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都该是我的!
暮霭沉沉,红日西斜。
一队骑士和一架马车减速驶入了距离尼尔斯哈文西面最近的一个小镇——鹦鸽镇。
雪莱从车厢中踱出,扶着栏杆,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中稍稍放下心来。
从吉尔达城启程出发,沿着猎鹰和狮鹫公国边境间的直道一路东南而下,他们一连大半个月,都在疾驰赶路。
期间,他们又遭遇了几起从猎鹰境内过来的零散死灵的阻击,但好在,进入饿狼公国境内后就再也没看见死灵了。
他们终于平安归来。
眼前的这个鹦鸽镇离尼尔斯哈文不远,雪莱偶尔也会来这里采风,他知道在此地休息一晚,明早就能回到自己的老巢。
此时的小镇中寂静无声,只有队伍的马蹄声。
这个时代的人们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也没有夜生活的概念,不只是小镇,尼尔斯哈文或者其他城市中也是一样,到了狗时(晚7点到9点),人们基本上就回家关门闭户休息了。
只是,不知这种平和宁静,还能持续多久......
恶魔,死灵,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饿狼公国境内,还有......自己眼下的处境......
是听令于狮鹫家变成他们的傀儡,和饿狼圣焰城对抗,成功变成东境代执掌?亦或是失败成为这场权利争夺的牺牲品?
雪莱看着队伍前方那十名狮鹫家的骑士,心中颇为烦恼,这都不是他想要的。
但狮鹫公主莉莲·罗德尼,临行前给自己暗示的十分清楚——如果他反对狮鹫公爵,对方一定会将坎特伯雷连同饿狼一并铲除,再选出新的话事人。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莉莲不希望自己走上这条路,反复提醒多次,她出于什么目的如此‘关心’自己,雪莱懒得去想,但却不得不重视对方的话——自己,已经身不由己了。
雪莱正想着,发现队伍已经来到了小镇上唯一的一家的旅馆前。
他吩咐格林给那些雇佣兵结算护送佣金,随后让他将旅店老板叫了出来。
旅馆的老板在得知雪莱的身份后极为惊讶,他亲自将雪莱的马车和骑士们的马匹牵去马厩,又吩咐伙计们清理出旅馆最好的一批房间给雪莱等人住下。
不多时,众人的房间都安排好了。
赫西关上房门,回头对雪莱欠身道:“侯爵大人,天色晚了,我服侍您洗浴吧。”
雪莱脱去外衣,钻进被窝伸了个懒腰,回程一路奔波实在是累了,他摆了摆手道:“不洗,这地方条件这么差,明天就回尼尔斯哈文了,到时候我要在我的大浴池里舒舒服服的洗,你也别洗了,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不方便湿水,等回去以后叫侍女帮你洗。”
“啊?”赫西显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是侍女,却要别的侍女来服侍洗浴?侯爵大人在说什么呢......
“啊什么,”雪莱打着呵欠拍了拍旁边的被子道:“上床睡觉了。”
“喔......”赫西脸颊微红,不再说什么,也脱去外衣,钻进了被子。
雪莱将她搂在怀里,一路上都没怎么和赫西温存过,此时感受着她柔软的身躯,心中这些天的郁结终于散去了些。
他在她耳旁解释了一句:“下人住的茅草屋太脏了,你的伤口容易感染,我可舍不得,所以,还是在我这吧。”
“嗯......”赫西缩着脖子微微点头,紧紧闭着眼睛。
她虽然是雪莱的贴身侍女,但还从未和雪莱做过那种事,侯爵大人今天留下她,难道是今晚就要......
赫西正心乱如麻胡思乱想着,却突然听到了平稳的呼吸声,睁开眼一看,发现雪莱已经睡着了。
她微微一怔,嘴唇微抿,定定看了会儿雪莱英俊的脸庞,随后轻轻伸手,盖上了床头烛火的罩笼。
“侯爵大人,您到底把我当什么人呢......”
陷入黑暗的房间中传来一声自言自语,雪莱脸上印下了一道浅浅的吻痕。
.......
入夜时分,旅馆老板等所有房间的烛火熄灭后,匆匆来到后院马厩,见四周无人,他快速将一卷信纸塞入信鸽脚上的信筒里,然后喂了一把谷粮,双手向上一捧,将信鸽送上空中。
信鸽咕咕叫了几声,震开双翼,朝一个方向飞去。
两个时辰后,坐落于帝国东部边关,迷雾山脉南侧的城池——尼尔斯哈文,打开了早已关闭的城门,又隆隆放下了吊桥。
一名密探打扮的骑手,乘着月色星光疾驰入城,马蹄踏踏,奔过寂静的城池街道,来到城南一处贵族宅院前停下。
“吁!”骑手翻身下马,有下人闻声出来,他将马缰迅速递给对方,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接客厅中。
下人们点燃四周的烛火,又过了一会,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和一名中年男人进入厅内,他立即对着青年单膝跪下。“大人,打扰您休息了,黑鼠刚刚传来密保,雪莱侯爵的队伍已在鹦鸽镇驻扎下来,不出意外,大约明早兔时(5点到7点)就能抵达尼尔斯哈文。”
“什么?他回来了!?”华服青年和身旁的中年男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惊讶之色,“你没搞错吧!”
“大人,黑鼠就是这样汇报的,属下接到信鸽传信,第一时间就赶来了。”
“嗯......好吧,你做的不错,去管家那领一枚金龙,下去吧。”华服青年皱眉挥退密探骑手,脸色十分难看。
他是艾德·坎特伯雷,雪莱的亲弟弟,但他本人却并不承认雪莱是他的哥哥。
两人的关系极其糟糕,而导火索,便是三年多前雪莱继承坎特伯雷家的侯爵之位。
艾德对这个位置窥视已久,奈何只是家族次子,可他认为自己比雪莱更适合领导家族,而事实上,雪莱继承侯爵后也如他所想,只知享乐,不问政务。
迷雾山脚的兽人劫匪愈发猖狂,自己想领兵铲除那些该死的兽人,建功立业,可对方只是随手将他打法了出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一气之下搬出了家族城堡,自己住在城南,而他的那个哥哥则愈发纨绔,坎特伯雷家以弓箭作为族徽,替帝国镇守边关,他却再也没有摸过弓,上过马。
雪莱是坎特伯雷的耻辱!凭什么只是他比我年长,就可以继承侯爵!而我却什么都没有!?
从小父亲的对待不公,让他早早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三年多来,在它心中愈扎愈深,直到这次,雪莱受邀去参加国王的大婚典礼,早就埋下的种子终于在这一刻生根发芽。
他密谋了一个登上侯爵之位的计划,雪莱此行一去一回,加上参加典礼的时间足有四个多月,足以他慢慢实施。可现在,雪莱不知为何提前返回,计划一下子全被打乱了!
“该死!那个废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密探的突然情报让艾德猝不及防,他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最后似下定了决心,猛地拿起架上的长剑,脚步匆匆,就要朝屋外走去。
“艾德!你要去哪!?”他旁边的中年男人忙喊了他一声,此人是艾德和雪莱的叔父——费利蒙·坎特伯雷。
艾德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极为可怕,“叔父!雪莱这次带走了他的首席骑士和亲卫,机会难得,我绝不能让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你刚刚也听到了,他明天就会回来!尼尔斯哈文又会受他的荼毒,坎特伯雷的荣光将不复!”
“那你想怎么做!?”费利蒙盯着他手上紧握的剑,和他手臂上暴露的青筋,沉声道:“艾德,我警告你不要太过极端!我们可以徐徐图之,不急于这一时。”
“徐徐图之?不!不不不!我受够了!我等不及了!”
艾德眼中射出凶光,“我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去和那些支持雪莱的顽固们再交涉了,机会我曾给过他们,今晚,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将延续坎特伯雷的辉煌!即使只有我一个人!”
“你疯了!”费利蒙听出了艾德话中的森寒杀意,大惊之下一把拉住对方的衣服,拦在他面前。“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的长辈!你想干什么!?我们都是坎特伯雷!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除非你先杀了我!”
“叔父,让开!”艾德低吼道。
费利蒙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我说了,我决不允许你这样做,我给你资金支持,给你人力支持,不是让你自相残杀的!”
“那就让我这样等下去!?等到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总有机会的,相信我,你还年轻!”
“呵......”艾德眼中露出失望。
见不得流血的懦夫,他这样在心中如是评价道。
自己的青春年华难道就要这样浪费在这种枯等上?不!这不值得!
他看对方眼神坚定,半步都不肯退让,而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等到明天早上,自己就再无翻身之地。
既然如此,就从你开始吧!
艾德眼中恨色一闪,血色在屋中绽放。
利剑穿透了费利蒙的肚子,费利蒙不可思议的艰难低头看了眼,嘴唇开合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吸气的嗬嗬声。
力量如潮水般从他身体中退去,费利蒙最后只在耳边听到对方说道;“雪莱凭什么获得这一切!权力、金钱、女人,这,都该是我的!”
他绝不是为了坎特伯雷的荣光!
这个意识闪电般划过费利蒙的脑海,他心中刚升起后悔,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艾德拔出长剑,扶住微微颤抖的右手喘息着,过了片刻,再抬起头来,眼中只剩下冷漠无情,和不加掩饰的欲望。
他随手推倒叔父费利蒙的尸体,大声喊来这些年培养的最忠诚的亲卫和骑士,召集齐人马后,他们带上早就准备好火油和干草,冲向了尼尔斯哈文的城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