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意乱情迷
翠萍过来伺候思寒的起居生活,他感到受宠若惊,且与自己身份也不相符。
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李府少爷,还有什么资格让陈府安排丫鬟来伺候,何况自己也没住在府上,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方便,容易惹人闲话。
思寒执意不让,对她说:“你真不必勉强自己,我一个人习惯了就好,不就是洗两件衣服,弄口热乎点的饭菜嘛,这些都不是问题,翠萍姑娘请回吧!”
翠萍见他这么不待见自己,有些生气:“别以为我稀罕伺候你啊!是夫人小姐叫我来才来的,真把自己当公子少爷了!”
思寒本意是不想委屈她,既然她也不是真心,那就更不用说什么,所以两人不欢而散。
翠萍气呼呼的回到陈夫人身边,说什么打死她也不去伺候了,夫人却笑着对她说:“傻丫头,这不正是他难能可贵的地方吗?”
夫人安慰她道:“我说过我是不会看错人的!你想一想,多少人想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天天有人伺候,但他为何不要呢?”
在夫人的陪同下,翠萍再一次来到了思寒的住所望月轩,思寒见陈夫人也来了,恭敬的上前迎接,并请进屋里坐。
“思先生,翠萍同我讲,你不愿意接纳她,是吗?”陈夫人一边说,一边看着他,扫视房间一周的情况。
思寒自从翠萍走后,自己打扫了一下房间,还稍整理一下家务,算看得过眼了,他回应:“谢夫人好意!我一个住这里挺好的,不烦您亲自操心了!”
翠萍听思寒还是如此说法,把头扭向一侧,懒得看他。
陈夫人打心底里欣赏他,怎样才能让他从心底接受自己的安排,凑合他俩呢?
“没想到思先生这么不尽人情,我一份好意把自己的贴身丫头安排给你,照顾你,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令她情何以堪?莫非还在为这小丫头之前对你无礼之事耿耿于怀?”
她的话语中带着此许责备之意。
“夫人误会了,我都不记得了,怎会记恨在心呢?”
“上次听你说,你的太太已经离开了你,若是她不再回来找你,难道就打算这往后的日子也一个人过吗?”夫人试探着问。
思寒陷入沉思中,自己留在陈府,等攒够了钱,再去寻找小寒的亲人吧!这里终究只是他人生路上的驿站,谁能将以后的事情说清楚了。
陈夫人见他没有回复,便对身边的翠萍吩咐道:“从今往后,你就全心全意的伺候在思先生身边,照顾好他的生活,你能做好吗?”
翠萍忍不住回看了他一眼,依旧有些不大情愿,但又不好违背,对夫人说:“既然是夫人安排的,我定当遵照夫人的意思去做。”
思寒想着,反正自己打算在陈府不会呆长久,也就作罢,没再反对陈夫人的安排。
日子继续过着,思寒身边多了一个丫头,这倒还真替他省了不少心。
一段日子下来,翠萍将他的望月轩,打扫得干干净净,房间也整理得井井有条,每天他下班后,都能吃上她为他做的可口饭菜,如饺子、馒头、焰饼……她轮番着做给他吃。
到了傍晚时分,她才回陈府自己的住所。
久而久之,他同她之间就不再那么陌生,她也不再排斥他了。
渐渐的,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当然,思寒仍对自己的过往经历,在她面前只字不提,从不与她谈论起他太太的事。他将内心的那份孤苦,封闭在一道无形的高墙里边,不让任何人翻越他心里的这道墙。
翠萍却毫无保留,将自己的事情全盘托出,自己是几岁被卖给了街头艺人,身世如何的凄惨,丁管家见她流落街头,好心收留了她,带她入了陈府,陈夫人对她也像亲人般的照顾……
闲暇之余,偶尔也会跟他八卦一些,有关玉玲与伟光之间的趣事。
日久生情,用在翠萍身上最合适不过。
在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逐渐爱上了这个与之朝夕相处的男人,可她又觉得很难走进他的内心,他内心深处,似有一层神秘的面纱包裹着,不愿让人触碰。
思寒面对芳心暗许的翠萍,只能选择逃避。
有很长一段时日,没有见到玉玲了,此时的她,仍在学校的实习医院里见习。
说起她学医的事,陈世杰起初是反对的,自己拥有这么大的家业,完全没有必要让女儿去外面抛头露面,跟着一群同学在一起鬼混。
玉玲却反驳她爹说,现在是新时代,女性追求独-立,追求自由,争取平等,不希望坐享其成,她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努力,能在这个新的社会实现女性的价值。
自家经营着多家中药材店铺,而西医学才刚进入中国不久,很多先进的知识及临床经验都需要学习,这就是她当时的想法。
然而,这也成了陈世杰与女儿之间的主要矛盾,他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找一个如意郎君,今后能继承家业。
每逢放学或休假,伟光但凡有时间,都会抽空开车去接送,很是殷勤。周围的同学因此常常笑话打趣,羡慕她有一个帅气的护花使者。时间一长,两人的关系也走得更近一步了。
其实吧,玉玲打心眼里还是感激伟光的,尤其上次遇险的事,他也没有少费心,若不是同行的其他同学拉住他,或许,当时就把命交代在那里了。
只是,她感觉有些迷惘,这种像兄妹一样的感情,是她所向往的爱情吗?不管怎么说,身边有一个爱着自己的人,一直守护在自己,玉玲觉得,这就是暖暖的幸福。
伟光与陈家到底是啥关系呢?这还得从父辈说起。伟光的父亲与陈世杰相识甚早,算得上是拜把子兄弟。在一次逃难中,是伟光的父亲用身体替陈世杰挡了箭,几年后旧伤复发,才不幸离世。
陈世杰收留了伟光在自己身边,抚养长大,还将自己的家业也悉数交给他来打理。无奈他玩心过重,心思不在事业上,陈世杰也就没有过多责怪,听之任之。
济南的经济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发展,不少外国商人也纷纷来到这里开办企业,一时间,各行各业都风生水起。
陈世杰深受晚清新思想的熏陶,当然不例外,从来没有开办过企业的他,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野心,也想分一杯羹,济南首家面粉厂——振兴面粉厂应势而生,拉开了工厂企业化的经营序幕,陈世杰也由一个大商人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民族资本家。
万事开头难!从设备采购到原料供应,还有人员的招聘培训以及市场销售,都由陈世杰亲力亲为,亲自把关,实在忙不过来,只好把伟光安排到工厂协助。也正如此,一时间,便无暇兼顾家中所经营其余产业。
伟光一走,思寒身上的担子就变得更繁重了,他除了打理多家中药材铺面,茶庄粮店的生意也交由他一并打理,这当然也是基于陈世杰对他的信任。
时间转眼间又到民国五年。
思寒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陈世杰身边得力帮手。
凭着他出色的能力以及做事的严谨,深得陈世杰赏识,为人处世也得到了陈家人的尊敬,唯独伟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觉得什么风头都被思寒抢走,心中积怨颇深。
思寒与玉玲之间因工作关系,难免会经常碰到。
现在的他,基本分得清玉玲是大小姐,不是他的妻子小寒,也不再犯迷糊,因为小寒从不穿高跟鞋,也没穿过那么艳色的衣裙。
他总是在每次的会面时,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尤其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在他看来,现在的玉玲更像是失忆了的小寒,俨然成了小寒的影子,成为他心灵深处一种精神寄托,他只要每天能见上她一面,哪怕只远远的看她一眼,也会觉得很知足!
在他现在潜意识中,早已将对小寒的思念寄托在大小姐身上,每当看到大小姐,心里总幻想着自己的至爱小寒是不是又活过来了?难道这一切是小寒泉下有知,特意的安排?
他也曾傻傻地想过,小寒与玉玲长相方面如此相似,她们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关联?
可是他转念想来,玉玲父母健在,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小寒自幼丧母,成为遗孤,这些都是即定且无法改变的事实,也就不存在任何关联可言。
他还私下找过府内的人,向来府时间较长的佣人打听过,得到的都是一致肯定答案,陈玉玲是陈世杰唯一的女儿,况且第一次来陈府,陈世杰在感恩晏上,也笑着亲口说起过,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再说了,世间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难免也有极其相似的面孔,或许自己看到的,像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将相同脸谱错误的用了两次。
翠萍经过小半年与他接触,生活上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的心里产生了奇妙变化,感情一天比一天加深。
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不管她在他面前如何示好,也无法走进他的内心。他像是禁锢了心门的人,始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保持着男女之间应有分寸,掌握度量,不越雷池一步,就连手都没牵过,更谈不上给她半句关于感情方面的承诺了。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终于有一天,她跟玉玲谈心时,跟她倾诉起自己的忧郁而烦恼,向她求救:
“大小姐,你能不能替我想个法子,同夫人说一声,我真不愿意再伺候寒大哥了!”
玉玲见她称呼都变得这么亲昵,问:“怎么啦?他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翠萍不好意思说不出口,毕竟是个人的感情问题,她有些害羞起来。
“我知道了!”玉玲笑了,看到她的表情,猜想到了她一定是喜欢上思寒了。
“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的,我喜欢他,但是他像个木头人一样,无动于衷,天天只知道做他的事!而我每天都面对着他,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心情,你是不会了解的!”
“这是好事呀!说明你已经对他动心啦!”玉玲希望发生的事终于如她所愿的发生了,如果真能成就他俩的婚姻,那也算是一种报恩吧,她想到这里露出了笑脸,“那你有向他表白吗?”
“天啊!”翠萍一阵脸红,“这种事哪有女孩子主动的呀!”
玉玲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在我们学校里,不就有女生追男生的嘛,都是新社会了,提倡男女平等。”
“反正我是不会去说的,羞死人了。”翠萍嘟噜嘴说:“万一被拒绝了,那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他?”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他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抛弃他的太太呢?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放下吗?”玉玲替她想着法子,思考了一下,自作主张说:“要不我去替你说,如何?”
玉玲热心帮忙,翠萍欣然接受,这样好过自己去说,避免两个人的尴尬场面。
忙前忙后的思寒,突然接到了大小姐捎来的口信,约他到陈府后院的清水河堤,有要紧事找他。
得知消息的他,心绪复杂,充满着矛盾,一方面很想见她,因为她太像自己过世的妻子,另一方面又害怕见她,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她不是!
大小姐既然主动找自己,虽不知此番找他所为何事,总不能避而不见,然,他内心生起一种莫名的兴奋,同时也充满期待。
于是,他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毕,没回住所,就直接应约而去。
他如约而至,玉玲在清水河畔早已等候着他。
她含笑而立,微风轻拂,衣袂翩然,在落日的余晖映衬下,尤显光鲜亮丽,美不可言,远远望去,像一首诗,像一个梦,像一幅画。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他多想把他看到的全都画下来,只是他太久没有拿过画笔了。
他不能画,也不敢画,甚至于将小寒的画像一直小心谨慎地藏在皮箱里,很少拿出来,怕人发现,从而引发误解。
他就是这样,一直压抑着自己情感,始终从不主动去找她,那种复杂的心绪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而今他能做的,只能将眼前这优美的景色深深地印入脑中。
今日的相见,或许是他期待已久的吧!
虽已是春天,寒意依旧很浓,此刻他的心里却是暖的,如同一股涓涓细流,注入到他的心田。
“大小姐,你找我有事?”他开口了,与玉玲保持着两三米远的距离,这是他特意给自己留的。
玉玲笑了,望着站得离她老远的思寒,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呀?”
她主动向他靠了过来。
“我知道,你现在成了我们家的大忙人了,这么多的事,都是由你在处理。可是,就算再忙,人也是需要休息的呀!要是你这般卖命的干下去,别人还以为我家把你这个大恩人,当牛做马来使唤呢!”
“哪会呢?”思寒也勉强用笑意回应了一下,“这都是我自己愿意做的。”
“那……怎么的也要留出点时间给自己吧,平时没见你出去逛个街,购个物,你攒的钱不花,那留着干嘛呀?”玉玲嘻笑地问。
“大小姐,你看我在这儿,吃穿用啥的,夫人都给我安顿得很好,很贴心,我真的啥都不缺呀?”钱对现在的他来说,真不是那么重要了。
玉玲走到了他的身边,故弄玄虚地说:“我知道你缺的是什么?”
思寒没听明白她话里有话,对她说的当真了,一脸迷糊,重复念叨着:“缺什么?我缺什么?”
玉玲见他憨憨的模样,笑出声来:“当然是缺一个媳妇啦!”
思寒自认为她是有意捉弄,难免有些失落。他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玉玲,似乎用眼神告诉她:这种玩笑开不得!
“我说得不对吗?”她诧异地问,望着思寒那张略显憔悴的、奇异的、像是被某种强烈痛苦所折磨着的脸。
玉玲见他的表情起了变化,也就换一种方式跟他说,以化解尴尬,她接着问:“你来我家也近小半年了吧?你跟我说说,你觉得翠萍她人怎么样?待你如何?”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不仅美丽大方,纯洁善良,还能做得一手好菜。”思寒称赞着,他完全没有动歪心思。“夫人安排这么好的女孩子侍候我,真有点让我消受不起。”
他用了一连串动听的词来称赞她。
“对我也体贴入微,做事任劳任怨,没有她的话,恐怕还真腾不出手来,就没有这么多精力花在工作上。”他接着补充道。
“看来,你已经相当了解她了!”玉玲说。
思寒点了点头,淡然一笑,说:“可以说是吧,至少她已把我当朋友了。”
“可是——她并不了解你呀!”玉玲拖长声音,看着他,想看透他内心似的。“你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谈起过你的过去,包括你太太的事。我不知道你们分开了多久,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原因分开的,我只想问你,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朋友?在你的心里就感受不到,这世间还有人关心着你,爱着你吗?”
玉玲问完,发现只要一提到他的太太,和有关他的过去,就像触及到他的逆鳞,他的脸色霎时变得愁云惨雾,眼神中像是充满了无限柔情与思念,真不知这里边发生过什么,他的太太就是一个虚幻的谜。
“谢谢你们能把我当朋友,可我的心,已经跟随着我太太的离开而死去,我活着,只剩下这副躯体与一颗支离破碎的心!我感觉我全部的爱都已被她带走,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爱了!”
玉玲万分不解地问:“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就算是你被心爱的人抛弃了,还是可以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的呀?何况你还这么年轻,将来的路还有那么漫长!”
她痴痴地凝望着他,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脸,带着一股自己也不能了解的狂热,试图想去唤醒他,深情地说:“假如有一个女子当着你面,对你表白,她真心真意爱上了你,愿为你付出她所有,难道,你也要狠心残忍地拒绝她吗?”
她情绪有些激动,这话原本是替翠萍向他吐露心声,可思寒显然是没有理解她的用意,他只听到她动情的告白以后,出现了神奇的一幕,在他眼前站立的不再是玉玲,而是变成他的妻子小寒!两个女人的模样就这样重叠在一起,合二为一了。
啊!原来日思夜想的小寒,早已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仍是那么眉清目秀,婉约动人,在轻风中伫立,如同梦境一般。
他情不自禁仆上前,用全力把她搂入怀中,迅速地用两只手圈住她的腰身,抱得那么紧,害怕一松手,她会马上消失一般。
玉玲在没有l防备的情况下,又一次被他l抱住,完全处于l被动。那拥l抱的力道,从未l感觉到l如此强l烈,让她生疼。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话,会刺l激到他,做出如此过激的反应,她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不想与他纠缠在一起,在他臂弯中开始用力挣l扎着。可一切反抗都是徒劳,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挣脱不出他的怀抱,张口嘴,她想大声呼叫,还没来得及,她的嘴唇已被另一个灼热的嘴唇堵住了。
顿时,她没了思想,没了意识,只觉得不能l呼吸,仿佛整个人快要窒息一样。但心底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l感觉,飘飘l然,醺醺l然,令她迷失,令她陶醉其中。
然而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她就清醒了过来。于是她开始了徒劳的挣扎,心底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一份受伤的,被侮辱的感觉。
他一只手把她紧压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从背后支在她的脑后,她完全没有动弹的余地。
思寒如痴如醉般强-吻着他的“小寒”,突然,只觉得下唇一种撕裂般的巨痛,将他瞬间拉回了现实,顿时松开了手,放开了她。
他的下嘴唇已被她咬出血来,依稀可见几个深深的齿印。
玉玲在反抗无果后,出于愤怒也是自身保护,这才狠狠咬了他的下唇,巨痛之下,迫使思寒松了手。
思寒乍看眼前的人儿,在她眼中没有了温柔,只有泪珠儿,顺着脸颊在流淌。
很快的,她扬起手来,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她的眼神似一把尖锐的刀,似乎要刺进他的身体,有种杀了他都不解恨之感。因为她的初吻就这样被他l夺走了,没有一丝甜蜜,一丝憧憬,她失去了理智般的逃离开来,口里吐出来的话,令思寒心凉到谷底。
“我恨你!你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伪君子!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
玉玲的话语在他耳边激荡,回响着,他幡然醒悟了过来。
他望着她离去,心痛如刀绞般。他犯了错,冒犯了她!趁她不备的时候,占了她便宜,是自己的莽撞行为伤害了她!他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一下子蒙圈了,怎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这种糊涂事,犯下了这不可饶恕的过错!
脸颊火辣辣的,他用手背摸了下唇角,手背上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小寒,世上居然还有跟你长得一个模样的人,你信吗?小寒,原谅我吧!我没能控制住,我真不是有意要这样的,实在是因为她太像你了!”他心中默念,从怀里取出小寒临终前送给他的鸳鸯玉佩,紧紧的捏在手里,睹物思人,摇头傻笑,陷入了沉思回忆中。
黄昏的最后一缕晚霞散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上不知不觉挂着两行泪珠。他收好玉佩,走回望月轩,心中思索着,对大小姐造成的伤害如何才能弥补,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
翠萍还未离开,见到思寒回来,忙上前关心地问:“寒大哥,你去哪了?还没吃过吧,你看饭菜都凉了。”
思寒一见翠萍,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其实不用等我的,你吃过了吗?”
可是他无法伪装自己,他的嘴角的伤太明显,翠萍已经察觉到了,不禁惊讶地问:“咦~你的嘴角在流血耶,怎么啦?受伤了吗?”
“是搬东西不小心磕到的,没啥事。”他尽量掩饰着,内心却是慌乱的。
“哦,那你做事的时候,一定要当心点。”翠萍无微不至的关心着他,“我去帮你把菜再热一下吧。”
这事情就这么翻篇了吗?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玉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回到家,便将自己关在闺房,闭门不出。
这可是她长这么大,受到的最严重的侵犯,伤心难过,不能自已!上次遇上土匪也没有失去初吻的她,现如今就这样被这个男人夺去了,想想都觉得气愤难平!
自己曾多次幻想着与心爱的人相依相拥的画面,那个场景应该是甜蜜美好的。
在她的心里,其实早有一个人占据着这个位置,那个人便是伟光,两人在一起时,都是因为自己的矜持羞涩,每当伟光要亲吻她时,都害羞地将他推开。
而今,是这个男人粗暴l强l行吻了她,他的无l耻行为简直令她发疯抓狂!
她真搞不懂这个男人为何在别人面前就显正常,只要见了她就做出些不可理喻的事来呢?这不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为吗?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她暗暗告诫自己,这种男人要离得远远的。
而这件事的发生,对玉玲的心理产生的影响十分深远,在后来日子里,令她一直无法释怀。甚至让她内心中面对伟光时也产生了阴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纠缠着她,挥之不去。
她与思寒的关系也因此,产生了隔阂,两人渐行渐远!
女儿晚饭没有出来吃,陈夫人觉得挺奇怪的,陈世杰不在家吃饭有一段时间,伟光也不在家,他被陈老爷安排去了面粉厂帮忙,在家吃饭,也就是只剩她娘俩。
她来到了女儿房间,敲了敲房门,玉玲将门打开,见母亲前来,忙收住自己难过的情绪,不想让母亲知道今天曾发生过什么。
陈夫人一见女儿一脸的不开心,像是刚哭过的样子,问:“玲儿,你这是怎么啦?”
“没事,娘,”玉玲回应,“您进来坐。”
“怎么不去吃饭呢?过几天你就要返校了,娘过来看看你。”
“我……我不饿,不关事!”玉玲不想提及刚发生的事情。
陈夫人是个敏感的人,知道女儿向来藏不住心事。从小到大,但凡受点委屈,都要找她来倾诉一番,越是不肯说,就说明事越大。
“你哭了吗?玲儿,你看你的脸上的妆都哭花了。”
玉玲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她才想起自己忽略了哭过的泪痕,知道怕是瞒不过去了。
果然在陈夫人的一再逼问下,玉玲将与思寒之间发生的事情讲给了陈夫人听,陈夫人觉得这不像是思寒的做派,他怎么会干出来这种事来?但同时又怒不可遏,毕竟他的行为伤害到了自己的女儿,不能就这样算了,必须要找他去问清楚。
陈夫人没有马上去找思寒,而是让翠萍传话,让他一早速来府上,为其所做的事做出合理的解释。
思寒进门,看到夫人阴沉的脸色便知此行所为何事,他满怀愧疚,还没等夫人开口,就抢先关心地问:“大小姐……她还好吗?”
“你还有脸问?自己对她做过什么不清楚吗?”陈夫人一脸严肃,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对不起!夫人,是我的错。”思寒急忙承认,并诚挚道歉。
陈夫人审视着他,双目都不曾离开。这是一种母亲对女儿的保护,就像母鸡护住小鸡般,思寒在夫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可知道,你这样轻薄我的女儿,会给她心灵上带来多大的伤害吗?她还待嫁闺中,这要是传出去,要她还怎么见人?”
“夫人,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没等思寒说完,陈夫人便抢断了他的话,“这就是你给的理由吗?不要以为你救了我的闺女你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思寒无言以对,沉默不语。
陈夫人见他已有忏悔之意,语气也稍平缓一些,接着说:“思寒,你来陈府的日子虽不长,但陈府对你不薄,你应该清楚,但你做出这荒唐的事真让我生气,你有负老爷对你的信任!”
思寒神情为之一怔,心里发凉。
陈夫人这才介绍玉玲的情况,继续说:“昨晚,玲儿哭了,伤心得不得了。她跟我说,翠萍这丫头喜欢上你了,但不好意思同你说,玲儿本来是一番好意,是想替翠萍转达对你的爱意,结果……真没想到你会对她做出这种事来,她心都伤透了。”
说到这思寒才完全明白,原来玉玲之所以约他,原本是替翠萍说的那些充满爱意的话,想撮合他与翠萍。只是她当时跟自己说的那些话里所饱含的情感,令他一时之间产生了错觉,一切误会由此产生。
他也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意识到自己为何不由自主留在陈府不走,原来是他一直在做一个自欺欺人的梦。
这个梦,是时候该醒了,思寒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长此以往,只会越陷越深,不如趁这个机会,离开吧,别再拖泥带水,犹豫不决了!
他思到想后,下定了决心,跟陈夫人请辞,说:“说一千,道一万,是我的错!我向她真诚的道歉!如果大小姐实在不肯原谅我,不愿意见到我,那就烦请夫人替我转达。她若是过不去这坎,或许我离开了以后,她就释怀了。”
陈夫人似乎没听明白他的话里的意思,反问:“你要离开?”
思寒点头解释道:“我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谢老爷与夫人的抬爱!我落难至此,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曾经只是药房里的一名伙计,是老爷器重我,给我一个这么好的机会。现在我攒下了一些钱,是时候离开了,我要去完成我妻子的遗愿。”
陈夫人不相信他是真心要走,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才出此下策。
她刚才好像听他说起了他的太太,她的心忽然揪了一下。照他话里的意思,他的太太已离开了人世,陈夫人一时之间语塞,不知如何应对。因为这是他的人生自由与私事,她也无权干涉。
“你是真打算离开吗?这种事,我做不了主。”陈夫人只好推脱说,“要等老爷回来,你亲自跟他请辞吧。”
思寒见夫人如此说,也就先回去了。而他在夫人面前请辞的行为,更加激怒了玉玲。在她看来,他是在刻意逃避,把他的行为视作是一种威胁。
两人误会加深,终究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陈老爷已经一连几天都没回家,忙着处理面粉厂的事情。在这方面,伟光是新手,从来没有接触过管理,且平时就自由散漫惯了,所以虽挂着厂长的头衔,事情却做得是一团糟,做了三四个月了,都做不好,毫无进展可言。
陈世杰一时间也雇不到这么合适的人来替他排忧解难,企业还没走上正轨,他一个人忙里忙外,根本无暇兼顾家里的事务。
正在这焦头烂额之时,夫人将电话打到了工厂,说是思寒决意要离开陈府,但又没跟他说明原因,只是催促他回来一趟。陈夫人不愿讲清楚,当然是觉得这事“难以启齿”。
陈世杰急了,在这节骨眼上,这不是存心添乱嘛!既然夫人拿不定主意,他不得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安排阿昌驱车,急急忙忙赶回了家。
思寒回到望月轩后,就交待翠萍,以后都不用再来伺候他了。
翠萍听闻后,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不得不跑回陈府找大小姐打探消息。
他不慌不忙地收拾好行装,准备来个不辞而别。
这一次,他心意已决,想走得彻底,了无牵挂。
陈老爷短时间内回不来,夫人这边已经交代过了,翠萍对自己这份牵挂,随着自己的离开,也就慢慢淡忘,他不想让她成为第二个美莲。
至于大小姐玉玲,他心中有愧疚,有不舍,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奈!
只怪上苍捉弄人,造就了一个有着与小寒一模一样的脸庞的女人,就因这张脸,让自己一次一次的犯起迷糊。
别了,陈府,别了,望月轩!别了,老爷与夫人,还有大小姐……
思寒收拾好一切,关好房门来,朝着院中走了几步,又回望了一眼面前紧闭的房门,用力地抿了抿唇,然后就默默地迈着步子,离开。
他突然间发觉这里,是多么想通过自己努力,希望留下的地方,可如今,想留也没脸面,继续呆下去了!
这里永远成不了你的家!你又何苦……思寒心想着,想到这里,忍不住勾着唇,自嘲地笑了笑,眼底却有着薄薄的悲哀浮漫了出来。
他提着行李箱,刚迈出院门,同一时间,陈世杰赶来了。
“思寒!”陈世杰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匆匆忙忙地走到了他面前停下来,拦住他,“你这是做什么?”
思寒完全没有料想陈老爷会赶亲自回来,忙放下手中行李箱,拱手说:
“老爷,很抱歉!我没想劳您大驾,亲自来送我的,这次决定离开,是我考虑了许久的事情。承蒙老爷器重,我在此……感激不尽!”
“是不是我安排的事太多了,给你的压力太大了?”陈世杰不解。
“不是,这些都不关事,我在陈府赚的钱也差不多了,就想着去完成一件自己未了的心事,所以……这才要走的。”
思寒心想陈夫人居然没有讲,他与大小姐之间发生的事,陈老爷要是知道,肯定不会是这个态度,会气炸的。
自己要不要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他正想着,陈世杰又发话了,他肯定地真诚地说: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也有这个能力!现在筹备的面粉厂正进入关键时期,工厂那边离不开我,你这一走,家里的生意就没人打理,叫我如何是好?”
思寒自然不了解振兴面粉厂的情况,一听陈老爷有为难之处,觉得这一走,撒手不管,确实不仗义。可是他又如何面对已发生的事情呢?
“老爷,以前没我在,不也是好好的吗?”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开这个面粉厂啊,你知道现在外国人把生意都做到咱家门口了,如果我们不做,以后就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的。”陈世杰一本正经地说,他向来看事情看得长远,在生意上有敏锐嗅觉。
“不是有伟光,还有王叔他们,阿福阿财不都可以吗?”
“你是真糊涂还是跟我装糊涂?”陈世杰盯着思寒,总觉得他是在找借口,“伟光跟我去了面粉厂,王叔已是大把年纪了,至于你说的阿福阿财他俩,叫他们打架还可以,叫他们管生意,那还不等于叫他们去坐牢。”
陈老爷目光仍停留在他身上,见他欲言又止,语重心长地说:
“思寒,不要有什么顾虑,我知道你是怕人家说你的闲话,没来多长时间就受重用,难免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说三道四,你都不要理会。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留下来吧,帮我一起壮大陈家的事业!”
陈世杰正与思寒说着,翠萍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得过来,见他还在,心头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平复一下心情才说:
“寒大哥,你的事大小姐跟我说了,你莫要走,好不好?留下来吧,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翠萍,我要走是我自己的决定,与这事无关……”
思寒见她真情流露,心中也有不舍,安慰她:“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迟早都会离开的。”
“不,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
她情绪稍许有些激动,这么长久的陪伴在他身边,让她习惯,仿佛成了她精神上的寄托。
爱一个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如今他要离去,心里顿觉空落落的,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全然不顾有老爷在身边。
思寒一时神色尴尬,忙把自己的手抽出,将她的手推开来。
陈世杰被眼前发生的情形弄得既惊愕又震动,他不了解翠萍是什么时候跟思寒有这份心思的。
陈老爷会心的笑了,翠萍反应过来,羞红了脸,想解释又怕解释不清,一时感觉不知所措。
“或者,为了翠萍,你留下来吧!”陈世杰如是说,“我看,翠萍这丫头对你一往情深,只要你愿意,咱就挑个好日子,就成全了你们,如何?”
思寒急了,忙说:“老爷,这可使不得,翠萍这么好的姑娘,我哪有这福份,我是成过家的人,不能再有非份之想。”
他委婉的拒绝了陈世杰的提议,翠萍的心情七上八下的,觉得自己离幸福只差一点点远了,可像泡沫一样又破灭了。
既然没有非份之想,为何他对大小姐又做出如此轻薄之事来呢?
想到刚才大小姐对她说的话,说他是口是心非,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翠萍想到这里,有些情绪失控,口不择言地喊道:
“你都说你成过家,没有非份之想,那对大小姐做的事又怎么解释?”
此言一出,思寒顿觉汗颜,一时间羞愧难当,无言辩驳,像是接受审判的犯人一样垂下了头。
陈世杰听见翠萍两次提及大小姐,莫非这件事,还关乎到玉玲?陈夫人在电话里只同他讲思寒要离开陈府,却对玲儿的事只字未提,刚才明明听到她说,思寒对女儿做了不堪之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陈世杰似乎在等思寒给出一个答案来,他语气突然变得很深沉:“这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翠萍忽然感觉自己冲动的言语闯祸了,给思寒惹了麻烦,这下该怎么收场呢?
思寒觉得事情既然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况且夫人都已知晓,老爷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他决定还是坦白吧,这样自己离开陈府,走了也能心安。
“是我犯的错!强l行l亲吻了大小姐。我对不住老爷夫人,我对不起大小姐!”思寒声音不大,但讲得还是够清楚,像是在忏悔。
陈世杰心想着原来是因为这事,才没脸呆在陈家。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难道是看走眼了?
如果他对女儿心存不轨的话,那自己从一开始挽留思寒在陈府做事就是个错误,是自己引狼入室!想到这,大为气愤,怒叱道:
“谁给你的胆子?你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女儿的命,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要做是真做出对不起玲儿的事,我也绝不会轻饶你!”
思寒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辩解的,陈老爷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益,感觉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陈世杰对于发生这么不堪之事不会姑息的,但如何处置呢?他为难了,按他的脾气,定当驱逐他离开陈府,永不待见,可如今思寒已有自知之明,主动提出要走,自己是挽留还是遂其所愿?一向干脆果断的他,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翠萍开口了,央求起老爷来:“老爷,息怒,我相信寒大哥一定只是一时的糊涂而已,又没有铸成大错,还恳请老爷留下他!”
此时此刻,她依然肯为他求情。思寒听后倒是挺感动的,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傻丫头!
陈世杰无奈的摆摆手,说:“你的去留还是让玲儿自己来决断吧!在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之前不许离开!翠萍,给我看住他!”
说完,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