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Part6 大结局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曾有一场声势浩大的篮球评比赛，相信在S中那届所有学生的记忆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痕。
钟树华带领的六班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赢得甚为轻松。其中有一场是六班与十八班的比赛，六班班主任亲临现场，想要见识一下那些所谓的好学生在篮球运动上的表现。上半场结束时，比分76:11，六班班主任垂头丧气地转身就走，说：“实力太过悬殊，没得看头，你们这些小赤佬也不懂得手下留情！让人家十八班尊严何在哟？”
全场哄笑。
最后大比分六班以117:29完胜，以致于2号实验班——十七班直接放弃了比赛，它班班主任还美其名曰：“怕耽误他们学习。”
篮球赛打得太过轰轰烈烈，没去看小组赛的那些努力的好学生们，终于在最后一场夺冠赛中按捺不住了，纷纷前往篮球场围观，也不管看得懂看不懂。黎落繁颇有私心地撺掇乔云苓、萧晓也去看比赛，这么正大光明的背景下，两位友人自然不疑有他，一面乐呵呵一面花痴状地过去了。
由于去得迟些，三人入场时比赛已经开始。黎落繁到那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钟树华的身影，如她所愿不费力地找到了。场上的钟树华一身黑色的篮球服，邪魅帅气的样子让人不由得就想起古代那些君临天下的帝王。不过，他打得似有点漫不经心，总会时不时地停顿几秒钟四处张望，像在找人。黎落繁不确定自己是否自作多情了，为防万一，她尽量躲人群后面一点儿，祈祷不会被钟树华发现。
上半场尾声时，钟树华已经没有多余心思，心底膨胀的失落压抑着他的呼吸，他只能靠卖力地打球来发泄。可笑的是，他每次进球，全场女生为他欢呼加油，独少了她，他却还骗自己，为她的不来找借口。想着她一定是有事耽搁了，下半场她会来的，会来的。
至中场休息的时候，篮球场上空的乌云大片大片由远及近压过来，显然一场大雨无法避免。地面没有一丝风起，倒是很符合这闷热的天气。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担心篮球赛会取消，有人犹豫是否回去拿伞……萧晓从人群包围圈里艰难地挤出来，找到黎落繁问：“怎么站这么远？！我得回去拿两把伞，你在这别动，等我回来。”
“好的。”黎落繁边应着边看萧晓跑远，不想肩上被人一拍，转身见是颜晔，不禁吐了口气，放下心来，道：“差点把我吓死！诶，你为什么穿着篮球服？”
颜晔无奈道：“我弟不在十班么，他刚受了点伤，非要我替他上场。”顿了顿，他郑重说道：“不管你是什么缘由过来的，总之，我很高兴。”说罢，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呃…比赛开始了，你快过去吧！”黎落繁真觉得自己着实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形。
待萧晓回来，雨已经半大，篮球比赛如常进行。密密麻麻的的雨滴遮掩了视线，视线里的钟树华与她犹如隔了一半面积的江雾，少年脚踩雨花来回奔跑的身影，多像她梦里的情景。她可以毫不避讳地直视他，努力看清他的样子，不用担心时间太短太快；她可以卸下所有防备和包袱，自顾遵从藏于心海的意愿，无所保留地倾诉她的念想，不用害怕诺言短暂荒芜。看着看着，黎落繁的眼角不经意湿润，如果可以一直倔强不用醒，她会陪他不管去哪里。
雨愈下愈大，到第四节比赛的时候，除了个别打伞的同学，场上场下几乎所有同学的衣服都湿透了。好在校服厚实又不易吸水，女孩子们也不用担心会暴露。黎落繁微微有点近视，到后来她干脆挤到人群前面来，把雨伞压得低低的，以为不会有人注意。但她没有料到正是这把用来遮掩的伞使得人群里的她尤为凸显。
最后一秒钟，钟树华以一记漂亮的三分球完美结束了比赛，若不是他那些朋友提醒，他绝对没有勇气再望向人群。他面上有些好笑地注视着伞下她单薄而紧张的身子，心上却抑制不住地狂跳，假如她没有出现，假如他未看见她，他真的会崩溃。对于钟树华来说，他可以选择放手，却不能接受冷淡，一旦他投入了炽烈的感情，便不会轻易地任它冷却。但他的这份炙热，并不适合现今的黎落繁，这个道理，大概直到他死亡的那一天也未能明白。
乔云苓爬得太高，下来不容易，就把一瓶矿泉水扔给了黎落繁，小声喊道：“帮我递给颜晔！快，快去！”
当时的场景，即便是许多年后，黎落繁想起时都觉得心痛不已。她，钟树华，颜晔，像两条接在一起点与点间隔却一长一短的线段。如若她要把水递到颜晔手中，按最短的距离来算，路过钟树华就是定局。而绕够远的折线走，又显得太过刻意。耳边仍在传来乔云苓急切的催促声，钟树华紧盯着她的眼神又像一道神奇的漩涡，无端吸引着她靠近。终于她不再踌躇，以一种无畏而透明的神情迎上他的目光，快步向前。谁想周遭围观钟树华的那些朋友突然鼓掌叫好，大声起哄：“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脑袋里“哄”得一声，黎落繁猛然低下头，一路小跑，几近颤抖地把水放在颜晔的手里。
飞扬的雨滴凝结成冰，洁白了视线，所有喧哗静默无言。回头略过钟树华不可置信的表情，黎落繁仿佛望见了一颗承载太多期望的流星在飞速坠落。她僵在原地，闪躲的眼神，说不出一句话。萧晓默默走过来，替她解围：“落繁，明天是周末，没课了，你不是要回家吗？赶紧回宿舍收拾一下吧。”说完，拉着她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乔云苓冲她道歉：“落繁，我当时没考虑那么多，你不要怪我，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会起哄……”
黎落繁勉强撑起一抹微笑，道：“我没事，你不用道歉啦。”
……
一阵苦恼过后，黎落繁跑去了校门旁边的一处圆形喷泉，想跟钟树华解释清楚。不谈其它，她毕竟让他难堪了。
等待许久，校园里的同学三三两两也走得差不多了。黎落繁不确定钟树华是不是已经离开，只一遍遍告诉自己：再等5分钟，再等5分钟……
钟树华经过喷泉的时候，黎落繁看见他旁边站了位她不认识的女孩。他一面走着一面拿毛巾擦头发，女孩就在旁边帮他撑着伞，亦步亦趋。
明明一个花心大萝卜，偏要做出一副专情的样子让她感动，真傻啊自己。黎落繁这样想着，便一溜烟地悄悄跑了。
她不知道，钟树华无意间瞥到了她的背影，跟着她追过去了。追到公交站台，喊着没有她回应的名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