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练了一个月，老余带小余上阵了。

老余经常带小余来雨花茶馆。小余对这里很熟悉，刚进门，他就拉凳子请老余坐下，还抓一把茶梗，替老余泡了壶茶。

茶客们都说小余长大了，老余有福了。老余眯着眼笑，一副满足的样子。

小余到处转，看见老余的照片就说，爸，这人是你，这人还是你，一遍一遍说，不厌其烦。

几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游客拥进来，看见老余，围上，举起了相机。老余看了小余一眼，小余立即坐在老余旁边，跷起了二郎腿，还从塑料袋中拿出一杆烟袋，衔在嘴上。

茶客叫了起来：“哟，小余也吸烟了！”“看哪，老余小余一人一杆长烟袋！”

镜头纷纷对准老余和小余，老余泰然自若，小余却显得局促，托着的烟袋有点抖，没拿烟袋的手也不知朝哪儿放。

咔嚓咔嚓一阵子，摄影者散了。有人给了老余五块钱。小余不干了：“你照我们两个人，该给两份钱。”老余赶紧对那摄影的说：“孩子不懂事，别见怪。”摄影的还是掏五块钱给了小余。小余笑得嘴都合不拢。摄影的问：“两个五块加起来，是多少钱？”小余答不上来，看老余，老余没说话，小余急得直挠头：“两个五块加一起，还是两个五块。”摄影的笑了，茶客们笑了，小余也笑了。

回家的路上，小余说他会赚钱了，赚了五块钱。老余对他说：“以后，人家给多少是多少，你不能要。你看我们，帽子、衣服、鞋，都是人家给的。我们该知足。”

老余小余的合影，几家茶馆的墙上都挂了。老余的脸，一看就有故事，小余呢，稚嫩，傻里傻气。

小余指着相片，骄傲地说：“爸，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老余摸摸儿子的头：“许多人都认识我们了，你也是小名人了。”小余高兴得跳起来。老余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微弱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