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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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偃旗息鼓

舒友临决然的笑容让老喇嘛心里感到一丝不祥,他疾步后退,才踏出没几步就发现自己脚就像被锤子钉在了地面上似的,挪动不了。他低头一看,发现那些杂乱无章的黄符纸居然攀附住了自己的腿脚,让自己的双腿穿了一双黄色的符纸靴——舒友临看似殊死一搏,其实也是不打没把握的仗,他撒出的每张符纸上都有他的元炁,喇嘛从脚沾上符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瓮中之鳖。

喇嘛试着动了动,但脚就像踩上502胶水似的,纹丝不动,更恐怖的是,他的腿正在逐渐失去知觉,而且有扩散到全身的趋势。

舒友临拿起清照的骨刀,朝喇嘛射了过去。喇嘛想跳开,但脚被禁锢着,这么一用力反而扯疼了自己的腿。喇嘛急中生智,向后下腰,躲开了骨刀袭击。喇嘛还没舒一口气,突然觉得腰上一痛。

原来喇嘛年岁已高,之前和清照、舒友临大战已经动了元气,这会子再来这么一下,直接扭了腰。喇嘛强忍着痛楚起身,眼前便有两团黑影奔跑而来——那是舒友临养的两只战鬼,传承于师傅,辅以道家罡气修炼,战力非凡,喇嘛当即摘下项上佛珠,挂在手上推出身前,单掌立于胸前念着《大日如来咒》,金黄色的佛字从喇嘛身上透出,抵挡着战鬼的进攻。战鬼的级别显然还是不够,被那佛家正气烧得不行,化为一股黑烟返回了舒友临的葫芦里,再不出来。

舒友临额上渗出冷汗,连战鬼都奈何不了这老喇嘛,这老和尚到底是何方神圣?纵然活了一把年纪,可战鬼可是清朝时期的鬼了,居然也敌他不过!

喇嘛加快了念经速度,金黄色的经文越发壮大,狂风起,舒友临不禁吐了一口血。他担忧地侧目想去看清照,他知道,如今清照与他灵肉相通,他受伤了,清照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他孤身一人不要紧,可清照不能死。

舒友临横起桃木剑,用一张红符包裹住,咬破舌尖吐了口血上去,那桃木剑立刻变为一把冷兵器,十分威武。舒友临割破自己的掌心,甩出黄符,捏着手诀,他的脚下显出白色的阵法。

这是斩佛阵,为祖师父生前铲除堕入魔道之佛陀所创,经久不用,未曾想到今日用在了这个和尚身上。

舒友临知道这是违背道义之事,这个和尚并没有做错什么,他收妖杀鬼都是应当的,他应该帮着这个喇嘛,可是他办不到,就算事后他去阎罗殿要堕入十八层阿鼻道,他也要站在清照这边!

舒友临大喝着,用掌心将剑送了出去,这是最后一搏,若还是不着,他也回天无力。

剑的速度超出了极限,它划破空气,带来无数火花,刺耳的声音和强大的气浪让在场所有的人发丝疯狂地旋转。当剑尖穿破佛经就要刺穿喇嘛的脑袋之时,喇嘛轻轻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柄剑。

舒友临倒吸一口凉气。

这喇嘛居然这么强,居然能轻而易举地抵挡他的绝学之一、五行破风诀。这是他专门为来斗法的同门准备的,之前一直战无不胜。

喇嘛手指再用力一夹,钢剑便迅速褪色,再度化为木剑,木剑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剑尖开始爆炸,一路爆炸到末尾,一张红色的符纸从剑身上显形、飘落下来,在地上燃烧殆尽。剑受了损伤,舒友临也捂住胸口,再度吐出一口血。清照也没好到哪儿去,抱着舒友临的手微微发抖,白色的商周纹路有要撤退的痕迹。

清照咬咬牙,已经缩回去的白色又重新缠住舒友临的身体。

喇嘛松开手,桃木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舒友临的右手抱住竖着剑指的左手,用力之大、把自己的手都抓出了血道子。舒友临的手抖着,鼻血滴个不停。

喇嘛闭上眼睛,再度睁开之时,一股浩然正气贯穿全身,并且不断凸起,看着就像一件袈裟在不断膨胀。舒友临的鼻血越流越多,手抖得更厉害,喇嘛身子一挺,舒友临被震飞,砸在结界壁上、坠落下来,吐了一口血,趴在血泊里,只有眼皮能眨了。

清照也叫了一声,头打在结界上,眼前直冒金星。

舒友临和清照被打散,各自奄奄一息,束缚喇嘛腿脚的黄符也自动散开,成为一地碎片。喇嘛舒展了一下筋骨,结果伤到的腰又开始剧痛,他扶着腰,一步一停地向凌乱的二人走去,手掌开始运炁,佛家文字在掌下形成圆形的炁团,不停变换着。

舒友临艰难地抬眼看着清照:“囡头,你怕吗?”

清照看着天空,漫天星辰因为结界的屏蔽根本看不见,清照的眼里流出泪水:“我怕,当然怕。死谁不怕!”

舒友临很想告诉她,他也怕死。曾经师父死了,他就觉得世界上众生的生命皆是他的生命,他无惧生死,只为众生万福。然而如今多了一分牵绊,他不想死,他还没有看见她重新露出当年那最美的笑容,他怎么可以去死?

可是舒友临没有力气了,他的眼皮渐渐合上,失去知觉,意识堕入到很深很深的梦境。

清照看着喇嘛走到她面前,炁团在她额前飞速旋转,几乎把她额头灼焦。清照很想一脚踢死这老秃驴,要动手不赶紧,还这么折磨人,独居多年心理变态啊?

喇嘛抬起手,正要动手,蓦地被强力搡到了一边,受伤的腰肢撞到结界,愈发严重了。

清照看清来救人的,原来是刚刚苏醒过来的侯耀杰。清照急了,喇嘛要收的就是他,他还上赶着往人家枪口上撞,这是傻吧?猴脑不是最补脑的吗?应该把他的脑子挖出来炖了给他自己吃下去!

喇嘛努力站直,无奈侯耀杰抱得太紧,喇嘛实在疼得受不了,只得坐下,才稍微得到喘息。侯耀杰跪在喇嘛面前,大吼:“你不是要我吗?你收我呀!你别伤害他们!”

喇嘛还没说话,侯耀杰又往前凑:“你收我!你收了我!”

侯耀杰的手扳住喇嘛的肩膀,摇晃的力度让喇嘛几乎没疼得晕过去。

清照想过去拉走侯耀杰那个杰克苏,但自己根本动不了,而且更惨的是,自己的意识似乎在逐步丧失。清照猛然抬起手,狠狠咬了一口,将虎口咬出了血,她清醒了过来,对着侯耀杰大喊:“给我闭嘴,你这只傻猴子!”

清照又对着喇嘛吼:“他最近才知道自己是妖怪,而且他身上只有一半是妖,难道你连人也不放过吗?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是被人伤害,就这样你也要收他?你不是佛吗?你不是仁慈吗?你的仁慈去哪儿了?!你… …”清照由于过于激动,血气上涌,再加上她原本就有大伤即将神志不清,这么一吼等于是加速晕厥,所以她话喊了一半就凌空喷了一口血、往旁边倒了下去。

侯耀杰的眼泪滑落出来。

“姐姐!”他喊着,想去扶起她,不让她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躺着,身体却被喇嘛一根食指拉住,不论怎么挣扎也前进不了一分。

侯耀杰不甘心地大叫,但也只能是不甘心。

喇嘛拿出金钵,正要将他收入囊中,突然想起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喇嘛一惊,松开了手。结界轰然打开,喇嘛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已经挨了一击。喇嘛觉得脸上湿漉漉地,抬手一抹,放在鼻子底下一闻,那浓重的尿骚味熏得喇嘛差点没翻白眼嗝屁了。这就是拿来洗厕所的墩布啊!

喇嘛刚要爬起来,头上脸上身上就被臭墩布袭击,他被打了个半死,只得暂时扶着自己的老腰一跃上了围墙,在路灯下,他才看清打他的是个穿着时髦大码连衣裙的胖女人,那女人嘴里叼着根烟,正举着墩布对着他。

“敢动我的人你个老不死的,”胖女人骂道,“老娘在这当一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里呢,身手这么矫健来欺负年轻人,想碰瓷啊?”

喇嘛实在是无语,眼睑到手的鸭子飞了,他也很不甘,这妖精不简单,要是现在不收,日后会成为大患!可是这个胖女人是人,她居然也有本事破他的结界,嗓门奇大引来了许多人,他要是再不走,估计就要去公安局交代几天了。

喇嘛又瞥了一眼痛哭流涕的侯耀杰。

算了,这个妖精现在也没有什么罪孽,贸然收他,他身边的鬼门中人和道士也不会 放过他,还是先缓缓,等他先去办好那件事再说。

喇嘛转身,身形很快、从这个围墙跳到那个矮屋屋顶,又从屋顶挪到什么地方,几下就不见了。

房东太太见他走了,这才把墩布一丢,一巴掌拍在侯耀杰头上、把他直接薅地上:“愣着干嘛呀你?快搭把手把他们送医院!”

侯耀杰爬起来的时候头还有点震荡,他也不敢马虎,径直爬向清照,一个公主抱把清照抱起,火速奔往巷子口。房东太太本来是想去抗清照的,结果被人捷足先登,她愣了一下,把舒友临抗在肩头走了。

算了,勉为其难占一下这个小男孩的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