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六日】善恶同体
周业，你没有资格代替我战斗，你不许死在我前面！
付敖被粗鲁地推开也没有生气，只是看着时睿的背影，嘴角再次挂上了恬静的笑容，提起步子，慢慢往那边走去。
几分钟后，时睿总算抵达了现场，这个时间里，枪声断断续续，只是往来的频率少了很多。
他并没有直接看到居易，只看到周业倚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后调整呼吸，但看起来效果并不好。身上多出的好几处擦伤不足挂齿，最麻烦的应该是伤到了腹部，他的衣服被浸透了，手上也全是血。
受这样的伤继续一个人战斗下去的话，同归于尽是时睿能想到的最好结果，再考虑对手是居易，就算以周业的身手，想同归于尽也是奢求。
时睿刚想跑过去，居易端着手枪从他刚才看不见的死角里走出来。
他也比较狼狈，衣服上满是灰尘，之前胳膊上的伤也裂开了，但没有受什么致命伤，尽管身躯看上去疲惫不堪，精神却格外高昂亢奋，也许是出于嗜血的本性。
他一边靠近周业借以藏身的树，一边不忘吐槽着，“呼……伙计你还真是让人费心，不好搞啊，不过看起来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出来吧，我会让你早点摆脱痛苦的……”
周业的肌肉紧绷着，死死扣住枪身，汗水顺着胡子拉碴的下巴往下低，说不清是紧张还是痛苦所致。
看着居易和周业的距离慢慢缩短，时睿决定铤而走险，他深吸一口气，“周业！”
听到熟悉的音色呼唤自己的名字，男人一脸震惊的看过去，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时睿？！”
居易面露不悦地扭过头，神情就像一只准备就绪马上可以捕猎的豹子突然被外界因素打断了一样，十分不爽，他晃了晃手里的武器，然后对着天空开了一枪，恐吓道：“怎么，你小子也想找死？”
“大叔，给我枪！”
很短的时间里，两人换了个眼神，周业立刻了然于心，其实他们之间比时睿想象中的还要默契，完全不需要多余的言语。
“怎么，你打算代替他继续战斗吗？”居易发出短促地“哼”嘲讽着他们，因伤痕而狰狞的面容笑得近乎扭曲。
“接着！”周业把散弹枪抛了过去。
时睿稳稳地把带有男人体温的武器握在手里，对准居易。
“哈哈哈，天真，我先对你开枪不就完了……”接下来的一幕让居易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里面的血丝十分骇人，“……枪呢？！”
时睿摊开手晃了晃，那里空无一物，他笑道：“猜猜看，我的枪去哪了？这是祁希教给我的小魔术哦。”
“难道？！”虽然难以置信，居易还是飞速转身，但是来不及了。
啪——
“……没错，在我手上。”周业腹部的伤口比时睿想象中的还要严重，甚至可以说到了致命的程度，开枪时的后坐力甚至让他的身体跟着抖了抖，现在完全是倚靠树才能站立。
“咳！！”居易并没有立刻死去，大量的献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这个伤口是致命的，不采取紧急措施的话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不甘心地举枪对准周业，逐渐涣散的眼神中透露着“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的孤注一掷。
周业稳住颤抖的手，再次上膛。
啪——
几乎同时射出的两颗子弹都命中了。
居易重重地跌倒在地，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周业这次准确无误地把子弹送进了他的心脏。
时睿口袋里的指南针震动了一下。
男人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像是泄了气的气球，软软地顺着树干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时睿口袋的信纸。
身前黑色的布料几乎都被浸透了，他看着跑向自己的少年，轻松地笑了笑，“结束了。”
时睿不做声，直接拉开他的衣服……没办法了，这两枪的位置都挺致命的，根本就救不了——这种情况下，男人还能清醒着说话，已经是奇迹了。
“挺没面子的，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的咳、咳……”剧烈的咳嗽代替了他想说出口的话，他抬手挡住自己的口鼻，有红色从他的指缝中溢出。
“大叔……”时睿难过得想扭过头去，他真的不忍心看这一幕，但是，他得看着，目送这个男人离开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到的事，“谢谢你。”
不知道复活之后还会不会记得你，但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周业的咳嗽终于止住了，他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没那么惨白了，可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他的眼睛似乎还有能够看透人心能力，只是没之前看人时那么锐利了，“你心里的我，应该还是个可憎的人，因为我曾经试图过想杀你，我……我更希望你能把我彻底忘了。”
时睿摇了摇头，就算如他所说，他也不会恨他的，无论是生前还是在这场试炼中，他有些哽咽，“对我来说，您更像是我的父亲。”
“……这是在哭吗？”温热的液体不断滴落在自己手上，周业咧嘴笑了笑，想伸手帮他擦去，却在模糊的视线中抖了又抖，“我一直不想看到你哭的样子，那很不好受，太痛苦了，但现在看到你的泪水，却很欣慰……”
时睿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身体正变得透明。
周业自己也发现了，他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
和祁希那时候一样！
该不会是试炼结束了？！
时睿说不出话，为什么？周业的复活试炼是杀死居易？
“那居易他……”周业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居易和时睿应该是一个人吧——准确点说，是同一个人的两个截然相反的人格。
杀伐果断、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居易和处于彷徨不停审问自己的时睿……无论杀死哪一个，他都能够完成试炼。
周业只庆幸自己消除了可怕的居易，同时颇为无奈地说道：“抱歉，时睿……我们好像还会相遇，如果你还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