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驱车
正在郑老栓带领下向众人敬酒的杨亮愣了愣，黑黄的脸涨得通红，不过他经历的东西多些，倒还能强作镇定的继续端着酒向人敬酒。
杨浩就不成了，面色通红的低着头，恨不得永远不要把头抬起来。
本来挺高兴的他，一直到敬酒结束头都微微低着，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杨亮的心里格外难受，自己老了，不太注重面皮了，丢脸也就丢一些，可是儿子杨浩不同……
他想要给回屋的杨浩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伸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搓搓，低低的叹息了一声……
酒宴结束了，杨亮让吴红把杨浩叫出来和他们一起送客。
杨亮吴红两人说着让客人留下的话，杨浩则站在一旁面露微笑，基本上很少说话。
客人陆续散去，喧闹的双溪村北头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吴红在和村里面的妇人一起收拾碗碟，杨亮和杨浩一起收拾桌椅板凳，将这些折叠起来，装在牛车上，等会儿差人往邻村送。
院子里的大锅台没有被拆掉，因为待会儿还在再熬上一大锅肉汤，款待一下参忙的这些人……
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杨亮家才算是逐渐安静下来，参忙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家亲厚一些的人家在。
吴红在弄盆子给这几家人分剩菜。
由于杨亮家的席面这次弄的不怎么丰盛，而人又饿的缘故，这一次办酒席剩下的菜并不是很多。
“给太和家端过去一些。”
人都走完之后，杨亮给吴红说道。
吴红看看盆子里不剩下太多的菜有些为难的道：“就剩这么些了。”
“没事，送过去吧，这事咋说都有些亏欠太和他们……”
大约九点多之后，杨亮家才算是彻底的安静下来，房屋之内，吴红坐在床头一张一张的数着钱，眉眼里里都是笑。
“两千六百五！”
连着数了三遍之后，吴红拿着手中厚厚的一叠子钱对着坐在一旁的杨亮晃晃，显得很是兴奋的说道。
“这次摆酒，算上你之前买的两条烟，杀鸡的钱，零零碎碎加起来花了一千二百一，将这些减去，还剩下……”
吴红把钱放到一边，掰着手指头兴奋的算着。
“还剩一千四百四！”
她朝着杨亮满是兴奋的说着。
一千四百四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之前他们夫妻两个日夜操劳也不过才积攒下来了一千六百多块钱，而现在，一日之间，就赚了这一千多块钱，吴红怎么可能不高兴？
杨亮冲着妻子笑了笑，嘱咐妻子把钱放好，在屋子里停留了一小会儿，转身出了房门，来到石头台阶前，扶着腰缓缓的坐下。
纵然如此，腰部传来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的咧了咧嘴。
杨亮从裤兜里摸出装烟的方便面袋子，拿出一张纸条来，缓缓的给自己卷烟。
银白的月光洒落下里，红色的光点明灭不定，杨亮抽着烟，眯着眼睛望着天空的月亮，静静的出神。
银白的月光落在脸上，将他本就黑黄的脸，照的有些透亮，不见丝毫的血色……
坐在这里一连抽了两支烟之后，杨亮扶着越发疼痛的腰，试着站了两下才站起身来。
而后起身到厕所边上去撒尿……
“爸，妈，我和你们一块去挖药！”
七月十三，杨亮发现自己尿血的第五日头上
早早的吃过早饭，杨亮还有吴红两个收拾了东西，套上牛车准备继续去挖药。
这时候距离庄稼成熟还有一定的时间，对于农家人而言，这是一段相对清闲的时间，对于杨亮和吴红而言，这段时间更为重要，因为他们要挖药挣钱。
两人准备走的时候，杨浩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孩子今天换上了初中时穿的衣服，箍在身上的衣服显得破旧和短小。
“你在家学习，挣钱的事现在还用不上你。”
杨亮扭头看了一眼杨浩，愣了一下出声说道。
“我该学的都学完了，没哈好学的了，而且光学脑子也混沌……”
杨浩这次没有听从杨亮的话回去学习，嘴里这样说着，人已经上了牛车坐下。
见杨浩这样，杨亮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他基本上已经明白儿子今天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在吴红将栅栏门锁上之后，他牵着牛车沿着道路走去，在行走的途中先是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来驶车吧。”
走了不远之后，杨亮停住脚步对吴红说道。
“啥？”
吴红惊讶问道。
“你来驶车，我有些累了。”
杨亮这样说着，把牛缰绳往吴红跟前送了送。
“我不会驶车啊。”
吴红一边从牛车上下来，一边说着。
“没事，我教你。”
杨亮坐到车辕上之后，笑着对吴红说道。
于是，在停顿了一会儿之后，牛车就换了一个驱车的人，朝着前面走去……
晒人的阳光洒落下来，青草的气味和被晒得有些熏人的暖气混合在一起，在野外挖掘药材的这一家三口都是汗津津的。
“后天就是你的生辰了吧？”
在挖药的空隙里，吴红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杨亮。
杨亮一愣，经过吴红这一提醒，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生辰居然要到了。
当然也就是这样一想有些感慨而已，这个事情很快就被他给丢到了一边，因为对他来说，生辰也就那么回事，完全比不上多挖两颗药划算。
“嗯。”
他一边挖着黄黄苗，一边嗯了一声，算是做了对妻子的回应。
“今年杨浩也考上大学了，可得给你好好的过过。”
吴红扭头继续对着杨亮说道。
“花那钱做啥？给我擀碗面条里面放两个荷包蛋就成了，又不是五十六十这样的生辰。”
杨亮显得不太情愿的说着。
好好的过一下，少不得要买些肉来吃，就算是再不济，也要杀只鸡，对于杨亮来说这确确实实就是一场不必要的花销。
他本身过的就仔细，现在得知自己时日无多之后，就变得更加仔细了，不想多花一分钱。
“这事可不依你！”
吴红在那边出声说道。
“就是，爸，你还从来没过过生，今年就好好的过一次。”
在一边的杨浩听到动静后，也跟着出声帮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