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绑架的小屋

回程的路上陈美丽一言不发，相较于因为得到线索而有些欣喜的白锦卫，陈美丽的面色可以说是难看到极点。尹东旭抽着烟，眼神随着车窗外的景色放空，这个时候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是白锦卫从后视镜里却能清晰的看到尹东旭的整个心房都已经被这个叫李河的女孩给占据了。他不得不得惊讶于缘份的神奇，可以使一个经验老道的资深警察慌了神，乱了心，也丢了理智。

尹东旭如此白锦卫倒是可以理解，可是坐在他一旁的陈美丽如此阴沉着脸他倒是很少见，她这个人向来自信，业务能力又强，很少能碰到让她愁眉苦脸的案子，至少在白锦卫和她相交的这些年里，没见过她今天这样的表情。

“你怎么了？”白锦卫开口问道，方才在张翊家里的时候就觉得她与正常不同了。

陈美丽叹口气摇摇头，“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心里堵的慌，感觉像是一条自来水管，本来应该挺通畅的，可是不知道哪个地方被卡住了，这种感觉挺让人难受的。”

白锦卫对于陈美丽的感觉稀奇的很，“你可是老江湖了，什么人没见过，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我看李河也挺努力和配合了，没与你为难啊，比你之前那个目睹开膛分尸的小男孩要好的多了，那个男孩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你不是也给他治好了吗。”

陈美丽摇摇头，“不一样，李河给我的感觉更像一个泡沫，看似五彩斑斓，美丽梦幻，实则一碰就碎，碎了之后再无复原可能，方才的对话中已经是我尝试最大限度的询问了。”

陈美丽的话引起了尹东旭的反应，白锦卫从后视镜中看向尹东旭，他看的出尹东旭十分赞同陈美丽的观点，也许李河对他而言也是一个泡沫，美丽的泡沫，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小心翼翼，万般呵护，因为他害怕这个泡沫会在他的手里破灭。

“还有一个人，我也觉得有些奇怪。”白锦卫继续说道：“张翊倒是比我想像中的要镇静的多，从我们进门开始我发现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李河，李河紧张的时候、疲惫的时候、痛苦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察觉的，这种关注让我觉得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朋友关系，何况还是在自己亲妹妹失踪的情况下。”

白锦卫所说的情况陈美丽一早就察觉了，“张翊的情况其实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李河的境遇从另一方面来说也侧面反映了张美宣的现状，张翊和张美宣从小相为命，张美宣和李河的性格又十分想像，李河经常出入张翊家中，以兄妹自称，在这种时候张翊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痛苦，会很自然的选择情感转移，其实说白了也是一种自我欺骗的表现。”

“你的意思是，张翊在慢慢的把李河当成张美宣？”

“很大程度上是有这种可能的，人都有本能的防御反应，当他的大脑觉得无法承受现实的时候，就会不自主的逃避，从而选择更能让自己接受的事情，张翊就是在逃避。”

许久不说话的尹东旭出声了，“我查过张翊，他在消防队的时间很久，做事向来稳重，为人处事口碑也很好，李河拖付给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陈美丽扭头看向后座的尹东旭，“你查了张翊？因为李河和他在一起？”

尹东旭没有回答陈美丽的问题，扭头望向窗外。

陈美丽摇摇头，不禁惋惜，“我觉得你的问题也不小，东旭，咱们共事时间也不短了，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用心的对待一个受害者，你可别忘了，当警察的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那样会蒙蔽你的理智。”

尹东旭也不知是听没听到，反正看着外面不说话也没反应，见他逃壁陈美丽干脆也不说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说了也是白说，还得他们自己缕清楚。

……

李河提供的线索让白锦卫他们在第三天的时候果然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那里原本是生产家俱的，后来老板迁移到外省，这片地方便上交给政府了，因为地处偏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投资商，所以这块地方就被搁置了。

工厂建在一条河边，而对岸的河边是另一家水泥加工厂，前段时间绞水泥的罐车绞进去一个工人，听说胳膊被绞了一半，李河听到的救护车就是这个时候的声音。

尹东旭和白锦卫赶到的时候警队已经封锁了现场，陈美丽比他们早到，在他们还未进去之前，陈美丽先给他们打了个预防针，“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不是一起单纯的绑架案，做好长时间抗战的准备吧。”

被她这么一说，尹东旭更是焦急，二话没问就冲了进去，原以为会和李河先前被发现的那个地下室差不多，黑暗、肮脏、恶臭，而等待他的是满脸惊恐、满身伤痕甚至奄奄一息的张美宣，可是他所设想的一切都没有出现，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陈美丽为何要那样说。

一个不到30平米的房间，一扇大大的窗户，挂着紫红色重重的窗帘，现在窗帘被打开，河对岸的夕阳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成暖暖的颜色。房屋的正中央铺成一层9个平方左右的木箱子，那些箱子是之前家俱工厂留下来的废弃物，在这些木箱之上摆着一张简欧式的双人床，镶着金丝花边墨绿色的床单、被子慵懒的拖在地上，酒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房间的空地，床头的后面摆放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木制置物架，架子上陈开着各式各样的装饰物件，而紧靠着门的这边墙上挂着一整面墙的星星灯，而这些灯带上夹着李河所有的照片。整个房间不同角落装饰着不同的摆饰，若非这里是绑架案的现场，任谁看了一这间房子也更像一间精心布置过的有格调的单身房间。

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策划许久的绑架案。

陈美丽说道：“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凶手还是挺有品味的，从房间的装饰和色调的搭配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一个接受过高知识教育，甚至出过国，或者对欧美风有一定有偏爱。你看这些架子上的东西，枯树枝做的迷你木椅，铜雕的大卫像、还有这种复古的书籍。”

尹东旭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看着四周的环境，李河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了一个多月，墙上的照片显示李河一直被绑着眼睛，可是每一张照片却都拍的非常有意境，不明的人看了一定以为是非主流杂志上堪登的照片呢，“他把李河当成作品。”尹东旭看着照片说道，“他在欣赏她，李河的恐惧、无奈、焦虑、无助、孤独全都被他用镜头给记录下来了。”

陈美丽仔细的打量着这些照片，“很专业的手法，打光很柔和，每一张照片都拍的非常有感觉，角度也选的很好，所以至少有一点我们可以确认了，凶手不是以杀人为目的，张美宣目前看来没有生命危险。”

鉴定科在整个房间都采了样，但是房间里除了李河没有留下任何人的指纹，这个人非常小心。

尹东旭在床前打量了一番，那种怒火烧心的感觉让他恨不得现在一把火烧了这张床，床上留着一枚钮扣，是李河校服上的扣子。

陈美丽走过来，也许是发现了什么，她闻了闻床上的被子，“这凶手还有洁癖，都过去半个多月了，这床上居然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尹东旭听闻她这么一说便拿起被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晚上李河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这种味道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一直飘在他鼻尖，每个晚上他都能闻的到，尹东旭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身子一颤被子又掉到了地上，他用力的晃了晃头，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没有发现张美宣的痕迹，这个地方应该只关着李河。”白锦卫查看了一圈说道。在整个房间没有发现有用线索以后，白锦卫下令以工厂为中心点，向外拓展调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张美宣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