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飞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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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路上走失

等了几天,恶作剧还在继续,父母照样上、班,我们也不敢再说什么?村里的大人和孩子也知道了这些事情,都在背后议论纷纷,大多数是为我家打抱不平。

夏天来了,村长根据下发的‘社队企业’文件,按照村里有多少住户,给各家各户分了极少的自留地,一般吃菜都会在自己种,以前村里的种菜小组就分配到别的小组去了。

根据抓阄,我家又和老邢家抓到了一起,中间只隔一条沟,没有办法的事情,和老邢家的怨源这辈子是扯不清了。村长开会前就再三强调过,抓到哪块地就是哪块,绝不能再更改了。

父母们都拿着自制的工具到自留地里种菜,都是农民出生,种的地真是一家比一家好。老远望去,萝卜、白菜、土豆这几样长势喜人。

可到了秋天收白菜季节,一夜的功夫,我家的大白菜不知去向?只剩下杂乱的脚印和掉落的白菜帮子,我们顺着脚印找到了隔壁的老邢家。

他家的白菜还没有收,可地里已经有了零散的白菜叶,我好奇地跑到他家一看,院子里有一堆白菜,邢家四个儿子正在扒白菜心吃呢?

我哭着跑回地里,告诉父母是老邢家偷的,他们还在家吃白菜心呢?父母没有说话,告诉我们说:“这白菜不要了,也别和别人说,咱家也不吃白菜也能过冬。小雨,别哭了,你不是总想去山东看姥姥吗?咱们全家冬天就回老家过年”。

“噢!回老家了,冬天回老家过年了”我和哥哥姐姐一起欢呼起来。长这么大还没有回去过呢?总是听父母说起过,姥姥家住在渤海边,总有吃不完的鱼和小虾,还有诱人的地瓜干和花生。

当时的北大荒交通还没有那么便利,应季的水果都吃不到,就别说反季的。我们从来没有出过门,一到年头岁尾,村里就有上山下乡来的知识青年,就会带着北大荒的特产:大豆和豆油。回去探望城里的亲人,等回来的时候,就会带回城里的糕点和糖果。

就是那时候,我吃上了上海的大白兔奶糖,天津十八街的大麻花,哈尔滨的香肠……。知青每家都会分一点,就是象征性地走走关系,毕竟那时候谁家也不富裕,还达不到管够的程度。

杨老师和我家的关系最好,她是上海知青,给我家的大白兔奶糖相对来说多一些。母亲给我们兄妹四人一人一块,剩下的放起来,等以后馋了再吃。

好不容易等到冬天,父母们忙碌了一年终于可以放假了。母亲收拾我们回老家穿的衣服,北大荒的冬天和山东老家的气温相差甚远,可以说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

父亲装了一蛇皮袋子的大豆,和大家凑的十几斤豆油包装好,准备带回老家。因为老家极少有大豆油,全是吃的花生油,花生压榨出来的油比大豆油产量高。但是,花生油没有大豆油炒菜香。

母亲拿出了几尺布票,告诉父亲说:“你明天到镇上把这些布票都买成布,拿回家给他们一人做一身衣服,以前的布的色彩和样式非常的单调,而且数量还有限,也没给家里人邮。现在日子好过多了,光布票每年的供应量就比以前多二十多尺,咱们也用不完,行不行啊?”。

父亲笑了:“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你说的算,我就不管那么多了。想想日子过的真快,1958年来的北大荒,到今已有18个年头了,这期间变化可不小啊!光村里的农产品和畜牧业、水产品每年都在逐渐增加,日子明显感到宽松了,大多数家庭都有少许的积蓄了,跟着共产党的脚步走,绝对没有错”。

“好了,别在那里美了,抓紧时间收拾吧!这次带孩子出门一定不能出现意外,到时候咱俩机灵点,多注意一下孩子们”。

第一次坐火车回老家,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日子-----1976年12月30日。我和哥哥姐姐兴奋地趴在车窗往外看,厚厚的白雪覆盖着一望无际的黑土地,被飞驰的列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爸爸,那么多的雪盖上大地上能行吗?大地能喘上气吗?万一把它憋死了明年种不出庄稼怎么办啊?到时候我们吃啥啊!”我担忧地问。

父亲爽朗地笑了,摸摸我的头说道:“傻丫头,大地是捂不死的,雪下的越厚越好,这是丰收年的好征兆啊!到明年开春雪化了,那就是水,大地喝饱了水才能更好地长庄稼啊!你啊!就不愁没饭吃了”。

“哦!那太好了,只要饿不着我就放心了,大雪你就多下点吧!多打粮食多卖钱,就像刘爷爷说的那样,天天都能吃好吃的了”。

“哈哈哈,小雨说的没错,这孩子从上了火车就没睡觉,你看我们家这俩孩子到现在还没睁眼呢?就是一个劲地睡觉”‘大喇叭’的大嗓门从火车的过道传来,完全不顾火车上那么多的人在看她。

她家和我家一起同行回老家,秋天就听说我们要回老家,也紧锣密鼓地张罗开了,他们也和父母一样,都是从1958年出来就再没有回去过。

‘大喇叭’是江苏人,张老蒙是山东人,他俩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张老蒙先带着媳妇到山东见公婆,媳妇再带着张老蒙见老丈母娘。

坐了两天一宿的火车到了大连,大连的天气真热啊!我们穿的都是厚棉衣棉裤,热的都受不了了,母亲把我们的棉衣棉裤都脱了打成了行李包让大哥拿着。

那时大哥刚十四岁,背着六个人的棉衣棉裤也真累的够呛,父母也没有办法,他俩也是大包小裹的,腾不出手来再拿那些东西。

在大连要坐客船到烟台,父母领着我们坐客车到码头。城里的人可真多,尤其是我们赶上了下班的高峰期,来一辆客车里面挤都挤不进去。

我从下了火车就开始耍赖,一步都不走,就坐在地上哭,父母只好让大我五岁的姐姐背着我。二哥当时只有八岁,他的手里拎着一竹篮子的鸡蛋,那是给姥姥和姥爷吃的。

一辆辆客车来来往往,车停下来只能挤上两、三个人。张老蒙和大哥好不容易挤上第一辆车走了。

父母把我和姐姐、二哥推到了第二辆车上,急急忙忙告诉我们三个人说:“一直坐这辆车,到了码头再下车,张叔叔和大哥在那等着你们”。

可我和姐姐、二哥在第一站就下车了,我们站在那里左等右等都不见张叔叔和大哥来。好在姐姐多了个心眼,问下一趟来的客车司机:“这个地方是码头吗?”。

客车司机也是忙得顾不上了,只是告诉姐姐:“不是,还要坐好几站车才到呢?”。话音刚落,开车就走了。

姐姐这才知道我们下错了站,只能再坐上客车往前走。客车基本上是十分钟一趟,又来两个车我们都没挤上,姐姐着急地告诉二哥说:“再来一辆车我就背着妹妹挤上去,你哪也别去,爸爸他们在后面,一会儿来接你,记住了吗?”。

二哥听话地点点头,别看二哥在家里是最调皮捣蛋的,可到了大城市里,尤其是在这车水马龙的高峰期,他也有点懵了,拿不定主意了,只能听姐姐的话了。

姐姐背着我挤了半天的都没挤上客车,有一位好心的叔叔看到了,他下车把我俩抱到了车上,说自己一个人可以挤下一俩车,我和姐姐忙谢谢这位叔叔。客车临开走前,姐姐又告诉二哥一遍:等爸爸来接。

天渐渐地黑下来,父母以为我们都已经到码头和大哥会合了,挤在后面的客车上就没有看到我们还在第一站。其实,父母是被挤在客车的通道中间,根本就看不到外面。

等父母下车没看到我们三个,就站在那里等下一辆车,过去好几辆车了,还没看见我和姐姐、二哥三个人。

父亲想返回去找我们,母亲着急地说:“你别回去了,可能是孩子坐的那辆车有什么毛病耽误了吧!说不定下一会儿就来了,到时候我们再等你回来,时间都耽搁了,赶不上客船了怎么办?”。

父亲想想也是,只能希望我们坐在下一辆车上。

‘大喇叭’带着两个孩子比我家晚一些挤上客车的,在客车经过第一站点时,张磊看到了二哥,忙喊‘大喇叭’:“妈妈,我看见老胖(二哥的小名,就是因为小时候太胖)在那站着,就他一个人,小雨她们不在”。

说话间,客车已经开过去了,‘大喇叭’说张磊:“别瞎说,你夏大爷他们一家早就到码头了,你上哪看老胖去,看花眼了吧你”。

客车停站,‘大喇叭’一下车,看到父母还站在那里焦急地等车,赶忙问道:“夏大哥,你们怎么还不去码头?站这干啥呢?”。

父母急得都要哭了,这要是一丢就是丢三个孩子啊!搁在谁身上都会受不了,急忙问:“看没看到我家那三个孩子?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大喇叭’一拍脑门说“哎呀!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刚才在第一站点,我家小磊还说看到老胖了呢?我还把小磊说了,闹了半天这是真的?”。

父母一听急坏了,怕二哥没有看到父母去接他跑了怎么办?这么大个地方上哪找去?还有,那两个小丫头又哪去了呢?

客船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了,这三个孩子还没找到,父母商量了一下,父亲坐车返回找二哥,母亲和大哥到候船室找我和姐姐,张老蒙一家人也帮着看一下,不管谁先找到了都到客船的检票口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