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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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思

素华带着小丫头正拿着这些吃食往宅子里去,眼瞅手上盒子就要拿不住,正有些不安呢,跟前却探过来个大高个儿,伸一只手过来,就将她手里费劲拎着的盒子接过,还好脾气笑笑:“怎么拎这么多东西?”

素华一惊,抬头一看,发现那人是陆燕生:“陆少爷!”

陆燕生摇摇头:“怎么这么生分?咱们又不是头一回见?”

“陆少爷还是将东西给我拿着吧。”素华觉得不妥。

陆燕生却低头看了眼那盒子:“这里头是什么?”

“一些糕,是陆小姐跟您都喜欢的。”她细细的说。

低着头,素华态度是极好的,就是太恭敬,陆燕生乐呵呵的站在她面前,反而显得是她过于严肃。

“所以,是要送去书房的吗?”他笑笑:“那不必了,我这就要离开,你若真是有心思,不如就在此送送我好了。”

素华一愣:“送?”

陆燕生似乎是头一次这么仔细的瞧素华这个人。

他是知道陈慕山房里的四个姑娘,模样都是极好的,也聪慧。

但这样仔细的相处,还是从未有过的。

素华身后跟着的小丫头笨拙,见状只觉得自己该出个声才成:“陆少也好。”

声音是轻轻脆脆,倒让素华清醒了:“少爷,您要走,我送您一段路,但我们陈家特制的莲子清茶,味道极其不错,您真的不打算尝尝?”

他却摇头,声音淡淡不在乎:“下次吧,这一次,是真的不得空闲。”

其实,不过是因陈家独子突然结亲,陆家长辈坐不住了,见自己儿子如此年华,竟只有个姨太太在侧,一心,也想给儿子找个正妻。

“那,您慢些走。”素华行了行礼,低着头,忽又想起那糕饼盒子还在陆燕生的手中,于是抬头神情不变,周全道:“这盒子糕饼算不得什么珍贵,但您若是喜欢,不如手下吧,也算是我们这些下人们的一份心意。”

陆燕生其实真没心思拿盒糕饼走的,但是又觉得素华这人落落大方,气质是蛮好的,竟不觉像房中的丫鬟。

“行啊,那我就拿走了,不过,你真的不送送我?”他刻意的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神,素华躲闪,微微退了一步:“少爷等着茶呢,陆少爷就请恕我无礼吧。”

炎夏风吹过来,吹得她刘海有些飞扬,吹得陆燕生心中痒痒,有些心思,暗自升起。

而突然的还不只是陆燕生的心思。

是秋玉芜,她心中搁置许久的事情,近日有些安耐不住。

往玉桃院子走,奶娘刚熬煮了药汤,正欲送进去。

秋玉芜接过手:“不必奶娘伺候了,奶娘请去歇歇吧,我跟玉桃姊妹两人,也要说些话来。”

奶娘见状,自然不好意思再介入,珊珊走了。

秋玉芜推开玉桃的房门,见她正虚弱坐在床边,百无聊赖的绣手帕子,她将那碗热腾腾的药碗放在木桌子上,玉桃看到她来,笑笑的:“姐。”

“今日怎么样?”她如常的问话。

玉桃也如常:“身上倒是不太累了,只是有时候,只觉得还是难受。”

秋玉芜诶说话,但将那药碗端过去:“喝药吧。”

玉桃很乖,说喝药便是真喝药,也不管那药多苦涩。

当一碗喝完,玉桃已然皱紧了眉头:“真难喝啊。”

秋玉芜从锦袋子里掏出两颗梅子蜜饯:“压一压。”

玉桃接过手,忽的问了句:“姐。”

秋玉芜看着她,心中想说的话,被压制了。

“姐,你什么日子成婚?”

秋玉芜别过眼神,不去看她:“不知道,也许,不会成婚了。”

“姐,我知道你不情愿,我虽然不走出这屋子,可外头的事情,也不是完全不了解的。”

“他们,外头的人,传我清白没了,是吗。”

这话一说出来,猛地震了秋玉芜的思路。

她声音带着担心:“你别多想,不是这样的。”

“我都知道,奶娘她说了,她都跟我说了。”

说到这里,玉桃眼眶红了:“只是我没想到,我病都没好,还要遭遇这种恶毒非议。”

秋玉芜听她这么说,心中十分的过意不去:“玉桃,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姐带你走。”她下定决心,最后说。

玉桃惊愕:“走?”

她根本想不到秋玉芜的真实想法:“姐,你是要走去哪里?你...”

“玉桃,姐不会跟陈慕山成婚的,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发生转变的,姐要去金陵,而且就在近日了,路上盘缠细软,姐会想尽办法凑齐,而且姐会带着你一起走,你不要担心,我们去金陵读女子学院,父亲这头,我会想法子的。”

“姐你是说...你是说要离家出走?!!”

玉桃被她这离经叛道的惊声吓了一跳:“不行的不行的!这是忤逆反叛啊!姐!你万万不能如此!”

秋玉芜听她这么说,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又镇静问她:“父亲的原话,说若是我不能嫁给志衡哥哥,便要志衡哥哥娶你,你愿意如此吗?”

玉桃脸上瞬间红了,正欲讲话,却又开始咳嗽不止,秋玉芜见她如此,赶紧去给她倒杯茶水:“你别急,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如此...”

“不成不成!我怎么能嫁给志衡哥哥?我心中从来都没有过他!况且我从小就觉得你们两个才匹配啊!”

“玉桃,如今便是如此的境况,我不会嫁给志衡哥哥了,亦不会嫁给陈慕山,我要去念书,去金陵,去成长,若你跟着姐,姐不会叫你吃一点苦,但如果你不跟着姐,姐也不会怪你。”

“我,非去不可了。”

说完这话,秋玉芜定定的看着她:“你好好考虑一下,即便是去了金陵,姐一样给你找大夫治病。”

那天的谈话结束,秋玉芜异常干脆的收拾自己房间的盘缠细软。

她做了一件十分大胆的事情。

典当。

将她从小到大,所有的首饰,金银玉琴,有价值的,能典当的,全然典当。

那天,她偷偷换了仆人衣服,从内宅子的破楼洞子里出去,一路遮着脸,去了人烟最稀少的街市,寻了家普通典当行,将这些东西折还成银票。

由此,她跟玉桃去金陵的路费以及入学的学费算是凑齐了,回来宅内,她细细的计算,甚至,还富裕许多。

夜半,她将这些东西全然收拾好,又去偷偷的找玉桃。

玉桃果真没有睡下,她今日一整日都在思考秋玉芜的话,如今算是要比白日时候想的通透些。

见到秋玉芜过来,她主动走下床,有些虚无感:“姐。”

“玉桃,你想的怎么样了。”她问。

“姐,我害怕的,我真的很害怕。”

玉桃实话实说,澄澈的双眼,透露出许多迷茫:“然而,我却又很想跟你走,我知道,父亲迂腐,然,他那一套,在如今这纷乱世间,没用了的。”

秋玉芜听到这里,知道玉桃已经想明白,顿时心中也舒朗起来:“好,玉桃,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最多三日,我一定带你走。”

“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你这样带着我离开,是叛离啊,何况,何况你跟陈家如今有婚约在身,你要如何抽身?再说,真的离开了,父亲怎么办?他要如何跟陈家交代呢?”

“姐,我们总是不能把这烂摊子交给父亲去处理啊。”

是啊,玉桃说的没有错,这几日,她昏了头。

这些事情,一件件的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土匪走了,又是陈慕山的死缠烂打,就这么轻易的订婚,陈家如此大的威力,在这衿德城里,就只凭她父亲?如何摆平?

想来想去,秋玉芜都觉得自己应当将这件事情做好,才有资格去金陵。

而陈慕山这时候,心情正是不错的。

下午时,那四个熬煮的梅子汤水此刻冰镇的正正好好,透着寒气,被玉棠给端上来。

玉棠嘴巴上透着些许紫红色,一看就是没少喝这汤水,陈慕山由于心中牵挂着秋玉芜,倒是端端正正坐在书房里写了好久的喜帖。除了陆家兄妹来看他时,他歇了会,几乎这一整个下午,直到天黑都未停歇,竟将那些喜帖都要写完了。

梅子汤水冰冰凉凉,酸甜生津,他喝一口,只觉得神清气爽,见着玉棠站在一旁笑嘻嘻的,也喜气道;“你笑什么。”

玉棠平时最是不饶人的,此刻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我笑啊,有人要做新郎官儿了,却还是一副风流做派,也不怕,将来少奶奶吃醋!”

吃醋?陈慕山忽的楞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过秋玉芜会对自己吃醋。

印象中,她对自己一直冷冷的。

也不知道,若是真成了婚,她会不会温柔些。

陈慕山挑眉:“怎么就是风流做派了?我不是一直都这样?”

玉棠笑了笑:“少爷您不如去问问他人好了,都不必往远了说,就咱们房中那三个,您随便打听问话去,问问她们您对女子的态度,旁人看着,是否认为是真的端正?”

“我便不说的太多,省的您疑惑,且就是您对我们这四个人,好的很啊,只是那言语话间,便令人觉得是个浪子!”

玉棠是实话实说,她明白的,少爷虽然在为人善良正直,但因身份而不由得有时候要逢场作戏些,虽都是些雪月风花的梦般,但旁人看来,却还是个轻薄浪子模样。

也不知道,那秋家的小姐,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