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品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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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杀招

差官只站在门外,小心地敲着门,一脸恭敬地禀道,“大夫来了。”

就听屋里悉悉簌簌地穿来衣裙摩擦的声音,接着,那两扇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一个面容端庄、眉目清肃的中年妇人来,那妇人穿一件酱色的褙子,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乱,看上去颇有些气势。

她对着差官身后站着的顾蕊上下打量了几眼,神色里带着一丝惊异,“这就是大夫?还是个少年人呐。”

差官忙弯腰行礼,“回刘姑姑的话,正是她揭的榜。”

被称作“刘姑姑”的人显然信不过这瘦瘦的人儿,年纪看上去十四五岁,怎么可能是个大夫?还敢揭榜,怕是穷极了吧?

“你也是当老了差事的,什么揭榜都带过来吗?”

刘姑姑毫不留情地呵斥着差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那差官脸涨得通红,回头就去推顾蕊,“你这小子,什么榜都敢揭?想银子想疯了?”

他们两个对话,顾蕊一直没插上嘴,如今见差官误会她是个骗子,不由冷笑,道,“差大哥,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就是‘莫欺少年人’。你没有让我看病,怎么就知道我治不了?谁规定少年人就不能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了?”

本来还觉得这小子是个骗子的刘姑姑,一下子愣住了。光这几句话,没有一定胆量的人还说不出来呢。

她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放这小子进去。

屋内忽然传出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来,“刘姑姑,叫大夫进来吧。”

刘姑姑这才答应着,对顾蕊使了个眼色,“我家主母叫你呢。”

差官也跟着催促顾蕊,“叫你呢。”

顾蕊狠狠地瞪他一眼,道,“听得见,没聋呢。”噎得那差官面色尴尬,一脸的羞愤。

刘姑姑倒是多看了顾蕊一眼,觉得这少年郎还真是好胆量!

进了屋,就见一明一暗两间屋子,外头摆着桌椅茶几并两把太师椅几个梅花小凳等家具,里垂着银红撒花得湖绸门帘,看上去明光软滑,想来料子不错。

刘姑姑带她挑了帘子,进了里屋,指着米白绣花帐子里的人,回头道,“这就是我家主母了。”

顾蕊就停住脚站那儿不动,学着男子作揖,“小民见过这位夫人。”

帐内的人翻了个身,吩咐床前的小丫头,“把帐子挂起来,这大夫跟个孩子似的,我没那么多臭规矩。”

听上去,也是个爽利的人。

帐子挂起来,顾蕊飞快地睃了眼躺着的人,年纪约莫三十五六,鹅蛋脸儿,眉目如画,标准的一个美人儿,只是病中的她,面色蜡黄,有气无力的,一看就是病久了,气虚。

顾蕊收敛心事,坐在丫头端上来的梅花小凳上,手指搭在那位夫人的手腕上,静心把脉。

两只腕子都诊完,顾蕊又问了这位夫人一些问题,诸如何时发病、服药的历史、服药的效果、饮食如何、大小便如何,把那夫人问得脸色都变了,忍不住紧张地问,“大夫,我,是不是病得很重?其他大夫都没问过这些的。”

顾蕊轻笑着解释,“夫人不必紧张,这都是小民看病例行问题罢了。”

这夫人才松了口气,就见顾蕊行礼退出去,到外间要了笔墨纸砚来。

刘姑姑凑过来,小心翼翼问,“我家主母的病,要不要紧?”

顾蕊笑笑,安慰着她,“夫人的病,还有的治。只是之前用药太多,延误了病情。”

话落,就见她笔走龙蛇,在宣纸上慢慢写着接诊的年、月、日,又问夫人的年龄,得知其已三十九岁,又写下身量中等,偏瘦,肤色白皙,皮肤蜡黄,头发枯燥,声音沙哑低沉,情绪平静,饮食削减,晚上病重,身上无热,二便减少……一些看上去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是没有一个涉及药方。

刘姑姑不禁发急,“你写这些做什么?”言下之意,这不是浪费时间吗?赶紧开方子给夫人治病啊?

古青微微一笑,指着那纸上墨迹未干的字迹,道,“这是病历,是我看病的规矩……”

每个大夫有每个大夫的规矩,这个刘姑姑也能理解。

写好这个,顾蕊才又另抽出一张纸开了方子:马钱子1钱,每日三次。

又写了炮制之法:将马钱子先去净毛,水煮两三沸捞出,用刀将外皮刮净,浸热汤中,日暮各换汤一次,浸足三昼夜取出,再用香油煎至纯黑色,劈开看其中心微黄,火候即可,将马钱子捞出,用温水洗数次,油气尽净为度。

这位夫人患的乃是关节痹痛,发起病来,浑身僵硬,几近瘫痪,麻木疼痛,不能屈伸,无法下地。风湿病顽固,百药乏效时,就要想起用马钱子,这往往是医家最后的杀手锏,不到关键时刻切不可轻用。

顾蕊看过其他大夫开的方子,都是些温补的药,吃了多少年,都没好,反而越来越重,她斟酌再三,觉得非马钱子不可了。只是炮制方法繁琐,她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大夫懂不懂,特意写得十分详细。

刘姑姑接过方子之后,客气地道谢,就叫人去抓药,顾蕊又反复嘱咐,“马钱子炮制要小心,若是药铺得大夫们不会,还来叫小民。”

刘姑姑只是一笑,顾蕊知道她还是信不过自己,也就不再多说。

差官带了顾蕊离开二楼,出门后给了她一吊钱,又问了顾蕊家住何处,便于寻找,这才道,“这是今天的诊金,若是我家主母用了你的药好了,自会赏你的。要是不好,……”

顾蕊见这人面色阴沉沉的,心就飞速地跳了下,追问,“如何?”

“你知道的。”差官高冷地说完,就转身进了客栈,不理顾蕊了。

顾蕊很想说“我不知道”,却又咽了回去。何必呢,这人不过是个跑腿的,说了也没用。

陆凌风站在拐角处的墙根上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早就等不及了,心想着若是再过片刻还等不着顾蕊,他就要闯进那家客栈要人了。

见顾蕊全须全尾地走出客栈,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高大的身躯隐入墙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