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程旧心（五）

沉浸在思考中，不觉时间已悄无声息的逝去，一些事情正欲有着新的答案时，我却不得不抽离出这种思考来面对接下来的事。

下车时，期望母亲与舅舅等在路边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心中不禁开始堆积着失落，这一趟如果白走了，下一趟我又该去向何方，我带的钱虽然足够我来回，但是并不代表就足够可以去其他地方，我还有未完成的学业，想到这些，我开始不知所措，人生中第一次有着举目无亲，流离失所的感觉。

但是好在等了十多分钟舅舅赶到了，对于我这样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来说，他谈不上有什么好心情，毕竟母亲的出走是为了摆脱那个纠缠着她的家庭，亦是束缚他亲姐姐的牢笼。

此番前来，我虽然是为了妹妹与奶奶着想，但是这样做得目的无不是在给母亲下一出苦肉计，我在赌母亲对我的感情。

可怜天下父母亲，如果一个母亲知道自己的孩子不远万里，跋山涉水的只为寻找自己时，她就算走得再远也一定会出现，因为她要继续保护着她的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用着同样的爱。

我明明知道这对于母亲来说是极为艰难的选择，但是我还是走了出来。

因为着急赶车，所以压根就没有吃早饭，舅舅随手带了一份肠粉给我，那便是我在那个地方的第一餐，没有多么丰富，但是足够填饱肚子。

我一如既往的叫了声“舅舅”，他也一如往常的微笑应我，他没有责怪我擅自前来，但是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的一丝为难。

其实任谁都不喜欢自己规律的生活被打乱，我虽然不知道母亲是否在这个地方，但是此刻舅舅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出于为我着想，他便不得不陪同我一起找母亲，此外，也不得不安慰我放宽心，找不到了就继续回去学习。

即使母亲在，他也不好说出一丁点于我定心的话语，因为只要一说出，对于母亲的藏匿，他便一定知道。

对于我来说，他陷入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境地。

这或许便是父亲叫我来的目的，如果只是父亲只身一人前来，或者带着我和妹妹，舅舅不一定见得会待见他，而且还会说父亲为父不负责，明明两个孩子还要学习便带着他们来漂泊。

那时候，我便如同一颗棋子，没有人给我定好棋路，迫于父亲的说词，我宁愿所有人责怪我也要找回母亲，我明明知道母亲再次的回来一定会是如过去一样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日子中，但是我默默立誓，母亲只要回来，我愿意花所有空余时间陪伴母亲，只为弥补那一刻我的愧疚之心。

人有时候很奇怪，对于一些不够彰显自己心意的事，以为立了誓便能够凸现自己足够的决心与诚意，但是实质性的作用却依旧仅是那么一点，那些誓言的说词或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话语的情分，但是对于要做的事，还得看己身的本分。

不是所有誓言的惩罚都会如数而来，但是也不是所有的誓言都可以随便说，因此，在这种思维的定性中，我们不得不就一些事一些情去说一些誓言，即使未必有结果，但是一定要给自己一颗坚定从此改变的心。

早在那一年的过年期间我便坐过舅舅的轿车了，虽然只是一辆十多万的大众，但是对于一个十五岁便在外面打工的人来说，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他不仅在外面买了房，还有了车，更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有了一对子女。

就如同那位阿姨一样，在所有人都选择漠视自己时，她仍然不放弃自己，最终凭着自己不断努力，艰苦奋斗养活了自己，对于这样的人，我总是很容易生起一股敬佩之情。

寻找母亲这一旅程大多数时间总是坐在车上，对于窗外的风景更多的只是看得一瞬，那些林荫小道静静的躺在公路的两旁，周围的大树枝叶繁茂，于阳光的照射下，在地面铺就着一个个黑白相间的图案，在或明或暗的分界线上，阳光如同波纹一般在随风荡漾。

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彼此间有说有笑，但有的人如我一样，同样是赶路人，是很难有闲暇的时间驻足于美景的。

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无不有着自己的家庭，并且在这个家庭里安放着难得的温存，毕竟这个城市那么大，快餐生活下很难有人能够在经过一天忙碌后细细的整理着自己的心情。

虽然他们就在眼前，笑容就在脸上，但是他们的幸福我总是触摸不到，只能透过车窗远远的感受，虽然只得到一些模糊的画面，但是却足够让我绝得这个城市不在是冷冰冰的，我期待着，在汽车下一个拐弯处，我会突然扑捉到母亲的身影，我希望她就在舅舅这里，只是迫于父亲的原因而不告诉我。

此一刻坐在舅舅的车上，心中恍惚觉得有些自豪，身旁开车的人就是我的舅舅，在错综复杂的道路上开得极为顺畅，而且丝毫没有走错道。

我忍不住想象着自己就是车子的主人，我在这边有了一定的实力，我会找到母亲，然后和母亲在这边生活，过阵子就回家去接妹妹来，在这个诺大的城市，始终还是有着我们一家的容身之处的。

但是人更多时候是撕裂着活的，在家时，我徘徊在两个残缺的家庭里过着残缺的生活，感受着残缺的爱，我想要的生活一直都在远方，一直都在别人的家庭里，倘若我能在这个城市有着立足之地，却又不得不疲于生活的重担而日复一日的工作，更多时候，是母亲一个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照顾我。

那些时候，我总在想，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给家人最好的，一定带着他们环游世界，逢年过节都会亲手准备一大桌丰盛的菜，然后和家人有说有笑的吃。

后来，我发现，许多人等不到我所期待的那个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