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寿酒
“五万六，太常这一次没少赔钱啊！”
房间之内，响起吴红带着感慨和惊叹的声音。
此时一天的忙碌已经过去，就连明天即将摆寿酒的杨亮家和距离杨亮家不是太远的太常家此时也都已经安静下来。
七月十四的月亮圆盘一样的挂在天上，洒下一片皎洁的月光。
“五万六，是没少赔，有这些钱在，就算是太常走了，金花她们过的也不至于太过紧张。”
熄了灯的房间之内，稍微的沉默之后，躺在床上的杨亮也感叹着出声。
“这钱虽多，咱却不羡慕，那是太常用命换回来，穷点没啥，只要人在比啥都强。”
稍稍的感慨之后，吴红又出口说道。她说的是实话。
“嗯。”
杨亮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里面却羡慕的不行。
自己为了给儿子多弄些上学的钱，命豁出去了，面皮也豁出去了，里里外外也不过弄了不到三千块钱。
而太常现在这一撞，却一下子就到手了五万六……
这一夜，腰越来越疼的杨亮，直到鸡子叫了两遍的时候，才慢慢的睡着……
七月十五，杨亮得知自己尿血的第七天。
这一天一大早，杨亮和吴红以及杨浩就已经起床了。
在家里等了一会儿，见来帮忙的人不多，杨亮就装上了烟去喊昨日参忙的人来吃早饭。
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昨天前来参忙的人才陆续到齐，杨亮家的院子继续热闹起来。
不过这种热闹之中，却带着一些令人难受的冷清。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前来吃寿酒的只有稀稀拉拉五六个人，礼单桌上收的钱倒是不少。
杨亮心里越来越焦急，不时走出院门到外面去张望，每看到有人从路上经过，他就在想这是不是来他家吃寿酒的亲戚，这种想法之中，甚至于包含了祈求一般的意味。
然而，这些人大多都是路过，有两个终于往这边岔过来，就在杨亮欣喜的想要上去迎接的时候，这两人却转进了太常家。
刚刚走了两步的杨亮，只得颓然的停下步子……
“子房，咋就你一个人来了，子明他们呢？”
这样张望了许久之后，终于又来了一个吃席的人，是杨亮的姑家老表。
“子明、子良、子灰、子成他们家里有事走不脱，礼钱让我捎来了。”
身上热出了一身汗的子房出声说道。
稍微寒暄了一会儿，就掏出礼钱上礼单去了，杨亮站在一旁手微微有些颤抖……
时间过了十二点，杨亮家外面摆开的席面上，只稀稀拉拉做了不到十个人。
他这次还是跟上次那样，预备了十八桌，结果到了现在，来的人一桌就能坐下。
桌子上放的都有纸牌，却没有人玩了。
杨亮坐不住了，拿起烟，在没人的地方按着腰，用力的往前走去。
他先到了挨着的太常家。
太常家有不少人，与太常家比较亲近的人基本上都在这里。
杨亮进屋，给众人发了一圈烟之后，招呼众人去吃席，说饭菜都做好了。
这些人却不肯去：“太常的事情出来了，你摆寿宴是个喜庆事，我们过去不合适，对两边都不好……亮哥你们只管吃，不用管我们，这边饭菜也正做着，马上就好……”
杨亮再三相劝，太和这些人也没有一个过去的。
杨亮走出太常家的门，身子都有些打颤。
他站距离太常家不远的地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往下一家走去。
这一家干脆连大门都锁着，屋里没有人，不知道都做啥去了……
“亮哥咋还不回来？马上就要一点了，要开席了。”
太水看看手腕上的表，在院子里四周张望一下，没有看到杨亮的身影，不由得出声询问。
“你看看外面的情况，还能开席不？”
二康凑到太水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太水有些不解的看了二康一眼，带着疑惑走到大门口往外面看。
看到外面的情形之后，太水也有些懵懵的，因为已经到了这个点了，人只坐了两桌子不到……
双溪村里，杨亮沿着村中间那条七扭八拐的大路，慢腾腾的走着，他瘦高的身子，这时候弯了下去，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就苍老了十几岁。
腰变得更疼了，疼的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此时的杨亮看起来就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
整个村子他跑遍了，除了在家里参忙的那些人，其余的人，一个都没有叫过来。
不是有事没在家，就是又各种各样的原因过不来……
“亮，这……”
杨亮回去之后，郑老栓过来显得有些焦急的问，饶是他已经参与过不少类似的场合，这时候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杨亮这时候反倒是比较平静，笑了笑道：“老栓叔，让上菜吧，多少人来都要上菜，咱们这些参忙的，也都上桌吃。”
“这……”
郑老栓迟疑了一下，看看现在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是按照杨亮说的来了。
随着郑老栓的一声令下，这场显得有些别开生面的寿宴就此开始。
席面整治的比上次要好上许多，上的份量也非常的足，只可惜前来的人却少了太多。
坐着这里吃酒席的人，大多都不怎么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和诡异，许多人都觉得不自然……
这场酒席结束的也快，因为份量足的原因，菜不过上了一半，不少人就已经吃饱了，就开始推说家里有事，不能久待，准备打道回府。
有的人是真有事，有的人是觉得在这顿寿酒吃的实在难受。
三点不到，本就不多的客人，就已经尽数离去。
各种菜、汤剩下了许多，好多都没有人动，吴红杨亮两口子往盆子里装菜，装的满满的，让来参忙的人往家里端，即便是如此，分下来之后，家里还剩下许多的饭菜。
因为许多醋水碟子都没有用的缘故，收拾起来倒也方便。
桌椅板凳这些东西都安排人去送之后，不到四点半杨亮家就已经安静下来了。
房间之内，杨亮看着红纸上写着的礼单，以及那用红纸包着的两千多块钱，终于再也憋不住了，把头埋在被子里，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