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家求子
公元1110年北宋年间,长期的和平安乐让宋朝军纪松散,将士毫无斗志。
北宋时期采取重文轻武的施政方针,军事上积贫积弱,不敌北方邻国,国力已经开始慢慢衰退了;但相对而言,宋朝也是中国历史上经济与文化教育最繁荣的时期之一,“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东京开封府是北宋都城,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蔡京等几代宰相用全国之力营造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人间仙境。
就在这繁华的汴梁城中,有位做丝绸生意的商人,原名陈国富,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年轻时东奔西走,贸易经商,跟辽、金、西厦、等国进行丝绸贸易,因诚信极佳,待人诚恳也交到不少胡人朋友。
陈国富原配何氏一连生了5个女儿都未得一子,便纳了一个小妾,到分娩之时居然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查看死去的婴儿发现依然是个女婴,陈国富伤透了心,不仅为难得一子而伤心,更为死去的母女伤心。陈国富做梦都想得一子,来延续香火,继承家业,终日无心打点家业。
一日寒冬,雪花漫天,北风呼啸,汴梁城内平时热闹的街道上,如今行人已快绝迹,稍显凄凉。
许多商铺把门半掩,在家里生起炭火抵御寒冬。两匹骏马拉着一架蓝顶红帘的棚车,陈老爷陈国富正坐在暖和的车厢里,掀开帘子恰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身作破烂的单衣,蜷缩在一个商铺屋檐之下,全身冻得瑟瑟发抖,已经乌青发紫了,眼看难以熬过这漫漫寒夜。陈老爷一心想得一子,见此情景动了恻隐之心便对仆人问道:“可知这是哪家的小孩?”
仆人回道:“老爷,我不知,像这般可怜的孩子城边都见好几个了”。
陈老爷立刻叫停了马车,说道:“我看这孩子着实可怜,去,把他抱上车来让我瞧瞧。”
仆人把孩子抱上了马车......就这样,陈老爷将他带回了陈府,让陈夫人细心照料。
次日,待孩子身体转好,陈老爷问其身世,此子作答:“我家境贫寒,爹娘都是老老实实的农民,遇黄河泛滥,无所收成,本想投奔亲戚;但一路没有吃食,爹娘便想把我托付给心善人家,无奈沿途所遇皆是温饱不能自给之户;爹娘染了风寒,我们一家人又病又饿,最后二老客死异乡,我孤生一人食野菜,啃树皮,才活着走到城内”。
陈夫人见这孩子眼神坚毅,相貌老实憨厚,越看越喜欢,便道:“老爷,干脆我们把这孩子认作义子吧!”
“我也正有此意。”陈老爷点头。
择了黄道吉日,孩子给陈老爷和陈夫人端茶行礼,陈夫人送一金锁,陈老爷给他取名陈再生,意在让他终身铭记义父义母的再生之恩。
陈夫人何氏是陈老爷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芳龄二八便跟了陈老爷,对陈老爷更是痴心一片。
虽收了一个义子,但陈夫人自然也知陈老爷心中所想是要一个亲生儿子来继承家业,为此陈夫人四处托人打听求子偏方。
大管家张志三十出头,留着一撮山羊胡,身子偏瘦,但精明能干,这些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帮着陈老爷把陈家打理得井井有条,经常是大江南北的跑,搞贸易,谈生意,也是见多识广。
张志在经商途中无意间听说二百里外的少林寺有位方丈乃世间奇人,方丈法号梁陀,不仅精通佛法,而且年轻时游历四海,从一位奇人那里学过阴阳秘术,又有观相识人之能。
陈夫人听管家一说,信以为真,当即便要携陈老爷一去。
陈老爷道:“反正近来也无事,既是求子,乃是好事,也不妨一试;但路途遥远,还得先备好干粮马匹等。”随即便命大管家张志去准备明天启程的物资。
第二天一早便带上六个仆人不远百里去寻奇人,经过四天的舟车劳顿终于到了少林寺。
陈老爷、陈夫人、大管家简单清洗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去求见方丈。看门的小和尚也很客气,领着他们三人进了前院穿过大雄宝殿才绕到后院的一间禅房,只见一个体形微胖,面色红润,耳垂方厚的高僧盘坐在蒲团上手拿念珠。
方丈微微睁开眼睛,道:“阿弥陀佛,施主此来可是为求子一事?”
陈老爷一脸惊愕的看了大管家张志,张志知道老爷一定误会自己了,以为是自己提前告诉方丈的,连忙摇头说道:“老爷,我也是第一次来此,与这位高僧更是素未谋面啊。”
陈老爷更加惊讶,双手合十,虔诚地作揖道:“高僧可真是料事如神呐!我等只字未提便知我此行来意。”
梁陀方丈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有话便直言了。”
陈老爷点点头道:“请方丈直言。”
方丈道:“从面相看,施主乃是八字眉且眉毛稀疏,易孤独终老;泪堂深陷、卧蚕粒缺如,易使后嗣凋零。”又问了陈国富生辰八字,方丈掐指一算点点头对陈老爷道:“孛入男宫须克子,陈施主命克子,但我看夫人面相极好,属三旺之命即旺夫、旺财、旺子之命。”
陈老爷黯然神伤,听方丈说夫人命好,又欣喜地看了陈夫人一眼,紧握陈夫人的手,焦急的望向方丈。
方丈道:“若施主一家多多积德行善,晚年必得一子。”“方丈,我,我真有一子?”陈老爷激动地追问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施主请回吧!阿弥陀佛。”
方丈语音刚落便闭目敲起了木鱼,任凭陈老爷如何追问,方丈都不作答。陈老爷虽有不甘,但方丈既然不肯多言,只能自行揣摩方丈所言。
回去的路上大管家张志有些疑问便说:“老爷,您和夫人不辞辛劳的来求见方丈,他倒好,只说了几句话您便捐了黄金五十两,还不知他所说是否属实呢?”
陈老爷道:“诶,我瞧那方丈不像江湖骗子,单凭他第一眼见到我们便知我们所来何求,就绝非一般之人,往后我陈家多多行善便是。”
来年陈夫人精心调养,又怀上了孩子,全府上下对其关怀备至。
十月怀胎,足足十个月,可也不见陈夫人有要分娩的迹象。
余下的日子,陈国富每日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名医、大师都请了一批又一批,可只是说:“陈夫人和腹中胎儿很正常,别无异样。”
又熬了两个月,一日,陈夫人半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肚子里钻出一个恶鬼,吓得陈夫人惊醒过来,陈国富被夫人的惊叫声吓醒,睁开惺忪睡眼,关切地问道:“夫人是不是要生了”。
陈夫人摸了摸肚子感觉没有异样,摇摇头道:“老爷,我做了个噩梦。”
陈国富见夫人满头大汗,忙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陈夫人又摇摇头,闭口不提。
天亮之后,陈夫人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陈国富忙找来接生婆,这可把陈老爷急得直跺脚,随着一声啼哭,陈夫人满头大汗,忍着剧痛躬身相望,看了一眼是个白胖小子,长长吁了口气,心中酸楚难当,嫁入陈府这么多年,终没有辜负陈家的列祖列宗,然后微微闭上眼睛,便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些许泪花。
陈老爷喜极而泣啊!抱着孩子满府大喊:“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陈老爷给孩子起名,唤作年科,希望孩子长大了像蝌蚪蜕变成青蛙那样,脱胎换骨大变样。
可陈夫人一听陈国富给儿子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死活不肯,娇气的拉着陈老爷的手说道:“你要儿子,我也给你生了,现在你可得依我;你给五个女儿取的名字也算有些内涵,大女儿陈雪春、二女儿陈雪花、三女儿陈雪秋、四女儿陈雪月,意为春花秋月,五女儿叫陈招娣。怎么到了宝贝儿子却取了这么个难听个名字,我可不从,什么青蛙蝌蚪的,干脆起名叫陈蛤蟆得了。”
陈老爷抚了抚陈夫人的手道:“名字难听才好养。”
“老爷若是不给我儿取个响亮的名字,我便去少林寺求方丈给我儿赐名,”陈夫人说道。
陈老爷:“过些日子,真要带我儿去少林,也好去还愿。”陈夫人点点头,双掌合十轻声道:“多谢佛祖保佑我陈家。”
半年后,陈家一行人又去了少林,这次可是兴高采烈的一路游山玩水,四天的路程去了六天才到。方丈见陈夫人抱着一个男婴,心中已明白,陈家心愿已达。
方丈起身去瞧了瞧小年科,胖嘟嘟的脸似粉雕玉琢,天庭饱满,地额方圆,水汪汪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方丈伸出手指去逗小年科,谁知年科的小手马上握住了方丈的手指,方丈掰开小手一看,手掌纹路极短,且双手手指居然没有一个锣,生平第一次见这种手相,方丈愣是一惊。
方丈问了孩子的生辰八字,算了许久,摇了摇头叹气道:“阿弥陀佛,造化弄人啊!”
陈老爷忙问道:“方丈何出此言?莫非我儿……。”
方丈点点头道:“你儿乃短命之相啊。”此话一出,陈老爷言语都带有哭腔道:“可有解救之法?”
方丈“陈施主莫急,请在门外等候,容老衲再算一算。”
陈家老小全部在门外候着,此时的陈老爷竟比等年科出生那天还要焦急,满脸愁容,手里全是汗。也对,这关乎孩子性命,又有哪个当父母的不着急呢?方丈在禅房内翻阅古籍,寻求破解之法。
良久之后,“嘎吱”一声门打开了。
方丈道:“唉!此子十八岁有一劫数,很难躲得过;若能逃过此劫定能大展宏图,且此子还是克亲之命,必须远离家人才能保你陈家平安。”
张志急切地问:“这该如何是好?”
方丈:“阿弥陀佛,有个法子倒是可以一试。”
陈夫人:“什么法子?方丈请直言。”
方丈:“此子极有佛缘,还望陈家舍爱,在孩子十周岁后交于少林抚养,希望用佛法帮他渡过劫数。”
陈老爷一听莫名的气愤,拂袖而去,陈夫人、张管家也跟了出去。
方丈一声“阿弥陀佛”,此音声如洪钟,在古刹之中回荡。方丈之言在陈老爷脑海之中连绵不断的浮现。虽然陈老爷不愿相信方丈的话,但打心底陈老爷是害怕了,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儿子。
回到陈府,陈老爷总是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有时从梦中惊醒,半夜硬要起来看小年科一眼。年科也是聪慧,两岁便能言语,四岁便能背诵诗词歌赋,六岁就写得一手好字,八岁便随着陈老爷学习经商之道,还常常有自己独道的见解,提的问题陈老爷都觉得难以回答。由于年科极为受宠,也养成了骄横跋扈的性格,陈家的仆人没有一个不怕陈家大公子陈年科的。
年科变着花样作弄仆人,不是往仆人帽子里面放小蛇,就是火烧丫鬟的辫子,常常把一些丫鬟吓得哭着满府乱跑。
年科才九岁就和邻居李员外家的孩子李志鹏,还有富商董老爷家的孩子董洪贵,学着大人拜把子、喝血酒,当然不是真的血酒,红糖水代替的。
年科为老大,李志鹏为老二,董洪贵为老三,三人凑一块那可是这一带的“小恶霸”,家里有钱又有势,常常惹是生非,看哪家孩子不顺眼就臭打一顿,被欺负的孩子回家“告状”,自己被“小恶霸”打了,大人们知道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这哪是寻常百姓惹得起的主。
汴梁城内满是青楼画阁,绣户珠帘。各个州郡之人都往京都汇聚,各国使者都和宋朝往来,四海的奇珍异宝都在京都的集市上交易,最胜之时还有了夜市又称“鬼市”,“鬼市”交易直至拂晓,可见汴京之繁华。
长街之上每天都是热闹喧嚣,车水马龙,这边吆喝着包子、馒头、葱油饼,那边吆喝旋煎羊、羊闹厅、羊蝎子,中间挑着箩筐的又吆喝着柿膏儿、小元儿、香糖果子......。
一个宽敞的转角处,锣鼓喧天,掌声不断,一群卖艺的手艺人撑起了场面表演技艺,有铁布衫、胸口碎大石、铁头功、刀法、棍法......,实打实的真功夫,习武之人如今沦为戏子,不禁令人唏嘘。
一个身作青衫布衣,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抱拳施礼道:“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吴某人初来乍到,承蒙诸位看得起前来捧场,还请诸位给几个赏钱,以作回老家的盘缠,稍后还有更精彩的表演马上开始。”
众人是看的真切,这吴姓男子作揖之时满手的老茧,是实打实练家子的好汉。只见这个自称吴某人的男子手拿铜锣反面成盘,在最前排的看客面前点头哈腰的转了一圈,赏钱收了几枚。
吴姓男子笑道:“多谢诸位打赏,那么现在我们将拿出看家本事来,请诸位好生观瞧,那么即将表演的是女子柔术。”
只见一个男子竖起一根8尺来长的大竹竿,一个七八岁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步伐灵活的爬上竹竿,双手撑着竹竿顶部,竹竿有些晃动,下面男子稍稍挪动步子保持竹竿的平衡,小女孩以手支撑,两脚倒立向上;竖竹竿的男子慢慢把竹竿提起放于自己前额,然后双手伸开,用前额来支撑竹竿保持平衡。
地上一男子随意的扔出一只黄色的土碗,土碗快速旋转恰好落于小女孩的脚掌之上,一连扔了五只碗皆稳稳当当落在女孩脚掌上。
小女孩慢慢的把双腿向后背弯曲将脚掌上的碗挪至头顶,看客们大气不敢出,皆为这个小女孩捏了把汗。
就在此时,突然一只大黑狗穿过人群,直接就窜进场中,一个穿着白褂子,腰系玉佩,满头大汗的男孩也钻进了人群,一把抓住黑狗的尾巴,黑狗一惊,狂吠一声,头顶竹竿的男子受到惊吓,竹竿一晃,小女孩“啊”的一声,身子失去平衡,头顶的碗纷纷掉落,人也摔了下来。还好头顶竹竿的男子眼疾手快,双手一下接住了小女孩;但顾及不了掉落的碗,两只碗接踵而至,砸中男子的头顶,碗摔成几半,而男子顿时头顶冒出血来,流到男子饱满的额头上。其他的手艺人迅速接过了小女孩,查看男子头顶的伤势,小女孩吓得哇哇直哭,这个捣乱的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九岁的陈年科。
吴姓男子,双眉倒竖,目光凌厉,死死看着年科。年科不小心弄伤了人确实有些理亏,本来想上前赔礼道歉,但年科看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可是陈家公子,岂能跟这些跑江湖的人低头认错,也仰起头也瞪着吴姓男子。
吴姓男子大声呵斥:“哪家的娃儿,如此蛮横,伤了人还不知赔礼道歉,还瞪着我干嘛?”
年科道:“是我伤的人吗?我一没碰到你们的人,二没有哼一声,是你们自己失误受伤,与我何干?难道你看我小,想讹诈我不成。”
陈家家丁见情况不妙,急忙出来把小年科拉走,可却被光着一只膀子的壮汉拦住,壮汉道:“必须把话说清楚,大家可都看着呢!弄伤了人就想走,没门?”
年科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说道:“我被欺负,快去叫人来帮忙。”
陈家大管家张志闻讯忙赶了过来,张志非常客气,知晓事情经过,查看受伤男子伤势,只是皮外伤,包扎之后已无大碍,便跟这些手艺人赔礼道歉:“在下姓张名志,是陈家的大管家,我家少爷年幼顽劣,还望各位好汉别跟小孩子计较,我替小少爷赔上10两银子,以示歉意。”说罢,便把10两银子塞进受伤男子手里。
吴姓男子见同伴,受的是皮外伤,这管家说话倒也客气,做了赔偿也就作罢,便道:“既然我这兄弟也无大碍,张管家又做了赔偿也就算了,只是你家这小少爷,还需严加管教,否则日后必闯大祸。”
陈年科一听,“冷哼”一声,我闯不闯祸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年科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吴姓男子话未出口,又咽了回去,气得往地上跺了一脚。
小年科对张志道:“老张头,干嘛赔银子给他,我长这么大还没人敢这样训斥我。”
张志对年科道:“小少爷,我给你带来不少礼物,稀罕着呢!在你房里,快去看看吧!”
年科毕竟只是孩子,听到礼物,急忙窜出人群,朝陈府而去,因为年科知道老张头每次出远门给自己带回来的可都是好东西,常被小伙伴羡慕不已。
吴姓男子也带着这些手艺人早早收拾家伙,准备离去。
张志看着刚才被吴姓男子一脚崩裂的石板,不由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