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走（九）

然后，才转过脸对着亭溪道：“实话告诉你吧，碰到你时，我正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摆脱濯石。见了青果之后，终于找到一个好借口——让濯石替我去赵家伯母府上问候，趁机脱身。偏你在那儿磨蹭着不肯走。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没机会摆脱濯石，况且你又受了伤。若抛下你自己走了好像不太仗义，才决定先把你带出城再说。不过，即使到了这里也未必真走得了。所以，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来，我给你上药。”

说罢，不容亭溪分辨，綦公子开始手脚麻利地把两个瓶子里的粉末依次对症的抹在亭溪的脸上和额前。肿着的半边脸抹了药以后，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接着，綦公子不由分说把那块蓝色帕子绑在了亭溪额头上，说：“这样伤口上的药粉才能持续发挥作用。”

上药的时候，亭溪的脸又是逆着光，仰视着綦公子被金色阳光包裹着的身影。不过这次是綦公子要求的，他说这个角度能把伤口看得更清楚些。面对如此熟悉的场景，亭溪保护性的闭上了眼睛。害怕自己的眼睛会泄露此刻颇难平复的心绪。也不知自己的八字到底冲撞了哪颗煞星，不是这儿伤就是那儿伤，要不就干脆掉水里一沉就沉个九百年。而每次自己伤了之后，总是这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头顶……：“亭溪，包好了，我们走吧。”

安亭溪猛地睁开眼睛，生怕看不见他似的。当看见綦公子愣愣地盯着自己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时，亭溪颇为后悔——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安亭溪脸上，更不应该出现在一个聋哑小厮脸上。片刻后，綦公子把跪坐在自己腿上的亭溪从地上拉了起来，说了句：“我们快走吧。”声音有些沙哑。说完，掉头去牵他那匹一直在一旁安静吃草的马。亭溪起身走了两步，又回身把那块白帕子从灌木上拿起来折好，来到綦公子身边递还给他。

等綦公子接过那块还没干透的帕子，亭溪便指了指前路，然后后撤一步，对着綦公子一拱手。她想他肯定能明白自己要跟他“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了。綦公子斜靠着自己的马儿，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亭溪，片刻后，忽然问她：“你为什么要去归安？”亭溪拿出本子写道：你不是赶时间吗

綦公子看后，道：“也许，我可以再送你一程，反正都是北上，对我来说早一天晚一天也无甚大碍。”说完，好像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开心，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看上去更加魅惑了。他向亭溪伸出手，道：“来，我扶你上马。”亭溪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綦公子笑得更开心了，转身拍了拍那马儿，道：“整个临安府总共也找不出十匹像吉祥这么漂亮的马儿来。它很乖的，你就再给它一次机会吧。这样，我们大概用不了一天就能到归安了。”

綦公子最后那句话给了安亭溪莫大的勇气——也不知道李清照现在怎么样了？时间就是女神的生命。这时，只听綦公子又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吗？说来话长，我可以在路上慢慢告诉你。”

亭溪终于把自己的手伸给了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