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涌动
双溪村北头，夏日的阳光铺撒下来，就连溪边的柳树也都被晒得无精打采。
杨家的气氛一如这天气一般的沉闷，就连鸡子惊慌的叫声都没有将这种沉闷给打破。
吴红生着闷气，坐在树荫下低垂着头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
杨亮将鸡子杀死之后，见吴红不肯不动，就自己到低矮的厨房里烧水烫鸡子，而后拔毛开膛破肚。
“别生气了，把这鸡子料理一下，再弄几个好菜，等会儿我就要去喊人了。”
杨亮来到这里之后，对生着闷气的吴红说道，吴红将脸扭到一边不去理会杨亮。
“就这一次，以后的事情都依你。”
杨亮这会儿倒是有些像是一个小孩子了。
这样过了一会儿之后，见吴红还是不肯理会自己，就只顾自的回去了。
吴红以为杨亮生气了，在这里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准备起身，却见杨亮又从屋里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往口袋里装烟。
“我先出去了，做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杨亮冲着吴红说了一句，就加快速度走了，颇有些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这个鳖孙……”
吴红看着杨亮显得有些无赖的行径，又是气又是好笑，忍不住的笑骂出声。
随后站起身去做菜去了。
杨亮这次没有先去太水家，而是先去了村南头的郑老栓家。
站在郑老栓家不是太远的地方，杨亮却犹豫了，他卷了一支烟，蹲在石头上慢慢的吸着，直到把一颗烟抽完，他这才下定决心一般的将手中的烟头狠狠的丢在地上，用脚踩灭之后，朝着郑老栓家径直走去……
“……你这个事情不太合规矩啊。”
郑老栓家的堂屋中，刚刚干完农活回来的郑老栓和杨亮相对而坐。
郑老栓抽着烟，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
杨亮黑黄的脸也微微的红了红，随后他也开口道：“这事确实是不和规矩，我今年只有四十五，不适合办寿酒……”
说道这里，杨亮用力的抽了两口烟，缓缓吐出之后，才继续开口道：“我家的情况老栓叔你也知道，从我太爷那辈开始，男人就没有长寿的。
我太爷过了三十就走了，我爷不到三十也走了，就我爹活的年纪大些，也没过活到五十岁。’
到了我这一辈儿，兄弟姊妹们三个，两个哥姐没成年就走了，就剩下我一个，谁知道我能活到五十不……”
杨亮的一番话，说的郑老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的阳寿都补在你身上了，你以后会过的平平安安的，能活大年纪。”
郑老栓拍着杨亮的肩膀说道。
杨亮却苦涩的笑笑，又过了一会儿继续出声说道：“依着老栓叔你说的就好了……”
“我还是想着在后天好好的办上一场，要是能活到五十，到时间我也不会再办了。”
“那你要处心想办的话，我是没啥意见，需要帮忙啥的你只管开口。”
郑老栓将手里的烟头丢掉，出声对杨亮说道。
杨亮感激的望着郑老栓，又抽出烟来给郑老栓散烟：“老栓叔你一会儿到家吃饭去！”
……
一番推辞之后，郑老栓允了之后，杨亮这才出了郑老栓家去其余人家，继续喊人。
“杨骚胡摆酒摆出来甜头了，这还没完了！”
送走杨亮之后，刚才还笑吟吟的郑老栓家的立刻就变了脸色，愤愤不平的说着。
“他两口子也不容易，亮身体不是多好，还供养着个学生。”
郑老栓叹口气说道。
“他不容易我们就容易了？谁家过的不辛苦？也没见谁家跟他似的，连着摆酒来圈钱，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郑老栓家的就跟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就跳起来，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
“你待会儿做饭少做些，我不在家吃了。”
郑老栓无视妻子的喋喋不休自顾自的说着。
“咋的，你还真去他家吃酒？要我说就是村里的人太好说话了，他杨骚胡才会这样的张狂！
这样的事情不能惯，不然说不得过不几天他就不知道再弄出个什么名义来摆酒……”
“行了，你别吵吵了！”
郑老栓一边用沾水的手巾抽去身上的灰尘，一边顶了妻子一句。
随后将毛巾搭回门上面，径直出门去了。
气的郑老栓家的直跺脚，却也没有办法。
“这个杨骚胡！”
太水家的屋子里，陈梅恨得牙根都痒痒。
“他摆个寿酒，你又要耽误两天的活，还要再送十块钱的礼，这又是三十块钱进去了，一连两天，两场下来，就花他们家身上六十块钱了！
太常的事情办好之后，马上也下葬，来来回回又是三十块钱，这个月算是白干了！”
杨骚胡将要再次摆寿酒的事情，在这个不大的村落之中掀去了阵阵的波澜，就跟夏日雨后，河水暴涨的双溪一般，表面上看还比较平静，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
夜幕降下，杨亮家简易的院落里亮着灯火，饭菜的香味和酒味混杂着艾草燃烧的味道在院落之中弥漫。
还是那一方桌子，还是周围的那些板凳，除了两个有事来不了之外，坐在板凳上的，还是前两天晚上，过来的那些人。
不过气氛与之前的那一晚上相比，却不太一样了起来，虽然人们还在推杯换盏，相互之间还在谈笑，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太一样了。
酒没有喝多少，郑老栓开头，就已经开始安排事情了，来的这些人里，有两三个因为有些事情，不能两天都来的，这些自有郑老栓在那里帮忙安排调度。
郑老栓他哥郑老屁则坐在那里不太怎么说话，只是事情安排到他头上时，才点点头应下。
安排完事情之后，众人又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便有人推说有事要先离开了。
有他这一带头，其余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来，说着有事或者是身体疲倦这些，纷纷离席了。
杨亮和吴红两个连连挽留，又拿出烟来往众人手里递。
等到将这些人送走两口子返回家的时候，桌子上的菜还有一大半没有动，看着这剩下许多的饭菜，杨亮默默的卷起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