢先问起情况来。

“老爷,您给我简单讲一讲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陈世杰望了后进来的伟光一眼,有点不明白,伟光难道在来的路上没有同思寒讲工厂的事吗?

“哦,我还以为伟光他告诉你了呢?”陈世杰想当然地说着,“既然你不知道前因后果,我就把我所掌握的情况给你说说。”

“嗯!”思寒应了一声,洗耳恭听。

此时的翠萍也走了进来,虽说来工厂早已不是第一次,但她还是第一次跟着来办公室。

进来后,心细的她马上找到暖瓶与茶水杯,给他仨各斟了一杯茶,然后就悄然地退在一旁,站立着,像是在等着随时听候差遣。

陈世杰的心情之前一直是愁眉不展,已经好几天没有这般开心过,思寒来到后,顿时放松下来,心情也愉悦,他交待道:

“翠萍,这儿我们自己来,你去厨房帮忙吧,我叫张婶准备晚饭,你去做几道拿手好菜,我们今晚算有口福了。”

伟光刚落定,屁股还没坐热,就听陈世杰扭头看着他,吩咐道:

“伟光,我看现在时间还早,你马上开车去一趟纺织厂,打探一下罗老板那边的消息,有新的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好的,老爷!”伟光应着。

就这样,翠萍与伟光前后脚离开了办公室。

思寒不解,要了解纺织厂的情况,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不就行了吗?为何还要伟光亲自去打探呢?

“好了,该说正事了。”

陈世杰端过茶杯,放在嘴边吹了吹,轻啖了一口,说:

“这帮工人实在太可恶了!听伟光说,我刚去临清没几天,他们就私底下开始蠢蠢欲动,这不,我刚一回来,就出现如此局面,可见他们酝酿已久。”

“那他们的具体诉求是什么?”思寒问。

“有诸多方面,主要集中在劳作时间长,钱少,环境差这几点。我都跟他们其中的代表谈过了,同意他们部分要求,调整上班时长,待遇方面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一成,至于环境,这个暂时没办法,只能做好个人防护,戴口罩来解决粉尘问题,可是他们并不买账,就是找各种理由不复工,所以才把你请过来替我分析一下,到底原因出在哪?”

“照您这样讲,实在找不出不复工的理由,何况工人们的情况我是知道一些的,绝大多数都是靠着这份工作养家糊口,难道他们就不怕丢掉这份工作吗?”思寒提出他为之疑惑的地方。

“都只怪伟光太冲动,遇事不冷静才酿成大错,前期若是能满足他们提出的部分要求,也不至于到后来大打出手,还将人打伤入院,这也成为他们不复工的理由之一。”陈世杰无奈地说。

“被打受伤的是谁?”

“哦,这个人是新来的,负责搬运货的工人,此人姓啥来的……我一时记不全他的名字,我为这事还特意上医院看过他,现在伤养好了,可就是揪着这个事不放……”

“我冒昧地问一下,咱们周边也有几家工厂,他们现阶段的经营状况如何?有受影响么?”

“好像没有听说有罢工的事……当然,除了仁丰纺织厂以外。”陈老爷想了想,回复思寒,这种现象比较奇怪,也是他纳闷的地方。

思寒根据陈老爷叙述的情况,再将仁丰纺织厂同样发生罢工的事两者联系起来,细细琢磨,在心里有了一些眉目,但目前还只基于推测,不能妄下定论。

“这么说来,罢工的事情就没那么简单,等伟光回来以后,了解到纺织厂的最新情况,咱们再从长计议,现在,我认为咱们当务之急,就是要想办法尽快恢复生产。”

“关于恢复生产,这事情我不是没考虑过,其中有一部分工人还是想来上班的,但他们其中有人放话出来说,谁要是敢复工,就要把他怎么样怎么样,反正很恶毒!而且他们在工厂周围还布有眼线,我这边一有复工的迹象,他们都明目张胆地阻挠,这不,前两天把工厂的供电线路都给破坏了。”

“这些带头闹事的到底是哪些人?”

“就是你之前提拔的那几个骨干,还能有谁?”

“你是说吴亦安,康文顺也有参与进来?”思寒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他一手提拔的人,以自己之前对他们的了解,虽说有一定的领导能力,但本质上还是勤奋肯干,安份守己之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是啊!看他们平日里老老实实的,做事也是踏踏实实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陈世杰不禁感叹道。

“老爷,我觉得这事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整件事太过蹊跷,很有可能有人暗地里在背后捣鬼!您有没有单独找他们聊过?”

陈世杰听思寒如此说,顿时被他的话给点醒,脸色霎时变得阴沉起来。难道真如思寒所说?那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呢?

“我看这样吧,这件事情您交给我,由我来做暗中调查,我一定尽快查出这幕后的黑手,看看到底是谁?”思寒主动请命,愿替陈老爷分忧解难。

“行,我看行!”陈世杰露出了笑容,“有你亲自出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来,喝茶……”

接下来四五天的时间,思寒便着手调查工人罢工的深层次原因以及幕后黑手。他还亲自去了纺织厂探访,刚一进厂将来意说明,就有不少留守的老员工跟他大吐苦水,讲述了事情经过,还查看了被砸坏的机器。

回来后,结合了两起罢工的相似之处,从中找寻到的蛛丝马迹进行分析。

果不其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这的的确确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有组织的行动,是有人暗地里胁迫或重金收买了纺织厂与面粉厂的中高层管理人员。

这就不难解释,在他们所提的所有诉求中,某些方面都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与妥协,但罢工的事宜仍得不到妥善的解决。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陈罗两家,在经济上蒙受巨大损失,而这个始作俑者就是张公馆的三少爷。

张少杰之所以对陈罗两家所开办的工厂发难,归根结底,就是因为想娶陈玉玲当姨太太的事没有得逞,反而失了颜面,才采取了下三滥的手段。

看来他想通过收买胁迫工人在他们各自的工厂兴风作浪,逼迫陈罗两家就范,向他妥协,所以要从根本上解决这问题,就必须得找张少杰谈判。

思寒犹豫起来,心里盘算着,此时老爷若知晓了这是张少杰在背后捣的鬼,站在他的立场,将采用什么方式来解决这纷争呢?

张少杰身份地位显赫,即使知道了,是他在背地里使阴谋手段,很显然,陈世杰奈何不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马上让玉玲与家豪完婚,否则只能是受张少杰逼迫要协,将玉玲嫁过去?

这两种结果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那要怎么做才能够两全其美呢?即不受胁迫,又能恢复生产,最好是能一劳永逸的方法。

思寒在为工厂的事谋划着两全之策之时,伟光也没闲着,他一有空闲就跑去玉玲上班的地方,等着她,守着她,缠着她。但玉玲总找理由搪塞他。

“我都跟你说过好几回了,不要影响我上班,你怎么又跑来了?”玉玲对伟光的到来,显得不大高兴,冲他叫了起来,“工厂的事你忙完了吗?事情解决了?”

“这不是厂里没啥事吗?”伟光满不在意地说,“再说,有思总管在,还能有我什么事?”

“怎么?他来了?这才几天,他的伤就好了?”玉玲听伟光说起思寒来了工厂,情绪瞬时激动,脱口而出。

“他的伤?什么伤?”伟光听玉玲嘀咕,感觉十分惊愕。

“哦……是陈旧伤,”玉玲知道了自己口误,忙解释加以掩饰,“这次他生的这场大病就是由旧伤复发引起的,还不是你呀……在他脑袋上重击的那一下,差点要了他的命!”

“呃!这事都过了这么久了,我看他都没放在心上,也没再计较这些,你怎么还提呢?”伟光大为不悦,“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跟我说话怪怪的,关心他比关心我还多?”

“我哪有!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嘛!”为了消除他的误解,她极力辩撇清关系,“好了,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话等下了班再说,或者等明天吧,我休假,不过上午香兰约了我。”

“好,好,我先回去,明天下午,我在老地方等你!”伟光说完,暂且离开。

香兰急着找玉玲,是有重要事情想告诉她,自己从二哥那里得知了一个对玉玲以及陈家十分不利的情况,还与此次陈罗两家工厂罢工的事有关联。

当香兰与玉玲见面,先是寒暄了几句,香兰见到玉玲,见她憔悴消瘦,忍不住关切地问:

“玉玲,最近你是在减肥吗?这身材可是越来越苗条了?”

玉玲不知怎么回香兰,尴然一笑,谎称道:“哪有啊,就是前段时间我生病,还没恢复过来呢?”

“什么病这么严重?不会害的是相思病吧?”香兰一脸坏笑。

“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是听说了你的事,动静可不小嘛!”香兰近乎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家豪跟我说,像你平日里看来如此柔弱的女子,居然可以拼死一搏,用生命来捍卫自己的爱情,着实让他感动与钦佩!当然,也让我为之动容!要是换成我,也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勇气。”

玉玲感觉自己很无语,近期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已经令她苦恼不堪。

香兰见她半天不搭话,关心地问:“怎么?你还有什么烦心事?你都这样啦,难不成你爹娘还没成全你与伟光的事?”

“别说了!”玉玲烦心不已,不知道如何说下去,极不乐意地中止这个话题。

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她转开话题,问:“你还是先跟我说一说你的正事吧?”

香兰看她心情不太好,而接下来讲的事情势必会更加添堵,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其实这件事情,跟你有很大的关联,是我哥叫我告知你一声。”

香兰知道,自己将实情说出来是帮她,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终究要去面对,无法逃避。

玉玲一听是她哥捎的口信,意识到是与张少杰有关,不由心中一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香兰将她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玉玲,听得玉玲惊诧万分。

原来所谓的工人罢工,全都是张少杰从中作梗,幕后策划。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玉玲不敢确信这个消息。

“千真万确!这全都是张三少的杰作,我哥虽不赞同他这种卑劣做法,但他是军人,他只能服从,实在身不由己!”香兰对自己的二哥有参与此事,觉得很惭愧,“所以他让我捎口信给你,叫你们多加防范,他还跟我讲,那个上次跟他交过手的思寒兄弟,这几天,正在着手调查这件事,估计他已经知晓了不少情况,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采取行动,我哥怕你们长此拖下去更加被动,所以才偷偷跟你打声招呼,让你回去告诉陈叔叔一声,让他有所防备。”

沈副官这一篇话,虽由香兰转告,仍把玉玲惊出一身冷汗。

一直觉得张公馆三公子的求婚,只要自己不露面就没事,没曾想此人做事如此卑鄙。现在,她就更加明白了,绝不是一个“不”字可以解决。

“我哥说,他一直对一个人心怀愧疚,想当面致歉,可平日军务繁忙,抽不开身,所以想让你帮忙转达一声。”香兰记起他哥的嘱托,对玉玲说。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玉玲问。

“当然是思寒。前不久,我哥将那天与他打斗的情形跟我说了,他说,当时若非思寒手下留情,他只怕是颜面尽失,下不来台!”

玉玲回想起那时的情景,她很困惑,思寒的身手她是亲眼目睹的,为何思寒与沈副官打斗时会处于下风?

听了香兰的解释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他有意放水,当时情况下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自己的安全考虑,想到这,内心不由得一热。

“前阵子我听金成说起,思寒被你府上那个叫翠萍的丫头扎了一刀,在肚子上,挺深挺严重的,现在伤好了吗?”

“他……他现在不太好……”

“那你肯定知道,跟我说说,翠萍为何会扎思寒一刀呢?是受他欺负了?”

“你好像挺关心他的嘛!”玉玲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那是当然,要不是家豪先入为主,占满我的内心,说不定我对恩人就以身相许了,只可惜……”香兰打笑着说,将目光转向玉玲,若有所示,“翠萍这丫头真是好福气!”

“你知足吧!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花心’之人!”玉玲说完,不觉地笑了起来。

“其实,说真的,大家毕业离校以后,都各自忙于工作,就很少有时间聚在一起了,我提议抽个时间,大伙结伴一块去这周边山清水秀的大明湖,游玩一天如何?”

玉玲想想也是,自那次遇匪后,他们几个确实没有再聚首,在一起尽情地玩过。

“什么时候方便呢?”玉玲欣然接受。

“还是等哪天休息吧,这样大家都有时间,不过这次还得请你出面,邀请思寒和翠萍一同参加,不知可否?”

“你邀请他们做啥?”玉玲一脸愕然。“我可不能替他们答应你。”

“你就帮帮忙,我哥拜托我,他想当面致谢!”香兰央求道。

“好吧!但我不敢打包票他会同意去见你哥。”

就这样,两人做了一番约定后才分开。

公园里,冷冷落落,静悄悄,几乎没有几个游人,道路两旁杂草丛生,秋风扫下的枯黄的枫叶,缓缓飘落在无人清扫的小径上。

这个风景秀丽美如画的地方,有过他们太多共同美好的回忆,伟光来回踱步,神情焦虑,他很想把这次回去连陈夫人都没有弄清楚的事情给搞明白,怎样才能让玉玲跟自己坦白呢?

他思前想后,突然心生一计,他脑门一拍,决定就这么干!

玉玲如期赴约,伟光早已等候多时。

玉玲从香兰口中得知了一连串的事情,张少杰背后的真实目的都是冲她而来,她都不知道接下来将如何应对?为此伤透了脑筋,头脑中混乱如麻。

此刻见到了伟光,见他神色凝重,眉头不展,心里如临大敌,更让她感到有一丝不安的情愫。

“你说吧,昨天来医院找我有什么事?”她简单扼要地问。

伟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眉眼之间,开始了他的表演。

“玉玲,你知道吗?从我们确定相爱的那一刻起,我对你几乎是毫无保留。可如今,你却对我,讳莫如深,缄口不言。”望着她闪躲的眼神,他半是试探半是肯定的口吻,痛心地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我只是等着你能亲口告诉我,可你总是避而不谈太伤我心,太令我失望了!我不想这次又像上回那样,你受了欺负,我又是最后一个知道!”

“你都知道了?”玉玲一看他的脸色,痛心疾首的表情,一下子心慌意乱,他像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心中七上八下,不由得惊呼起来。

“是!”伟光见她已上钩,用很沉重的语调肯定地说,“翠萍都跟我说了……”

“啊!”玉玲突然感到眼前一黑,一阵眩晕,整个人软绵绵地,差点昏过去。“怎么会这样?翠萍怎么能……”

伟光急忙伸手过去扶住她,知道自己使的法子已经凑效,像是替翠萍说情。

“你不用去责怪她,是我逼迫她,她才说的。可毕竟是从人家嘴里说出来,我不相信,我就要听你亲口跟我说……”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玉玲顿时心灰意冷,哭出声来,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隐瞒着他,最终还是被他知晓了。

其实,她也知道,迟早都要面对这一天,只不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伟光紧紧的抱着她,见她这样,知道自己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了,他默默地安慰着她。

直到哭得差不多的时候,玉玲才离开伟光的怀里,然后听她娓娓地说:

“伟光,对不起!咱们分手吧,我已经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不能给你我最纯洁的爱……你忘了我吧,去找一个更值得你爱的也爱你的人。”

“我不!”他大喊起来,玉玲的话刺痛了他,没想到得知的真相是如此残忍,令他痛心不已,他握紧她的双肩说,“你怎能说这种话出来,难道忘了我曾经发过的誓言了吗?不管你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我对你的爱始终如一!”

“你真的不计较吗?”她迷茫无神地看着他。

“玉玲,相信我!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他的声音坚定如铁,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开始堵得慌。

“只是——”玉玲眼泪又控制不住往下掉,“一切都晚了!那曾是一场恶梦,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恶梦。我不想再提,所以伟光,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爱护我,怜惜我!咱们就此断了吧,就当在你的人生中,从来都不曾遇见我!忘了我吧!”

伟光听了这番话,已彻彻底底明白了玉玲话中的意思,大脑先是一片空白,然后心中升起无尽的愤怒。

“你会原谅他的,是吗?他曾经不顾自身安危,救了我们的命!”玉玲垂下眼睛,终于瑟缩地说出口来,看他神色,真害怕他无法承受打击,会做出疯狂的举动。

“我就知道是他!我早应该猜到的!”得到确切的真相,这个人是思寒时,伟光一时间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是真的发怒了,一张原本白净的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突起,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迸发出愤怒的一道绿光,牙齿也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他狠狠的朝着亭院中的柱子打上几拳,才使自己平复情绪,不过脸上的痛苦无论如何也抹不掉。

只见他冲动地甩开玉玲,随即在亭台周围拿拿这样,又拿拿那样,想找一样合适的“武器”,可没有一样顺手的。他又转身准备朝外跑开,喊着:

“你等着我,我现在就去收拾那个畜生!索了他的狗命!”

玉玲闻言一惊,如梦方醒,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伟光并不知情,这全是他使的诈,误中了他的圈套。

慌忙之中,她追上前,伸手拖住了他,颤声问: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剁了他!将他生吞活剥,碎尸万段!”他狠命咬着牙,咬得牙齿发出摩擦的声响,两眼狂热,声音激烈。“我要替你雪耻,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也要宰了他!要是我此番杀不了他,反被他杀了,你也不用太过伤心,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甩手就走。

玉玲心惊肉跳,跑上前一把拦住他,抱紧他。

“不行!你不许去……”

伟光拼命挣扎开来。

“你放开我,我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不想再追究了……”玉玲激动喊叫着。

“可是我不可能原谅他!我不会放过他的……”

玉玲哪里还能阻止得了他的狂暴与躁动,任凭她如何呼叫也无济于事。

望着伟光的身影消失在泪眼迷朦之中,她的心止不住地“嘣咚嘣咚”直跳,整个身体像是失了魂一样,踉跄而退,退到凉亭中的栅椅边,一屁股跌坐下来,一时间心如刀绞。

她怪自己太傻,觉得自己过于率直,太轻信他的话了,这世上哪有男人能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受辱的事实?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步履蹒跚,神情恍惚缓缓走着。

接下来会发生什事?伟光与思寒之间会是一场怎样的决斗?父亲会不会因此而知晓所有的事?自己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她不敢去想,也无法去想!事已至此,她觉得自己已无回天之力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夜幕已经降临,思寒在厂区宿舍里,翠萍帮他刚换完药,抱起一堆换洗的衣物从思寒的住处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看见伟光站在院子中央,挺立着,像一尊石像。天虽已黑,她仍能看清伟光满脸敌意以及饱含杀气的那双眼。

“思寒,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他直呼着思寒的名字,气势汹汹地叫骂吼道。

翠萍被这突如其来怒吼声吓得一哆嗦,心里感知大为不妙。伟光发这么大的火气,一定是他知道了什么。

此时的伟光像是吃了火药般,怒火冲天,欲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思寒闻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门口。

伟光直视着思寒,面色是苍白的,眼睛里喷着火,嘴唇微微颤抖着。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照着思寒的下巴就是一拳,思寒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退回到了房中,伟光逼近他,紧接着又挥去一拳头,思寒被打得应声倒在地上。

他跳了起来,猛扑在思寒身上,挥动双手对着他又劈又砍,毫无章法地疯狂击打,像极了一头激怒的野兽。

原本以为他们会展开了一场恶战,可思寒始终不还手,伟光见此情景,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继续拳打脚踢,愤怒将他整个淹没,口中大声叫嚷着: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账东西!你把玉玲一生幸福给毁了,我今天,要杀了你!要杀了你!”

思寒顿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鲜血直流。他咬紧牙关,硬扛着伟光如暴雨般地拳打脚踢,连哼都未哼一声。

“你还手啊!你平时不是挺能打的吗?”伟光轮起拳头,朝他肚子胸口肚子又是一顿猛捶。

这几拳下去,刚好击中了未痊愈的伤口处,疼得他佝偻着身子,站立不稳,身体后倒时,将室内的桌子椅子都带翻了,茶杯水瓶摔了一地,但他铁了心,仍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样子,伟光打红了眼,拼了命的扑打着思寒。

翠萍站在门外,睁大眼干着急,想帮忙劝架又无法阻止,她的喝止伟光充耳不闻。

终于,伟光打累了,趴坐在地上,感到内心一阵无比的痛苦。

思寒喘着气躺着,身上还没愈合好的伤口再一次被撕裂开来,鲜血浸红了外面的衣服,手背被打碎的玻璃碎片划破了,正往外滴着血。伟光这才发现,原来他的腰间绑着纱布与绷带,早已身受重伤。

当他再次吃力地把思寒从地上拽起来时,翠萍担心思寒的安危,猛然朝着他们冲过去,上前用身体隔在他们中间,将他们强行隔开,阻止伟光继续对思寒殴打。

刚才那阵子,她着实被伟光的凶猛吓得慌乱了,不知所措,环顾室内这狼藉不堪的一幕,可想而知伟光对思寒出手有多重。她什么都顾不上,搀扶住站立不稳的思寒,坐到椅子上,忙检查思寒的伤势,见他奄奄一息,心痛地大喊着说:

“伟光,你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只剩半条命的思寒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别管我,让他打死我好了,这是我欠他的,我该死!我罪有应得!”

“他已经挨过大小姐一刀,前几天刚从死神手里边救回一条命,好不容易挨到快好了,被你这一顿狂揍,你看,这伤口又撕开了,你怎么忍心?”

伟光这才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喘息地、不相信地死瞪着思寒身上流血的伤口处。原来他并非患有什么严重的伤风病,而是让玉玲拿刀刺伤的,怪不得昨天下午与玉玲见面,谈起思寒时,她慌乱地掩饰,可凭她一个弱女子,又怎可能伤得了他?

看他刚才只顾挨打始终不愿还手,伟光才明白过来,或者他是在忏悔自己的罪行,找寻心灵的解脱,他死了,可谓是一了百了。

“还愣着干吗?快去叫大小姐过来瞧瞧,看有没有受内伤,要不要送医院救治?”翠萍焦急的冲伟光大声喊。

翠萍用全身力气搀扶着思寒躺到床上,找了件衣服按压在伤口上,帮他止血,并安慰他:“你坚持住,大小姐等下就赶来了!”

伟光直到这时,才受到极大的震撼。

他呆立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眼前,只有思寒那张惨白惨白的脸。

他感到全身血液都凝结了,思想停顿了,他挺立在那儿,两只脚似生了根,动也不能动。

“你要是不想让大小姐伤心难过,不想看到大小姐出事,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别跟老爷说,别让老爷知道,为了大小姐,求你了!”翠萍尽乎哀求地对伟光说。

“我……”

翠萍的话惊醒了他,领悟到自己的行为给大小姐带来致命的伤害,他觉得像极了个闯了祸的孩子一样,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愧疚,一时间无言以对。

伟光如此过激的行为,哪里能瞒过陈世杰,这么猛烈的打斗声,早已被留守工厂的其他工友禀报了老爷,陈世杰已经急匆匆地朝着工厂宿舍区赶了过来。

当陈世杰瞧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景象时,惊呆了,这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把人打成这样?看着躺在床上蜷着身子的思寒,又掉转身看着惊恐不安的伟光。

陈世杰疑惑不解,纳闷起来,明明思寒的拳脚功夫远在伟光之上,为何反被伟光打得如此惨不忍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呢?

而伟光却毫发无损,这情况诡异极了,陈世杰抬头怒视伟光,大骂:

“伟光!你疯了?你是哪一根筋不对?”

面对陈世杰犀利的目光,威严的脸,伟光开始感到局促不安了,若不是天色已黑,陈世杰无法仔细看清伟光的脸,或许他的心思早就已经无处遁形。

不过,这已不是陈世杰关心的重点,现在要搞清楚的是他们为何会打起来?

“翠萍,你来说说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了什么事起争端?为何伟光会对思寒大打出手?”陈世杰接连向翠萍发问。

“这个事,我也不知道……”翠萍没想到老爷会这么快赶过来,还没想好,不知要怎样回,看着思寒痛苦的神态,急切的喊叫起来,“老爷,现在不是争论是非的时候,还是先救救寒大哥吧!”

陈世杰走到床边,借助房内昏暗的灯光,看见了思寒衣服上多处鲜红的血迹。

“怎么回事?流了很多血吗?”

翠萍害怕思寒之前身受刀伤的事情败露,忙解释起来:“是寒大哥的手被玻璃杯碎片划破了,染到了衣服上。老爷,你赶紧请医生过来吧!哎呀!都这个点了,别的医生可能不在医院,下班回去了,请金医生也不大方便,又离得远,或者,安排人去接大小姐,让她来一趟吧!”

陈世杰听从了翠萍的解释与建议,对呆在一旁的伟光大声嚷道:

“你还傻愣着干嘛,赶紧开车去将玲儿接来呀,至于你和他之间有什么私人恩怨,等他伤情稳定了再说!要是因为你的无理取闹,伤了思寒的性命,误了工厂的大事,我定不轻饶你!”

“是!是的……老爷!”伟光被动地应着,或许,他现在内心里巴不得能找个机会好脱身,免于接受陈老爷的盘问,因为他也没想好如何开口向老爷解释这件事情。

玉玲来了,可她并不是由伟光开车接来的。

伟光还没将车开出厂门,就见她匆匆忙忙从工厂大门口走了进来。她之所以会来工厂,完全是担心伟光知道内情后,不顾后果,做出傻事,料定他们之间会有一场激烈搏斗。

果不其然,她不希望看到的事还是没来得及阻止,终究发生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结局没有她想象中的糟糕,并没有两败俱伤,而其中仅思寒受伤,这已经是在她意料之中。

伟光又急忙从车里出来,快步跟在玉玲身后,惹出这种事,内心充满歉疚,无言面对她,不知如何解释。

看着伟光的神情,再看到他身上衣袖口沾上的血迹,玉玲已猜到大半,她边走边问:“他人呢?你把他怎样啦?”

“我不知道,他……他之前受过刀伤……”伟光嗫嚅道。

在伟光的指引下,玉玲朝思寒的住处走去。

思寒躺到了床上,房间里掌了灯,昏暗的灯光映衬着他那苍白的脸。

陈世杰对玉玲的出现颇感意外,他觉得玉玲出现得过于及时,直觉告诉他,她像是早就知道有事发生一样。

“大小姐,你来了,快来看看吧!”翠萍看到玉玲这么快赶了过来,急切的叫喊,“看看他受的伤严不严重,要不要送去医院?”

“好!我来查看一下!”玉玲快速移步到了床边,看着思寒浑身抖动不止的身体,知道他所承受的痛楚,可他紧咬牙关,从始至终都没有叫过一声疼。

看得她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让眼泪掉落。

“寒大哥!大小姐来看你了!”翠萍的话语中透着关心与安慰。

伟光没有跟进来,只是远远地望着,看到玉玲如此在意思寒所受的伤,如此心急火燎,如此失魂落魄,他顿时发觉自己虽赢了这场打斗,却输了全部,包括爱情。

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就这样向他淹没了过来,他更加觉得自己前途黯淡无光了!

思寒尽量让自己坚强,硬撑着身体,可是他身体原本就很虚弱,最终意志无法与伤痛抗衡,伤口的疼痛,像火灼般蔓延开来,烧灼着他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意识,见到玉玲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一个牵强的微笑,随即进入昏迷之中。

后来的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玉玲面对思寒挨打,痛心不已,检查着他的伤势,探了脉搏,见他气息尚存,也就镇定下来。

“他怎会受这么重的伤?”

“还不是被伟光打的嘛!寒大哥不但不还手,又不招架,再怎么结实的人,也禁不起这样拳打脚踢呀!要不是我拦着,他再多打几下,这骨头非得要打散架不可!”翠萍心痛地小声跟玉玲说着。

她跟父亲汇报了思寒的伤情,好让他放心,等陈世杰离开后,她才开始轻微细致地清理思寒的伤口。

玉玲忙完之后,没有离开,而是守在思寒的床头。现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无论怎样也不肯离开。

思寒醒了一下,又昏睡过去,一直昏昏沉沉,反反复复。

天色渐渐暗去。

玉玲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着实令一旁的翠萍为之捏一把汗。她轻声细语地对玉玲说:

“大小姐,这可不比家里,老爷随时还会再过来,万一他看到你还在这里,会让他起疑心的。”

玉玲全然不理睬翠萍的话,看着思寒,心绪飘向遥远的地方,直至陈世杰差人前来叫她去办公室,这才恍过神来。

她转身向门外面走,走走又回头,百般不放心地加了一句:“翠萍!我不在,替我好好照顾他!千万别让他再出事!”

翠萍神色一凛,心中更加为之感动。

伟光因不忍被众人忽视,早已离去。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家酒馆里,独自借酒浇愁。

他与思寒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十分微妙,没想到经过这事,今后也再无缓和的余地。

在他看来,思寒就是一个纯粹的外来搅局者,不仅侵犯了他在陈家的利益,还侵犯了他美好的爱情。

两人之间,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他感到懊悔,恨自己早就应该当机立断,听从玉玲的话,带着她远走高飞,也就不会发生后来这档子事了。

或者,他更应该早些抛开世俗的目光,主动大胆一点,与玉玲私下偷吃禁果,造成生米煮成熟饭之实,老爷或许顾全颜面,也就成全了他们。

可这一切都晚了,像是被人“捷足先登”,半路截胡了,他后悔不迭!但一切悔之晚已!

可是,他心有不甘!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不甘心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相让!

他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太多太多,如果连同爱他的玉玲一并失去,就如同失去所有的一切!

这未免对他太过残忍,他并没有就此放弃,觉得兴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他认为,毕竟玉玲与思寒之间并没有感情基础,况且发生了这种事后,她还狠狠地扎了他一刀,今时今日能原谅他,已经是格外开恩!

于是,他决定要与思寒展开争夺,宛如两个男人之间的一场生死较量。

他盘算着,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才能让玉玲回心转意?可到底要怎样做呢?他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