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扎尔的婚约
夜幕降临，飞鸟还巢，虫鸣轻悦，山谷的夜晚一片安详。
三人吃过晚饭，高楚之习惯性地将桌子收拾干净，天南星惊讶地看着这个浮浪子弟，他知道这种习惯是装不出来的。
达兰扎尔看到了天南星的表情，一下就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趁着他对高楚之添了些许好感，赶紧说道：
“天南星先生，你快给楚之哥哥治伤吧。”
天南星认真地摸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巴，满脸严峻，一双明亮的鼠目思绪满满，不置可否。
达兰扎尔巴巴地望着他，水汪汪的蓝玉眼睛里满满期待。
天南星心想：“难道我看错了这小子？我且试他一试，他若真是个花花公子、纨绔子弟，我装作治不了便是了。他若真是个好小子……嗯……先试了再说。”
“好，好，好，我就先给他把个脉吧。”天南星一脸请不动的样子。
达兰扎尔开心地不得了，忙把高楚之拉到天南星身旁坐下。
高楚之在这么近的距离，看着天南星一双精光溜溜的鼠目，不知为何，心中还有些忐忑，硬着头皮说道：
“多谢前辈。”
天南星一点不正眼瞧他，眯着眼、爱搭不理地把手搭到他的脉搏上，开始感受他体内的情况。
他感受到高楚之体内有四条天脉断裂，最初级的气脉刚刚接好。
“嗯，接的还凑活，还凑活，还凑活。”天南星闭着眼自言自语道。
他仔细探寻了一下高楚之已经断裂的婴、神、魂、羽四条天脉，其中婴脉受伤最重，断裂处最多。后面几脉的伤势依次减轻，羽脉上只有一条断处，但接续起来，却是羽脉最耗魂力。
他自知，以自己八劫羽魂的魂力，给高楚之接续完婴、神、魂三脉之后，便会进入自我保护的微火状态，不修养百日是不能重新唤醒的。
想到此处，心中生出劝他另请高明的想法。若等自己的魂力恢复之后再给他续接羽脉，百日之遥，恐怕那时这小子的羽脉就永远不能再接续了。
同时，他基本确定，击伤高楚之的，是位羽化境内，低于五羽元魂的人物。
“是谁把你打伤的？为的什么？”
天南星闭着眼说道，嗓音依然尖细。
“回前辈，唐军在撒马尔罕城西的草原上抵御突厥部南下，突厥部内有位来自波斯的火域高手，名叫原狼。晚辈修为低下，被他一记黑龙噬天炮径直打在背上，受此重伤。”
天南星听了，轻轻点了点头，说道：
“突厥部的阿史那贺鲁和阿史那斯烈现下在何处？”
高楚之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哽咽了几下，只得如实回答：
“回前辈，阿史那贺鲁……被晚辈失手打死……至于阿史那斯烈的去向，晚辈不知。”
天南星猛地睁开一双鼠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尖细的嗓子大声说道，扁桃体又从门牙缝里露出：
“什么？！你好好说来。”
高楚之更惊讶了，见天南星如此严肃，只得把那天夜里，在战场上受了黑龙噬天炮的重伤后，喝了神奇魂水，发出炽日光球，重伤原狼，误杀贺鲁，斯烈哀嚎的事都告诉了他。
天南星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达兰扎尔也惊讶地捂住了小嘴。
高楚之看着他们的表情，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关心阿史那父子。
天南星站起身来，手抚着他干净的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表情十分肃穆，似在思考极严峻的问题。
“天意，天意，天意。这门婚事，该当无缘。”
半晌，天南星望着窗外的山谷月色，叹息道。
高楚之听的一头雾水，心中想到，这里面有什么婚事呢？
他见达兰扎尔低下了头，脸上那表情，并不是这几天和自己在一起时，那种甜甜的羞涩，而是一种纯粹的忧愁。
高楚之深吸了一口气，对天南星弱弱地问道：“不知前辈所说婚事是？”
天南星长叹一声，一副往事悠长的样子，说道：
“二十年前，冰渊老兄与人比武受了重伤，在经过伊犁河谷时被突厥部世子阿史那贺鲁所救，二人结为安达兄弟，约定以后有了子女，再结为亲家。后来，冰渊老兄育有一儿一女，贺鲁只有斯烈一个独子，两人便订下了斯烈和扎尔的娃娃亲，并约定在扎尔满十八岁后，便嫁到突厥部。后来突厥部被大唐驱赶到了夷播海以北的荒漠中，两部联系逐渐少了，明年扎尔就十八岁了，却不想竟发生了这种事。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也与你无关。”
高楚之听了，脑中惊得似闪了一道霹雳惊雷，阿史那斯烈和扎尔？娃娃亲？
高楚之的心脏顿时停了半拍，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莫名其妙地笼罩了全身。
达兰扎尔的头垂得更加低了，她不敢去看高楚之的表情。
天南星本想随便给这小子糊弄着把个脉，然后便让他和扎尔同宿一室，自己在暗中守卫，看这小子起不起邪念。看他到底是个装模作样的浮浪子弟，还是一个傻乎乎好小子。
没成想迁出这件事来，天南星一时也有些乱了方寸。
天南星深吸了一口气，一双鼠眼提溜溜一转，好像想出了个办法，说道：
“这门亲事我本来也不喜欢，如今突厥部不知所踪，也就自动解约了，小聪明哪也不去，就留在喀纳斯，陪着我老星星，嘻嘻。”
达兰扎尔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高楚之一眼，轻轻地道：
“人家早晚要嫁人的。”
天南星仰天一笑，道：“哈哈，能晚一点是一点，再找个上门的女婿，这样我的小聪明就永远留在喀纳斯陪老星星了。”
达兰扎尔偷看了高楚之一眼，羞的低下了头。
高楚之脑中还停留在方才的震惊中，面上呆呆的，心中一片茫然。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山谷之中一片幽静。
“好啦，好啦，好啦。我困啦，你俩睡那个房间，里面有两张床，谁要是不在里面睡，我就是名誉扫地，也不给这个臭小子治伤，我先去睡了。”
天南星指了指左手边的一个房间，伸了个大懒腰，头也不回的进自己的房间了。
高楚之听天南星要让自己和达兰扎尔同宿一室，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张脸瞬间红透，变成了一桩会呼吸的木头。
达兰扎尔见他一副不知所措的害羞样子，捂嘴偷偷一笑。
她站起身来，雅步轻迈，先进了那房间，轻躺在了其中一张床上。
另一张床在对面的墙边，两床隔着三四米远。
高楚之还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脸上那表情，仿佛在做一个重大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