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Part4 瞭望

期末考试结束后，黎落繁度过了一个漫长无趣的寒假。

高一下学期，她竟再未见到钟树华，她渐渐觉得她已经忘了他，又或者他忘了她，尽管内心深处常会隐隐作痛。

后来，她选了文科，乔云苓与萧晓都选了理科，她们对黎落繁说：“文科班都是美女，我俩长这样可不好意思去，呵呵。”

黎落繁看着她们，苦笑。

颜晔竟也选了文科，高二时他与黎落繁都被分到（10）班。她是语文科代表，颜晔总会帮她数试卷、抱作业，让她拿最少的；他数学最好，她问他问题，他总耐心为她解答；每次她回家，他会骑车送她去站台等车，直到她上车，他才离开……

他为她做的太多，她数不清。温文尔雅的俊颜下，却又拒人于千里，除了对她。黎落繁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特殊，她常觉得自己承受不起，只是他不说，她亦不问。

黎落繁万万没有想到，钟树华竟在（11）班，和（10）班只隔了个楼梯。恰巧她座位靠外窗，每逢课间，她望向窗外时，都会看见钟树华倚靠在斜对面的走廊上静静注视着她，忧郁的眼神，常让她思绪凌乱不安，像是原地打转的风铃，找不到方向。她觉得当初钟树华的字条写得不好，他说会等她，可是现在他们俩如此尴尬，难道要她跑到他面前大声告诉他，“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这句话吗？

这多伤自尊呀！她想。

黎落繁与钟树华“相望”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开学仅一月，高二年级又再次分班，不仅分了实验班、普通班，还重新排了文、理、体育、艺术各科教室的顺序。颜晔和她，还有几位老同学，包括徐葭，都进了（5）班。钟树华选的体育，与她的班级距离很远，还在不同的楼层，作息时间也完全不同，“邂逅”一词几乎再无可能出现于他们的世界。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返，转眼间，高二又结束了，黎落繁迎来了暑假。离开学校的那天下午，最后两节课她都在阶梯教室参加作文比赛。颜晔说他会帮她拿书包，然后在学校大门前等她。于是交完试卷后，她没回教室，径直往校门走了去。

可能因为放假的原因，校门外人潮汹涌，她在人群中艰难地穿梭，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钟树华，她正欲回首，却看到路边的颜晔正冲她挥手：“落繁，这里！”

她松了口气，快步穿过人群，走到颜晔身边。而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匆匆转身，目光流连于茫茫人海中，却愈来愈黯然。

“怎么了？”身旁的颜晔问。

“哦，没事。”她摇了摇头，收回目光，又自嘲一笑，“我们走吧。”

她坐上单车后座，和颜晔渐渐远去。

总有一丝不安，在心头绕来绕去，她却说不清为什么。

直到第二天，她在家收到一个包裹，上面熟悉的字迹让她呼吸一滞，她缓慢地打开包裹，是一部手机，她记得他曾经在她面前用它接过电话。那时手机在校园里还不多见，况且S中对学生的管理是出了名地严格，大家即使有手机也大都不敢带到学校，更不用说公然使用了。他曾写了号码给她，只是后来她把它弄丢了。

手机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封被自动保存为草稿的信息，写着：阿黎，你的选择是对的，颜晔他的确比我优秀。祝福你们。

心里的不安在她看到短信内容的那一瞬被无限放大，他以为她和颜晔在一起了吗？原来昨天不是她的错觉，她真的看到他了！可是，他又为什么把自己的手机寄给她呢？

她慌忙地拿过快递单，双手颤抖着拨通寄件人的电话——“嘟嘟嘟”，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被人接起，那端传来一道女声：“黎落繁吗？”

“徐葭？”

“嗯。我想，你一定觉得很困惑，现在请你听我慢慢解释。”

“你说吧。”

“其实我和钟树华是邻居，我曾经暗恋过他，不过你不用担心，因为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这么说也是为了让你能理解为何我会对他的事如此熟悉。好啦，我开始说了。钟叔叔，也就是钟树华的父亲，在上周突然去世了。而叔叔阿姨在钟树华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叔叔一起生活，但现在S城里已经没有他的亲人，所以阿姨把他接去X市，就在昨天下午。其实，快放学时他来教室找过你，我说你在阶梯教室，他便急匆匆地跑了。不过他好像在那儿也没找到你，就去了校门口，结果看见你和颜晔在一起。当时我恰巧经过那里，他说要借用下我家的电话和地址，给你寄件东西。还说如果我这两天接到你的电话，就帮他把转学的事情告诉你。所以，包裹上所留的寄件人地址也是我家，因为他怕包裹被退回来，让我一定交给你。恐怕你不知道，后来，他一个人跑进学校的音乐厅，失魂落魄地坐了好久，最后还是阿姨硬把他拉上车的。”

“你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抖。他得多伤心呢？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她不仅浑然不知，还和别人待在一起，难怪他会误会了。

“很抱歉，我不知道。我还问过他的那些朋友，大家竟都不清楚。我想他把自己的手机寄给你，或许是想能够联系到你。”

呵呵，这是说他总会打电话给她么？可是那一天，在将来的哪一天呢？她站在窗前，望着天空，太阳孤独地炙烤大地，刺激人的泪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