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两端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章 新婚不燕尔(一)

2015年10月18日,是徐夏熙和赵不凡大婚的日子。

不知是哪个捣蛋鬼搞的恶作剧,把两瓶准备在婚宴上糊弄宾客的兑了水的假酒换成了度数不低于40度的真酒。其实也可以有种种理由不喝的,无非就是费点嘴皮子一桌一桌的解释,最好的理由当然是——我们打算早一点要孩子,所以为了下一代的健康,酒就不喝了,我俩以水代酒敬您一杯,您喝好吃好——但是身为东北爷们,在喝酒这件事情上,怎么可以怂呢?尤其是在自己的婚宴上,赵不凡不齿拿任何理由挡酒。于是一米八零的赵不凡拉着一米六零的徐夏熙挨桌敬酒,在敬到第二十桌,喝下第二十杯货真价实的白酒后,赵不凡陡然矮了下去,瘫在徐夏熙的脚下。

徐夏熙之所以没醉,不是因为她的酒量好,而是她执意以水代酒。客人们明知她喝的是水,也不强求她换成酒,只是在她仰头喝水的时候,目光飞快地瞄一眼她平平的腹部,然后露出一个恭喜新婚之后的再次恭喜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亲戚朋友将赵不凡和徐夏熙这对新婚夫妇送回位于天河荆园的婚房后叮嘱了徐夏熙几句便离去了,新郎大醉不醒,闹洞房的环节自然也就省去了。

徐夏熙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22:30。

徐夏熙去厨房烧了一壶水,泡了一杯茶端到卧室。然后拿起手机对着烂醉如泥四仰八叉几乎占据了整张床的新婚丈夫赵不凡一顿猛拍,从不同角度拍了大约有二三十张照片后,嘴角带着狡黠的笑容,一张一张地翻看,然后收起手机,脱掉漂亮却不方便活动的雪白婚纱,换上日常的短裤T裇,先去卫生间卸了妆,紧接着打了一盆温水端到卧室的床边。

终于做了他的新娘!徐夏熙不禁露出幸福的微笑,目光停留在赵不凡因醉酒而通红却依然英俊的脸上,这张脸她是怎么看都觉得英俊不凡,这张脸她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相恋两年,来自爸妈、亲戚、朋友的可以说是反对也可以说是劝说,总之是希望她不要跟赵不凡谈恋爱。爸妈的理由是赵不凡家在远离广州几千公里的齐齐哈尔,又是农村出来的,家庭条件跟老家江西、在广州有房有车有事业的徐家简直是天壤之别,门不当户不对,结婚后在经济上必定吃大亏。

徐夏熙是这样回答她爸妈的:“我们的婚房是买在广州的,以后我们肯定是在广州生活。不凡家离得远,我们有时间的话,一年便回去一次两次的,没时间就不回去,不正好省去了您们担心的婆媳矛盾吗?还有,他爸妈离得远,我们不正好多陪陪您们吗?要是不凡的家也在广州,我们节假日不得回他家呀。您们看啊,您们虽说是嫁了一个女儿,可女儿还是在您们的身边啊,而且还多了半个儿子,您们说划算不划算?”

徐爸徐妈想想女儿说的也有道理,便不再反对。

而亲戚和朋友劝说的理由则相对简单粗暴,他们说赵不凡太英俊,容易招蜂引蝶,出轨的概率较高。

徐夏熙则是这样回答亲戚朋友的:“长得好看出轨的概率就高?长得丑的就安全啦?我看未必,出轨跟长相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我有一个同事,长得那叫一个抽象,不照样在外拈花惹草,处处留情。既然男人皆花心,不如找一个养眼的,最最最后的结果谁又知道呢?最起码,当下我是快乐幸福的,就够了。——谢谢您们的好意啊!”

亲戚朋友于是沉默。

徐夏熙低下头,水中一个看起来略显疲惫却满脸洋溢着快乐的女人正望着自己,她对她笑了笑,伸出纤纤小手拧了一把毛巾,仔细地拭去赵不凡脸上、脖子上的汗水酒渍。

赵不凡在醉意深重中翻了一个身,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了一句什么。

徐夏熙宠溺地笑笑,伸手去解赵不凡的衬衣扣子,手触到湿湿的衬衣,这才想起没开空调,抬手在自己额头上抹了一把,一手的汗。她摇摇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找空调遥控:“忙昏头了!10月份的广州不开空调睡觉,也真是难为老公了!”打开空调,关好门窗,她解开赵不凡的扣子,将赵不凡的身子擦拭干净,然后给他盖上空调被,又将大灯关掉,只留一盏床头的小灯,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卫生间洗澡。

而此时在广州一家五星级酒店十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却是另一番场景,昨天才从东北老家远道赶来的赵不凡的爸妈愁容满面地坐在沙发上,身上还穿着婚礼上穿的那套衣服。

赵爸六十四岁,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一副饱经沧桑的老农民模样。

赵妈六十三岁,脸上虽然有着和赵爸同样的沧桑,但是双眼皮,高鼻梁,肤白,一看年轻时候就是个美人胚子。

“你说房间装修这么豪华,住一宿得不少钱吧?”赵爸环视房间,脸上的愁容更深了。

赵妈望着床上铺得平平整整的被子,眉头紧皱:“可不是咋的。”转对赵爸,“你说儿子咋回事?自家爸妈不让住家里,非得花这冤枉钱住啥五星级酒店。”

赵爸左右瞅瞅,压低声音,好像房里藏着有人似的:“我琢磨着是儿媳妇不让,你看她今天对我们不冷不热那态度。还有她爸妈,我看也是精明得很的人,儿子今后日子不好过咯!”

“当时儿子跟我说处了一个广州城里的对象,我就不同意,他非要处,唉!儿大不由娘哪!”赵妈唉声叹气,颇感无奈。

“明天他们不来接咱到家里住,咱们就走,就当没养这个儿子。”

“你看你,急啥呀!”赵妈端起茶几上已经温热的茶递给赵爸,“咱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大,供他读书,现在又成家了,正是咱享福的时候,哪能当没有。明天他不来接,咱们自个儿寻上门去。”

“还自个儿寻上门去,门朝哪边开你都不知道,咋寻?”赵爸喝下半杯茶,将杯子重重地顿在茶几上,茶水被顿得飞了起来,溅得到处都是。

赵妈不满地瞪了赵爸一眼,说:“昨儿个儿子不是先接我们去了他住的小区楼下么?我留心看了,小区外有一超市,叫啥名来着……哦,对了,叫三人超市。”

“三人超市,够小的。”

“你啥意思?”

“你不说三人超市吗?只有三个人的超市能大到哪儿去?”

“死老头子,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思埋汰我!你明知我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我说的三人不是超市只有三个人,是超市的名字,三个人字挤在一起,后面还跟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字来着。”赵妈蘸了一点茶水在手指上,“我写给你看。”

“你都不认识,写啥写呀。”

“我记得那字的模样。”说着在茶几上写了起来,说话间的功夫,一个湿漉漉的“众”字和两个“乐”写好了,字写得不差。

“哟,老伴,你行呀。我咋不知道你还有这手呢?你要是多读几天书,不定现在拿着几千的退休工资呢!可是你写这有啥用,光知道个超市名字,连住多少楼都不知道,咋找?昨儿就该跟着儿子上楼看看。这臭小子也不主动请咱们上楼,还说他上楼拿个东西就下来,非让咱们在车里等,你看一等给等到酒店来了吧。”

“能找到小区就好办,到楼下咱再给儿子打电话,他能把他爸妈从自个儿楼下撵走。”赵妈朝赵爸得意地扬扬下巴,继而专心致志地欣赏自己的“书法”。

赵爸猛地站了起来,吓了赵妈一跳:“你干啥?一惊一乍的。”

赵爸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咱干坐一宿,钱也不能退,岂不亏得慌。我得去洗洗,你也洗洗。”说着进了卫生间,捣鼓了好一阵才放出热水,然后注满浴缸,脱掉衣服鞋袜,美美地躺了进去。

晨曦微露的时候,赵不凡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一边揉着疼痛欲裂的脑袋,一边使劲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记忆在他在婚宴上连敬二十桌客人,连喝二十杯酒后戛然而止。“喝断片了,我靠!”他在心里暗骂一句,伸手搂过在旁熟睡的徐夏熙,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吻,一只手仍在揉着脑袋。

“你醒了?”徐夏熙眼睛似睁还闭,嘟哝了一句。

“老婆,昨晚本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却喝断片儿了,不好意思啊!”赵不凡将揉脑袋的手移到徐夏熙的胸部,“天还没大亮,现在把昨儿夜里该做的功课补上吧。”

徐夏熙挡开赵不凡的手:“我想睡觉,让我再睡会儿。昨晚我弄不动你,没给你冲凉,只擦了擦身上,你先去冲个凉来。”

赵不凡下床,去卫生间洗澡。

在赵不凡洗澡的同时,赵爸赵妈正在酒店前台退房,赵爸对前台服务员说:“姑娘,我们退房。”

服务员礼貌地问:“房号?”

赵爸与赵妈对视一眼,摇摇头。

服务员再礼貌地问:“几楼?”

赵妈抢先回答:“十二楼。”

服务员依然礼貌地说:“身份证。”

赵妈打开黑色挎包,从里面拿出赵爸的身份证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看身份证,又低头看了看台面上的登记本,然后把身份证还给赵妈:“不是这个身份证。”

赵妈将赵爸的身份证重新放进挎包,然后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了看,然后把身份证还给赵妈:“不好意思,也不是这个身份证。”

赵妈与赵爸面面相觑,愣在当场。

服务员见赵爸赵妈的样子不像城里人,想他们必定不是自己开的房,于是善意地提醒:“开房的时候用的是您们的身份证吗?”

赵妈赵爸如梦初醒,异口同声地说:“不是。”

服务员笑了:“那就是了。退房得拿开房的身份证来,不然退不了房。”

赵爸对服务员说:“房是我儿子开的,我给他打电话。”说完瞟了一眼墙上的价格表,这一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咋啦?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呀。”赵妈催促赵爸。

赵爸提起地上的大编织袋,拉着赵妈就走。赵妈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不满地说:“一把年纪的人了,能不能稳当点儿?”

赵爸不搭话,直把赵妈拉到酒店门外,这才放开赵妈,同时心有余悸地回头往酒店内看了一眼。

“咋啦?你倒是说话呀,急死个人!”赵妈一屁股坐在酒店外面的台阶上。

赵爸挨着赵妈坐下,小声地说:“你知道这两宿咱睡掉多少钱吗?”

“多少钱?”

“至少这个数。”赵爸伸出右手食指。

“一百。”

“加个零。”赵爸的表情是那种如丧考妣的悲痛。

“啥?”赵妈呼地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一千?!两宿睡掉一千块钱,我的个妈呀!败家的儿呀……”

“能不嚎么?”赵爸站起来,声音虽小,却是压不住的威严,“这是广州五星级酒店的门外,不是咱村,被人看见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儿子还要脸呢!”

赵妈停住痛嚎,不服地瞅了赵爸一眼,悻悻地坐下。

赵爸拿出老年手机拨号,拨到一半定在那里,想了一会儿,然后凑近赵妈:“儿子手机号的后三位数是多少?”

赵妈不回答,一把抢过手机,按下三个数字,径直拨了过去。

赵不凡洗了澡,刷了牙,还特地喷了点徐夏熙的香水,虽然头还隐隐作痛,但还是精神饱满香气四溢地回到床上,直接压在徐夏熙的身上,开始弥补本该昨儿夜里完成的功课。

两人正在意乱情迷渐入佳境的当口,电话响了。

“谁这么不识趣呀?”徐夏熙闭着眼睛伸手去摸赵不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摸了两下没摸着,便不再管它,任铃声大作,权当伴乐吧。

“没接。”赵妈对着手机说。

“再打。”赵爸说。

赵妈又打,打通后递给赵爸。

“烦不烦啊?谁这么讨厌?”手机的铃声停了再响,听在耳里便有了几分烦躁。徐夏熙摸到手机,拿在手上一看,刚想挂掉,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的“妈”字却让她乖乖地把手机交给赵不凡。

赵不凡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对徐夏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翻身下床,走到窗子边接起电话:“喂,妈,啥事啊?”

电话里传出赵爸的声音:“是我,你起床没?”

赵不凡:“爸,我快起床了。您们多睡会儿,我一会儿就去接您和妈。”

赵爸:“睡啥睡呀,我和你妈都起来好一阵了,这会儿正坐在大街上呢。”

赵不凡:“爸,您说您们起这么早干啥?又不是在老家,趁天早凉快干会儿活。”

赵爸:“我和你妈能睡着啊?一宿大好几百,睡了能成仙还是咋的?”

赵不凡:“好好,我马上过去接您们,您们进酒店里面坐,可不敢乱走啊。”

赵不凡挂掉电话,打开衣柜门找衣服:“我去接我爸妈,你去不去?”

徐夏熙跳下床,从身后抱住赵不凡,头抵在赵不凡的背上:“我去。不过你记住,你欠我一个新婚之夜。”

赵不凡找到一件白色T裇和一条牛仔裤,转身在徐夏熙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今晚补上,只多不少。——快穿衣服。”

徐夏熙找出跟赵不凡同款的一件白色T裇又找出一条休闲裙穿上,简单地洗漱一番,便和赵不凡手拉手地下车库开车。他们住的地方离酒店不远,平时开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而这时候由于没到上班高峰期,比平时快了几分钟。

到酒店后,赵不凡先去酒店大堂找赵爸赵妈,徐夏熙则去停车。

“爸,妈,您们咋不多睡会儿?起这么早也没啥事。”一进大堂,赵不凡便看见他那辛苦了一辈子的爸妈依然穿着昨天婚礼上的那套衣服忧愁地坐在沙发上,“您们怎么不换套衣服?”

赵爸抬眼瞅了瞅儿子,没有说话。

“穿啥不是穿,换来换去的麻烦。”赵妈赶紧拉儿子坐下,焦急地问:“儿子,你跟妈说实话,在这儿住一宿多少钱?”

赵不凡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前台墙上的价格表,故作轻松地说:“不多,一宿六百八。旺季可不止这个价,咱们可算是捡了个便宜。咋样?住得还舒服吧?”

赵爸的脸黑得吓人:“睡钱堆上能不舒服么?”

赵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啊,你每个月虽然拿着工资,可那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啊!用钱得省着点,你这刚结婚,以后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

“妈,这是小熙的意思。”赵不凡握着赵妈粗糙的手,“我知道您们节省惯了,也住不惯高档酒店,本打算在小旅馆给您们开一间房;可是小熙说您们第一次来广州,要让您们享受享受城市生活,一定要住好一点……”

“这可不止好一点。”赵爸打断儿子的话,语气里颇有人傻钱多的讽刺。

赵不凡看着赵爸:“爸,开房的钱是小熙出的。”

“傻儿子,你们结婚了就是一家人了,分啥她的钱你的钱?”赵妈心痛地接过话茬。

“我们AA制。”

“啥叫AA制?”赵爸赵妈同时问道。

“AA制就是……”赵不凡刚要解释,徐夏熙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爸,妈。”

赵家三口几乎是同时站起,赵爸赵妈亲热地应了一声“哎”。

赵不凡对徐夏熙说:“还没退房,你去退。”

“好勒。”徐夏熙径直去了前台,一会儿过来,“爸,妈,我们先去喝早茶,然后再回家,好吗?”

“喝早茶?!”赵妈说,“早饭还没吃就喝茶,空腹喝茶越喝越饿,我听电视上说空腹喝茶对身体也不好。你们常喝呀?可得注意点身体,要不老了身体不好可遭罪了。”

赵爸在旁边赞同的点点头。

赵不凡和徐夏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赵不凡连忙解释:“爸,妈,小熙说的喝早茶不是你们理解的光喝茶,广东人说的喝早茶是吃早饭的意思。”

“广东人也怪,吃早饭就说吃早饭嘛,非说喝早茶,让人整不明白。”赵爸吐槽广东的早茶以缓解自己的尴尬。

“爸,妈,走吧。”徐夏熙在前,赵爸赵妈在中间,赵不凡提着行李在后,一行四人走到停车场上车。

大约开有半个小时,车子在一家茶楼前停下,徐夏熙对赵不凡说:“不凡,你先带爸妈进去,看看爸妈喜欢吃什么,你先点,我停好车就来。”

“行李。”赵妈在后座小声提醒儿子。

“行李在后备箱,放心吧,没事的。”赵不凡在副驾驶说。

“挎包。”赵妈的声音更小。

“在我这儿,来,给您。”赵不凡将放在腿上的挎包递给赵妈。

赵不凡领着爸妈进入茶楼,发现一楼早已人满为患,好不容易在二楼找到一个临窗的位置,赶紧坐下,招手叫过服务员:“靓女。麻烦你拿一份菜单来。”

服务员拿来菜单交给赵不凡,赵不凡马上递给赵爸:“爸,您看看喜欢吃啥?”又对赵妈说,“妈,您也看看。”

赵不凡转过头,对还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来一壶普洱。”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应声去了,很快送来一壶普洱茶。正好隔壁桌有客人叫服务员,服务员便先去隔壁桌服务了。

赵爸拿着菜单认真地看,边看边念:“蛋挞、榴莲酥、叉烧酥、虾饺、叉烧包、奶黄包、皮蛋瘦肉粥、及第粥……啥叫及第粥?吃了能及第?”

赵不凡一边斟茶一边回答:“及第粥是猪肉、猪肝、猪粉肠、猪腰子、猪肚放在一起熬的粥。关于及第粥的由来有明清两代的好几个版本,确实与及第有关。就是现在高考,广东这边还有考生的家长买回去给考生吃呢。”

“还有这事?”赵妈不屑地说,“那咱们那旮旯没及第粥就不考大学了,你高考前不也没吃及第粥吗?不也上了大学吗?”

“妈,咱小点声。”赵不凡望望其他的客人,见没人往这边看,这才压低声音说,“妈,这就是图个吉利,心理作用而已,不是说吃了就一定能考上。”

这时徐夏熙上来坐到赵不凡的身边:“我看人挺多的,晚来一会儿恐怕就没座了。——爸,妈,您们点好没?”

赵爸把菜单递给徐夏熙:“还是你们来点。”

“好,我来点。”徐夏熙接过菜单,对服务员招招手。

服务员手拿一个点菜本和一支笔过来,候在一侧。

徐夏熙不看菜单,看着服务员俊俏的小脸:“虾饺、马蹄糕、蛋挞、虾肠粉、虾仁烧麦、奶黄包、榴莲酥、糯米鸡……”

“点这么多吃不完,退掉几样。”赵爸打断徐夏熙的话。

“爸,不多。”徐夏熙耐心地解释,“您是听着样数多,但是它每一样的分量少。”说完转对服务员正要再点,却听赵爸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也够了,不点了。”

“不点了。”赵妈跟着附和。

徐夏熙看着赵不凡,眼神询问。赵不凡想了想,对赵爸赵妈说:“刚才点的都是干的,咱一人来一碗及第粥,咋样?”

“这个可以有。”赵爸赵妈笑呵呵地答应了。

徐夏熙默默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心里涌上一股挫败感,本想着在公公婆婆面前献献殷勤,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没曾想人家根本不领情。

赵妈似是看出了徐夏熙的心思,心疼地说:“小熙啊,你可别往心里去啊。我和你爸没有别的意思,就觉着吧,你们挣钱也不容易,能省则省。你看你点那么多,得不少钱吧?其实早饭在家里吃就行,一碗稀饭,几个馒头就能吃得饱饱的,省不少钱哩!”

徐夏熙尽量让面容柔和:“妈,您和爸难得来一趟广州,就不要担心钱的事了,引用一句小品里的话‘咱不差钱’,您放心吧。”

赵妈:“人家不差钱,下馆子不也自带食材吗?”

徐夏熙竟无言以对。

赵爸看不出喜怒地捅了捅赵妈的胳膊:“孩子不差钱,你瞎操心啥。”

赵妈瞪了赵爸一眼:“我瞎操心,你不瞎操心?”

“爸,妈,您俩吵吵啥,下次出来吃饭,我带,我自带食材,行了吧?”赵不凡生怕赵爸赵妈当众掐起来,赶紧笑嘻嘻地打圆场。

赵爸赵妈似乎也意识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吵架不好看,也就没再出声,但还是互相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低下头一门心思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