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化险为夷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北宋*晏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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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济南城西北中心区是相对繁华的,这里应有尽有,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黄包车将她俩拉到了小广寒电影院门口停下,她俩下了车,带着好奇,买了票就进去看电影了。
进到里面,电影已经上映,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见人,只有几个人影在来回的走动。她们找了座位坐下了,体验着第一次看电影的新鲜。
确实如同阿昌所说,不过此时的电影还处于无声世界,只有图像画面,剧情都得通过人物在荧幕上的表演来体现。玉玲看得很认真,也很投入。其内容大致讲的是一对情侣,为了追求崇高的爱情理想,不顾家人反对,冲破了层层阻隔,可最终仍没能逃脱悲惨命运,双双殉情!
她居然全看懂了,被里面的故事情节所打动,深陷其中。回望自己与伟光的爱情之路,荆棘密布,肯定是不会那么顺畅,前方道路崎岖坎坷,真不知能不能与伟光相亲相爱,两人共度一生,想到这,心情突显沉重。
看完电影,翠萍与玉玲走出了影院门口,她俩手挽着手走在街道上。翠萍突然感叹道:
“唉,那个女人也太傻了,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仍执迷不悔,两个人依然爱得死去活来的,到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若换作我,我心里头喜欢的那个人,他也同样喜欢我,如果命运注定两人不能在一起,那我就放手,要都像这电影里的男女主角般殉情,这世上的悲情故事就太多了,也就没几个人好活了。”
“话不是这样说,正因为他们相爱至深,才会到生死相依的地步。如果我们每个人面对自己的爱情都不能坚守,轻言放弃,人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凄美的爱情故事流传下来了。看这电影让我想起来咱本地的戏班子常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玉玲讲述着,陷入沉思,“在现实中要是没有这么多束缚,能自由的恋爱该有多好,这样就可以跟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
“大小姐,你说的心爱的人是伟光吧?”翠萍笑了起来,她虽然早已心知肚明,但还从未从玉玲口中得到证实。
玉玲没有否认,只低声叹息道:“唉,你说要是我们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在一块儿一起玩耍,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那该有多美好!人长大了,反而增添了许多烦恼。”
玉玲有感而发,想着与伟光之间,还不知要面临多大的阻隔。在这个父权社会中,她深知父亲不是一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大小姐,老爷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翠萍像是安慰她,“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生来就可以衣食无忧,有疼爱你的父母,有一个从小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像大哥哥般守护着你的人,当然,还有寒大哥,他也一直默默关心你。”
“你怎么又提到这个人了?”玉玲听到他的名字就生气,晚上就是因为他才跑出来的。
“大小姐,你也太霸道了点吧?作为外人,看得出来,我知道你喜欢的是伟光,你不喜欢寒大哥也没关系,但你总不能不许人家心里默默喜欢你吧?”
翠萍觉得自己从思寒的那幅画像发现后,思寒的心思都在大小姐身上,看他每次见到大小姐的眼神就能明白那是一种默默的关心。
只不过,大小姐心有所属,她感觉不到,心中已容不下他了!但他依然愿做那个守候者。
“是的!我就是不允许他喜欢我!我要让他讨厌我,他就会识趣的离开!真没想到这人的脸皮这么厚,赶都赶不走,死皮赖脸赖在咱家不走了!”
“我想是老爷的原因吧,你不觉得寒大哥与普通人不一样么?不仅能干,有担当,而且还有才华!这些优点你就没发现吗?你这么讨厌他,究竟是什么原因,你跟他之间没有深仇大恨啊?”
“你还好意思说,我可没忘他曾对我做过的事!”玉玲一想到失去初吻那事就恨得咬牙切齿的,“要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让他有可乘之机的!”
“大小姐,你这么记仇啊?过了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早就翻篇了呢?何况人家当初可是舍出命来救的你!”
“一码归一码,我向来恩怨分明!”玉玲正说着,迎面走来一灰衣男子,在她身边不经意的过去,轻轻的撞了她一下,她回头怒嗔一句:“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呢?这么宽的路,你瞎啊?”
那人赔笑道:“对不起!没太注意,着急赶路,实在是对不起!”
见那人态度挺好的,翠萍说:“算了吧!这么晚了,咱回去吧!省得让老爷担心!”
就这样放过了撞她的那个路人,玉玲问:“你饿不饿?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经她这样一说,倒真有些饿了,出来也有这么长时间,加上晚餐本就吃得少,翠萍回应:“好吧,我陪你去吃点,我也饿了。”
她俩看到了一个吃西餐的地方,想去尝试一下,刚进门,侍者拦住了她们,很有礼貌地说:“对不起!两位!我们即将打烊,厨师都下班了,要来的话,请明天再来吧!”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玉玲问。
“晚上九点!”侍者看了看墙上的壁钟,回道。
“要不算了吧?咱们还是回去吧!”翠萍提议道。
“唉,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你能不能别扫兴!”
玉玲拉着翠萍出了西餐厅,沿途路过一家酒吧正在营业,这家酒吧名叫玫瑰酒吧,是一家极具特色,装潢华丽,集唱歌与跳舞于一体的休闲场所。她停下脚步说:“现在这个时间,恐怕饭馆都关门了,咱要不上酒吧,怎么样?”
“不了吧!咱们可从来都没去过,这种地方,咱们去不合适!”翠萍反对她的提议,也不知大小姐她今天是哪根弦搭错了?
“你怕什么?什么事情都会有第一次的嘛!你看我们还不是第一次看电影,再说这里面这么多人,难道还能把我们俩吃了不成?我们只是去弄点吃的,你要不陪我,我一个人去得了!”她甩开翠萍的手,大步朝大门走去。
“大小姐,你等等我!”翠萍顾不了这么多了,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面粉厂这边,天色已晚,陈老爷因找寻不到玉玲与翠萍,着急上火。
他原以为女儿置气,顶多是在工厂附近转转,气消了自然会回来,没想到快到九点了还不着家,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厂里的工人早已下班,阿昌刚好下午因为家里有急事,请了三天假,回了乡下。
问过其他人都不知道其去向,这可怎么办好呢?女孩子家的,这么晚在外面游荡是极其危险的,真不省心!
找,要去城里找!事不宜迟,得马上去!可是面临的问题来了,车子虽在,没人会开,陈世杰自己没有驾驶过汽车,这下如何是好?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两头跑,关键连个头绪都没有,上哪找呢?
他想到了一个人,思寒!这个时间段,应该还没有入睡,他立刻派人去到厂里的宿舍,把思寒叫了过来。
思寒喝了少许酒,完全没有睡意。想着白天发生的事,也惦记着这么晚了,大小姐与翠萍还没回,心中也有担心。
陈老爷派人来找他便猜想到肯定是与大小姐的事有关,他急急忙忙来到陈老爷面前,问:“老爷,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陈世杰脸色不太好,神色慌张,又不知如何跟思寒开口。因为他知道女儿对思寒的态度不好,现在有求于他,请他帮忙去找,他还不一定能答应。
他尽量掩饰内心的慌乱,平静的告诉思寒:“翠萍和玉玲这两个丫头到现在还没回,你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思寒一听,这么晚没回,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天色渐晚,确实令人着急。
他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原因,反倒自责起来:“都怪我,她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出走的。早知道我就不应该留下来,这样她就不会一声不吭的赌气跑出去了!”
“你知道她会上哪去了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能上哪?”陈世杰担心得要命,其实他也知道,思寒也不清楚,自己的女儿任性,哪里怨得了别人。
思寒前思后想,想起今日来的路上司机阿昌与大小姐间的谈话,突然问起老爷来:“老爷,这附近电影院离咱工厂有多远?”
“电影院?”陈世杰很少听到电影这个新生物,喃喃念着。
思寒向他解释起来:“就是看西洋戏的场所?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叫小广寒的地方?”
“有!有!”陈世杰听明白了,忙回答他,又问:“她俩会去那里吗?”
“叫上阿昌,跟随我去找找看吧,说不准能找着!”
陈老爷脸有难色,说:“阿昌下午请假回了乡下了,恐怕这个时候要出门,就只能靠两条腿走了。”
思寒有些不理解了,小轿车明明还停在厂里,怎么要走路去找寻人呢?
“车不是在吗?”
陈世杰坦言道:“这车,阿昌走了,我不会开啊!之前出过一档子事情,我就没再敢摸车了。”
“车钥匙在吗?”思寒问:“实在不行,我开车去找吧,您就在家里等她们,说不定我在外面找的这段时间,她们就回来了。”
“你开车?你懂开车?”陈世杰惊得合不拢嘴。
他想起第一次到厉城药铺接思寒到府上,他坐到车里,就感觉与众不同,别人或多或少都会好奇,他的表现却很平常,并不觉得稀奇古怪。
“放心吧!我可以的。如果找到了大小姐,我定会将她们平安带回来。”思寒不想过多解释,只催促陈老爷交给他钥匙,其实他心里很着急,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而且越来越强烈。
陈世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男人之前到底是干什么的?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内心中对思寒充满了好奇,但时间不等人,容不得他更多的思索,他将车钥匙递给他,并嘱咐道:“要小心!”
思寒接过车钥匙,点着头,说:“我会的,请老爷放心,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会确保大小姐的安全。”
他上了车,启动车子,打开车灯,转动方向盘,熟练的驾驶着小车出了厂门,朝城内方向飞驰而去。
目送着思寒远去,陈世杰感觉到他比自己还要紧张,也明显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那份着急,焦虑的情绪……一时之间,说不上来。
从学校走向社会,玉玲完全没有涉世经验。她是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来,眼见着周围一片灯红酒绿,正是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华丽场面。
唉,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在当时的社会能出入这种酒色场所的都是达官显贵,男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女的却多是风尘女子,个个浓妆艳抹,像她这种涉世不深的富家小姐难免引人注目。何况她长得年轻貌美,加之在这种风月场所,就更加让人起色心。
进来后,她们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了下来,也学着临近桌的客人,点了一瓶洋酒以及点心。虽说是很晚了,但这里的夜生活像是刚刚开始,人气很旺。
大厅里的水晶灯渐渐暗下去,悠扬的曲调缓缓响起,舞台上的帷幔徐徐升起,伴着那一段段优美的音乐旋律,舞池里的人在跳着欢快的舞步,人们喝着小酒,聊着天,很惬意,享受着纸醉金迷的这一切。
玉玲对翠萍说:“你看,这有什么的?有这么多人来玩,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咱们不是没来过吗?我也不知道啊!”翠萍仍是不放心,觉得这里的女性穿着时髦且过于暴露,她们就像是另类,有太多异样的眼神盯着她们看。
洋酒送来了,这酒的颜色真的很漂亮、很吸引人。侍者帮她打开,倒入杯子。
玉玲端起酒杯放在鼻前嗅了嗅,浅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浅尝一小口,这酒并不烈。她俩吃得起劲,喝酒倒是只有玉玲独品,洋酒就是有一股不同于家里的酒的味道。
两人有说有笑的,甚是怡然自得。
舞曲不断更迭,乐队的奏乐柔和且旖旎。玉玲用欣赏好奇地眼光望着舞池中的男女,见他们紧揽着各自的舞伴,轻柔地滑着步子。
两个单身年轻女子,衣着华丽又长相姣好,在舞厅内喝酒,总是容易引人侧目的。
不一会,就有一名穿得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上前来邀舞,他将手伸出来,弯腰有礼貌地说:“小姐,能邀请你跳支舞么?”
玉玲抬起头来,打量眼前的这位陌生男人。
他身材修长,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还算俊美。年约三十上下,稍显成熟,穿着也很得体,身上笔挺的黑色西服格外倜傥,外表看似放荡不拘,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脸上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目光炯炯,仿佛无边暗夜,深不见底。
玉玲对跳舞倒是知晓一点,在医学院,学校的洋老师曾经举办过舞会,学过一些简单的交谊舞,也算是勉强会跳,面对邀请,她委婉拒绝了,歉意地说:“先生,对不起!我不会跳!”
“不会?我可以教你呀!我可是这儿远近闻名的舞王!还请小姐能赏个脸吧!”他将手继续伸在她面前,并没有收回的意思,语气软中带硬。
看来是遇到了主动向她搭讪的人,这下难堪了。她张目望过去,见数十双眼睛齐涮涮地望向自己,一时间令她如坐针毡,下不了台。
翠萍起身作辑,解释着:“这位先生,请莫见怪,我家小姐真不会跳舞。”
那男子转身对她讲:“那你会吗?要不然,你来陪我跳一支舞也行!”
翠萍急忙后退一步,退却地说:“先生,说笑了,我是一个干粗活的人,哪里懂得跳什么舞?”
临桌有一个带着满身酒气的男子走了过来,手中拎着个酒瓶,冲着那个男人讥讽道:
“张三少,这是怎么啦?你这名噪一时的舞王,也有你请不动的人,你也有失手的时候啊!”
张三少脸上似乎挂着笑,又似乎没笑,这种场面,当着众人被拒,确实觉得有失脸面,他低低哼了一声,倒也不失礼貌地回道:“让朱兄你见笑了,要不,换你来?”
“开什么玩笑?你张三少都请不动的人,我朱某哪有这面子?我才不会自讨没趣呢!”他摇头晃脑地走开了,等着继续看张三少出丑。
张三少回头看着玉玲,开着玩笑道:“两位美女,那介不介意我……坐下来陪你们喝杯酒吗?”
玉玲觉得眼前的这位先生身份不低,第一次出入这种场合,不想让自己也下不了台,便同意了,轻声地说:“好吧!仅此一杯!”
翠萍连忙移了一下位置,张三少顺势坐了下来,招手叫服务生递过来酒杯,翠萍帮着倒了一杯酒。
“怎么称呼呢?两位美女?”张三少露出微笑,他笑得十分绅士。
“我姓陈。”玉玲陪着笑,开始浑身不自在,不知为什么,有种强烈的、如坐针毡的感觉,只因平时家中严格的管束,使得她并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她心想着,是自己太莽撞了,还是找机会脱身吧!
“陈小姐,看你这么拘谨,之前都没见到过你,你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吧?”张三少试探性地问,然后又笑道说:“出来玩嘛,就要放轻松,放开心情来玩,开心快乐最重要!不是吗?”
“是,咱们是第一次出来。”玉玲小心翼翼的回着,不知对方什么身份,生怕得罪人家。
“我就说嘛!”张三少兴致一下子上来了,“不然你怎会驳我的面子呢?”
他端起酒杯,喝了个见底,然后举起酒杯给玉玲看,示意他喝完了,该轮到她喝了。
玉玲知道他的意图,战战兢兢的端起杯中酒,硬着头皮喝了。
张三少拍手称好,又指着翠萍的杯子,说:“该你啦!”
翠萍从没喝过酒,滴酒不沾,忙推却,回应他:“我真没喝过,不会喝!”
张三少笑了起来,将杯子递到翠萍面前,说:“来酒吧不喝酒,那你来做什么?”
“我是陪我家小姐来的,真不能喝!你就放过我吧!”翠萍急了。
玉玲也阻止他逼迫翠萍喝酒,说:“你不要为难她了,她这杯我替她喝!不过,喝完这杯酒请你离开!”
她见张三少微微点点头,接过酒杯,当着他的面,干掉了杯中的酒。
“真想不到,你倒是个爽快人啊!”他皱了一下眉,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不要急着赶我走嘛,咱们可以先交个朋友。”
玉玲两杯洋酒下肚,感觉心口发热起来,这是酒精的作用,她知道自己酒量也不是很好,再喝下去有可能会醉倒,担心回不了家。眼见他耍无赖,不愿再纠缠下去,就招来服务生买单,准备开溜。
“别急着走嘛,才刚来一会,”张三少继续陪着笑脸,不肯罢手,“再聊会天,陈小姐!”
玉玲不与理会,服务生已上前来问:“小姐,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
“买单!”她声音很清脆。
“你稍等!”服务生接过酒水单,算了下,回道:“本次消费一共二十三元。”
翠萍惊呼起来:“啊,这么贵啊?”她没来过高档场所,自然不知这外面的行情。
玉玲不吭气,她从容的找着身上的钱包,一掏放钱包的口袋,心中一惊。
“糟了!钱包不见了!”
翠萍大惊失色,问:“啊?什么时候不见的?”
玉玲想起从电影院出来后,走在路上被人莫名地撞了一下的情景,才明白过来,钱包应该就是从那一刻被人偷走的。这可怎么办才好?想脱身都脱不了。
张三少见此情景心中暗自得意,这岂不是天赐的良机,他显得很平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她俩的样子就是那种涉世未深的女子,他倒要看看接下来她们将如何处置。
服务生当作没听到她们说的话,重复告之:“小姐,一共是二十三块。”
“哦,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等会再叫你。”玉玲不能让服务生在旁边干等,先吩咐他走。玉玲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处境想走都走不了,她焦急万分,询问翠萍:“你身上带钱了么?”
翠萍也是无助地说:“出来得太急,我没带钱在身上,大小姐,你赶紧想想办法,你问一下,这里的服务台有没有电话,要不让老爷送钱过来救下急!”
玉玲想想都害怕,要是让父亲知道自己私自出来,还到这种场所,不但会被骂死,还有可能会被关起来,到时候想出来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通求救电话坚决不能打,只能另想他法。
她摸着左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这是娘亲在她十八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她把心一横,对翠萍说:“要不这样,我把这手镯抵押在这里,回头再拿钱来赎。”
张三少一听,笑着说:“你以为这里开的是当铺呢?真是说笑!”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玉玲不太相信他说的话。
张三少接口说:“来这里上班的都是帮人做事的,谁有这胆私自接受你的手镯?再说了,这东西是真是假他们也没法分辨!”他边说,边观察玉玲的表情,像是逮到了机会,“要我说,我可以帮你忙,怎么样?”
“你帮我?我们素不相识为何要帮我?”玉玲不由地提高警惕,觉得他讲这话就没安好心。
“我也没说免费帮你,我是有条件的!”张三少露出诡异的微笑。
“我就说嘛,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玉玲冷哼了一声。
“萍水相逢就是缘分。”张三少笑着说:“你只要同意陪我跳一支舞就行了!”
玉玲自然不会答应他,只是说道:“你若真有心帮我,我手中的镯子先抵押在你手中,改明日我派人愿十倍的钱赎回,可以吗?”
张三少笑笑:“这买卖是不错,但我怎么知道你来不来赎呢?至少你得告诉我你家住哪吧?万一你不来找我,我还可以去找你讨回这笔钱。”
“那行,你给我记好了,我家住城东华阳路的陈府,这回你放心了吧?”玉玲毫无保留的将住家地址给了他。
张三少一听这地址,就能想到眼前这位女子身份并不低,的确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他仔细打量起她来,虽是晚上,在灯光的映衬下还是能清楚的看清她清秀的面容,身材也婀娜多姿,散发着迷人的气质。
他对她一见钟情,被她的美吸引住,不知不觉中看上了她!他想着城东离这里少说也有两个小时车程,这么晚了,她们身上又没钱,岂不是回家都困难?
他觉得这又是一个天赐良机,从头脑里又冒出一个主意,决定把她灌醉带回他府上,他故献殷勤对玉玲说:“行吧!这忙我帮了。你把手镯押我这,你今晚可尽情的喝,这单由我来买。”
玉玲可不吃他那套,不舍的将玉镯从手腕上取下来,交到他手中,说:“你自个慢慢喝!我们走,服务员,麻烦过来一下!”
服务员快步的走上来前,玉玲对他交待:“我们这桌的单由这位先生买,听清楚了吗?”
服务员见其同意了,便点了点头。玉玲见事总算摆平,拉起一旁翠萍的手,头也不回的朝酒吧门口走去。
总算是出了酒吧,她俩都松了口气,想想都后怕。但马上面临了新的问题,这人生地不熟,街道外面灯光昏暗,该往哪边走都不知道?
这下糟糕透了!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总会寻求一个自己比较熟悉的方向,她俩朝着来的路往回走,而这时酒吧里的张三少带着几个随从也出了酒吧,跟在了她俩的身后。
翠萍看到后面有人尾随她们,心里突然更加紧张,小声地问:“大小姐,我们身后有人,你说……会不会被人盯上了?”
玉玲回过头扫视了一眼,看到身后确实有几个人影,一股恐惧直袭她心头,口中催促着翠萍,说:“走快点,别回头!”
“大小姐,咱们这么晚了都没回去,你说老爷会不会派人来找咱?”翠萍心中怕怕地问。
“不知道,不知道爹有没有与那个浑蛋喝没喝醉,要是喝醉酒了,恐怕都不知道咱俩还没回去。”
正说着,刚步入一个巷道口位置,张三少追了上前,笑道:“两位美人,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家呢?”
一听声音,玉玲知道后来跟来的人是谁,她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心里没有那么害怕,直言说:“你还想怎样?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啊?”
“陈小姐,你看这黑灯瞎火的,张某不放心才跟来。”他嬉皮笑脸地说着,身后跟着四个站姿笔挺,孔武有力的人,特像是大人物身边跟随的保镖,这气场就给人一种紧迫感。
“你跟着我才不放心呢!”玉玲也不知他有何居心,但也不好开罪他。
“都这么晚了,要不请陈小姐到我府上坐坐,住上一晚,明日再走如何?”
玉玲想着,这哪里是请,明摆着是胁迫。她心怦怦直跳,无法静下心来想对策。
张三少见她没有拒绝,马上吩咐身边的下属,用命令的口气说:“沈副官,你快去将车开过来!”
话毕,那个叫沈副官的人从他身旁一路小跑,离开了。
翠萍见情势不妙,想着夫人的交待,自己要保护照顾好小姐,她上前站到了张三少的面前说:“你想干什么?我家小姐绝不会上你的车的!”
“你说我想干什么?都这么晚了,当然是请你家小姐到我府上去睡上一觉啊!”张少杰说得很轻松,他眯起眼来,眼神极露骨地在玉玲前胸流连着,那意图不轨的目光,让玉玲当场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话中之意,更是充满了挑逗与遐想。
玉玲一听,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退,脸色一正,眉尖眼底,显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端庄,随即跟他急眼了。他果然露出了本来面目,看来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她想到曾遇土匪的那个场面,把心一横,打算来个宁死不从,冲他喊:“真没看出来,你跟强盗土匪没两样!”
他听她这样喊叫,脸上露着坏坏的笑,他沉声说:“看来不是我想多了,是两位美女想多了。”
“你究竟想怎样?”玉玲厉声问,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交个朋友嘛,至于这样吗?”
张三少没有一句正形的话,让她觉得很不自在。但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自己做出格的事,也不好发作,要是伟光在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她心想着,内心中极度缺乏安全感。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她只能跟他打起嘴仗来。
“那做你的男朋友怎么样?”他继续调侃,越来越起劲了,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蛮好看的。
“我家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翠萍插上了句话,好替玉玲解围。
“哦?是吗?”张三少有些不太相信翠萍说的话,“不过没关系,过了今晚,我就会让你家小姐成为我张少杰的女人。”
“你是痴人说梦吧!”玉玲恼羞成怒,这男人说话也太霸道,“你要是敢动我,我家里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一道强光由远而近,沈副官将小轿车开到了张少杰旁边停下,张少杰示意下属打开车门,对玉玲她俩说:“两位美女,请上车吧?”
玉玲真不知眼前这个自称张少杰的人是什么身份,若是不明不白就上了车,无异于上了贼船一般,后果不可预料。
翠萍紧紧地拉住玉玲的手,手心潮湿,生怕眼前这些人将她俩分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置身于这种危险的境地里,是她始料未及。她心中充满了无奈,只能默默祈祷,真希望此时有人来救她,救大小姐。她心中呐喊着,老爷,寒大哥,伟光,你们能听到我的求救声吗?
“我不会上你的那个车的!除非你打死我!”玉玲想着大不了一死,拼命反抗,绝不会让他阴谋得逞。
“长得这么漂亮的美人,我怎舍得打你呢?你还没成为我的女人,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张少杰嬉皮笑脸地说道,“好了,是你自己上车呢,还是由我的人‘请’你们上去?”
翠萍想着,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这伙坏人将大小姐带走,她急忙用自己身体阻挡在玉玲前面,大声叫了起来:
“求你们放了我家小姐,我愿跟你们走?”
“好啊!至少有一个是乐意的,不过我要的就是你家小姐,本少爷看上她了!”他见她们不愿屈从,手挥动了一下,示意手下的人过来,“看来是要逼我动手了!”
他终于忍不住动粗,命三个下属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一把抓住了玉玲的手,往车里拽。
“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这无赖……”玉玲极力地挣扎着,可她用尽全力也挣扎不开,不由得急得大声尖叫乱吼。
翠萍在一旁,也是不顾一切的挣扎,拼了命地反抗。
可毕竟是两个弱女子,再挣扎也是徒劳,两人被硬生生地拉扯到车门前,准备往车上塞,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分紧急关头,思寒开着车,赶到了。
他从工厂将车开出来之后,先去到小广寒电影院,可那里电影已经散场,并没找到她俩。他心急如焚,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开着车在这附近几条街道瞎转了起来,总算是被他碰上了。
然而他的到来,能否让玉玲与翠萍的处境化险为夷呢?
他急忙停车熄火,车门一甩,飞奔冲上前去,大声喊叫:“你们干什么?赶紧把人给我放开!”
翠萍听到思寒的声音,大声呼叫:“寒大哥,救我!”
张少杰见来人气势汹汹,却一点都不惧怕,开车的那个副官也从车内钻出来,从容地站到了张少杰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搅我的局,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张少杰盛气凌人,对他不屑一顾。
思寒见对方人多势众,夜色里,看不太清面前的张少杰的脸,见他身着西服,突显高贵,开的是小轿车,想必也是济南城里上流社会中有钱人家的子弟。
他不想为陈府树敌,惹出麻烦事,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于是沉声说: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接我家小姐回家的。”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我要是不答应,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张少杰一脸的傲慢,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只要是本少爷看上的姑娘,在省城里还没有人敢跟老.子叫板!”
思寒见他口气不小,也不知是何来头,不敢贸然行动,倒是沉住气地问:
“在下确实不知,还请见谅!在此有劳诸位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小姐,免伤和气!”
思寒的突然出现,玉玲完全没有想到。
她却不好意思张口向他求救,不过她心底知道,他的到来,无疑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清楚知道,以思寒的身手,对付眼下这几个人,应该绰绰有余。
翠萍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挣扎着跳起脚了呼救:“寒大哥,快来救大小姐,快救我们!”
思寒走上前,在张少杰的前面停了下来,他眼睛余光扫视周围其余几人。
对方人数不多,但训练有素,明显不同于地痞无赖,也与上次面对的悍匪不同,尤其是站在张少杰身边的那个人,眼光犀利,步伐稳健,以他的观察经验,绝不是泛泛之辈。
夜已深,街道上已没有行人。思寒对眼前的这个公子哥儿完全不知底细,张少杰见思寒沉着冷静,遇事不慌,一时间双方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彼此继续打着嘴仗。
“你算老几?敢叫我放人?”张少杰面对思寒依然不依不饶,耍着他的少爷脾气。
“我只是陈府一个下人,你大人有大量,犯不着与我一般见识。想必先生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做出这等强抢民女的事,若是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吧!再说这济南城也是一个讲法理的地方,你可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对思寒的这一翻话,张少杰觉得眼前人不简单,并没有被自己的气势给吓住,于是变本加厉,对他恐吓道:“我要你知道,管我的事的后果!先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要打架么?”思寒毫无畏惧的喊叫起来。
“怕了吧?现在向小爷我求饶,还来得及,我可留你小命,你回去告诉你东家,就说张少杰约陈小姐到府上一叙,明早送她回家。”
思寒显然清楚他的用意,明面上是邀请,这背地里就是仗着权势行苟且之事。能在这济南府明目张胆,为非作歹,权势一定很大。
他出门时曾答应过陈老爷,舍其命都要保大小姐周全,而此时此刻,正当危机之时,他自然不会让大小姐眼睁睁被人掳走,受人侮辱,绝不会让其得逞。
他已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即使前路是龙潭虎穴,也只有硬着头皮,硬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