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下岗风波
二哥和姐姐在镇里的食品总厂上班，每个月的开销还能够他俩花的，最让人高兴的是：他俩同一年找了对象。
八月十五中秋节，大哥一家三口回来了，二哥和姐姐也把对象带回了家，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父母忙里忙外的，甭提多高兴了。
吃饭的圆桌显得小了，挤了又挤才坐下了，可一点都没消去我们的雅兴，反而觉得这样更亲近，更像一家人。
父亲端起酒杯，说话的语气有些颤抖，我们知道他那是激动的：“来，都把酒杯端起来，听我说几句，今年的八月十五最有意义了，首先是我们搬了新家，看这砖瓦房多好，比以前的那个敞亮、住起来也舒坦。再有就是夏家又新增了人口，人丁兴旺啊！”
“是啊！人丁兴旺，都抓紧时间结婚啊！生的孩子交给我带，你们就安安心心上班就行了。”母亲也表了态，说明她对两个新人已经认可了。
“妈，我和姐姐都商量好了，今年年底我们就结婚，现在都时兴旅行结婚，我们也旅行结婚，旅行结婚有三大好处：一、可以省去那些烦人的礼节，二、双方老人都省事，三、我们可以出去看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在北大荒呆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二哥一改以往的霸道，说话温文尔雅的，一点不像以前说话带刺的二哥，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好，我们准备钱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做决定，买东西的时候挑喜欢的买，都别心疼钱。”父母同时下了命令，就是让二哥和姐姐高高兴兴地结婚。
母亲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大哥和大嫂说：“弟弟、妹妹结婚可能花的钱要比你们多，也是为了赶上时代啊！你们结婚的比较早，那时就时兴三十六条腿和三响两转，房子是公家分配的。现在的房子个人得花钱去买，而且家具和家电又增加了许多样，钱花的相对就多，你俩也不能看着弟弟、妹妹不结婚吧！不过，你俩放心，我对四个孩子都一视同仁，老二和老三花多少钱，我就给你们补多少钱。等小雨结婚了，我还会权衡一下钱数的。”
大哥赶紧对母亲说：“妈，不用补钱，我们自己可以挣，我们那时结婚已经算是好的了，那钱你和我爸留着买点好吃的吧！对吧！孩他妈。”
大嫂也通情达理地说：“妈，真的不用，我们不会挑理的，只要你和我爸好好的，我们做儿女的也算尽义务了。”
“哎！都别推让了，就照你妈说的办，这是我们做老人的一点心意，也让自己能心安理得。夏小雨，你不吃饭巴拉手指头算啥呢？”
“我在算我妈刚才说的三十六条腿，还有三响两转是什么？”
“三十六条腿就是：衣柜、五斗橱、写字台、高低柜、梳妆台饭桌、凳子、双人床这些加起来三十六条腿。三转是：自行车、缝纫机、电风扇，两响就是：电视机、录音机。这都算不过来？真是的愁人。”二哥的本性又暴露出来了，他不损我两句都不是我二哥。
“哼！我早就算出来了，就是想考考你，你答出来了，一百分吧！这还是看在新嫂子的面子给的啊！”我的话逗得大家开心地笑起来。
二哥和姐姐结婚的第二年，国家为推进改革开放的需要，要求多数厂子关闭或者大部分人下岗，镇上也响应了国家号召，对镇上的厂子进行了改制。
食品总厂经上级多方面的研究决定，被勒令关闭了，而且解除所有工人的劳动关系，接到下岗的通知，二哥、姐姐和干了几十年的工人都哭了。
他们有的岁数大了，有的病痛缠身，这次下岗，到外面还能找到活干吗？这是他们唯一担心的问题。
二哥的虎劲又上来了，大声地对下岗的工人说：“大家都别哭了，下岗不是我们自愿的，没有经过职工大会以及个人同意，就解除我们劳动关系，这样做是他们的不对，我们把下岗的工人都召集来，到厂里问问清楚。”
二哥的话音刚落，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一窝蜂似的拥到厂长办公室。
接待他们的是姚副厂长，对这种事情他早就做好准备了，在意料之中，他慢条斯理地说：“大家来的目的我知道，可这下岗也不是我做的决定啊！是上面领导决定的，我知道你们为厂子吃了不少苦，下岗后没有生活来源，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我也没办法啊！”
“你别在这说好听的，我们是来问问？平时你们给发那么低的工资，大家都没有什么积蓄，这回下岗了，以后的生活怎么办？退休的时候也会受到影响，不仅工龄少，而且工资更低，难道这些你们都不管吗？”
“管，当然要管，谁说不管你们了？下岗时单位不是给每人都赔偿了几千元钱吗？你们自己算一算？全厂这么多职工赔偿多少钱？咱们厂是常年亏损单位，能拿出这些钱也是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借来的。你们为厂子想过吗？不要光看自己眼前利益，都互相理解一下嘛！”副厂子喝着茶水，拿着官腔，也真让人生气的。
一提到赔偿金，二哥更是义愤填膺：“你还好意思提赔偿金？那点钱只够我们缴纳两年养老费用，还不算以后养老金上调，我们只能解决自身的温饱问题，再也无力缴纳个人上交养老金，你们没有对等的公平赔偿。”
“我现在弄明白了，你们是想让厂子再多给你们一些赔偿金是不是？那是不可能的，食品总厂现在已经倒闭了，财务部门的账目已经冻结上哪弄钱给你们？再说，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安排呢？有可能和你们一样，下岗回家抱孩子去。”
“快拉倒吧！这种小伎俩骗骗三岁小孩还可以，你真以为我们工人就知道干活，什么都不懂是吗？工人下岗和你们当官的有什么关系？你老是把厂子亏损挂在嘴边，那是在掩盖事实。大家都知道，各个车间生产的麦芽、粮油、挂面等，在各地的销路都挺好。就算厂子真的亏了，厂子的债务在改制中会被上级免除的，就是说，财务账面亏损的一点都不真实，是你们上报的材料有问题？这钱肯定是揣进你们自己的腰包了。”
“哎！我说，这个事情可不能乱说的啊！整不好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们都先回家吧！如果有什么好消息会第一个通知你们的，绝不落下一个人，相信我，我用这么多年当领导的人格向你们保证。大家都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啊！还要挣钱养家不是？回去吧！回去吧！”副厂长连劝带吓唬想把这帮下岗工人骗回家。
“不能走，厂子倒闭了，如果现在事情没整明白，以后咱们找谁说这个理去？他们当官的可以回家吃饭、睡觉，可咱们回去饭在哪？煤在哪？”厂里的职工老张也发话了，他是这批下岗工人岁数最大的，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体力、脑力、甚至是精力，去参与市场人才选拔和岗位应聘。
“对，大家听老张的，在这等厂长回来好好说道说道，咱们在厂子里老老实实地干活，做啥错事让咱们下岗？太不合理了吧？我们两口子都下岗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呜呜呜……”王姐的哭声带动了一大片，就连副厂长的小眼睛也湿润了。
顿时，厂办公室里外都是下岗工人，他们焦急地等着厂长回来能给他们一个说法，这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副厂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他知道厂长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就是想躲避这些下岗工人，因为让工人下岗不是他们决定的，也帮不到他们。
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厂子里静悄悄的，一天没吃饭的工人不觉得饿，心里似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混杂在一起，让人痛不欲生。
已经有人回家了，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需要照顾，解决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走的时候也是左顾右盼，希望奇迹瞬间出现，但失望让他们雪上加霜。
第二天，大家满怀期望又不约而同地来到厂里，相互打听有什么好消息，可得到的消息大致相同：某某某下岗了，某某单位今天也裁员……。
阴霾又笼罩在大家脸上，这些消息都是不好的预兆，说明事情已经定局了。不但这个小镇让工人下岗，而且现在国家都是这种情况，无法更改的事实。
二哥和几位工人还在给他们打气加油：“大家都不要垂头丧气的，你们想想，全国这么多下岗工人都在找，国家领导也得想办法解决的呀！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饿死是吧！再坚持坚持，总会有说法的。”
二哥的话又燃起了希望，坚持就是胜利，毕竟大家都为四化做过贡献，国家是不会忘记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