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英语戏剧社上
英语戏剧社招新那一天，顾秋荻、左月、萧垒和李沐阳一起去活动室参加考核。负责考核的指导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大学毕业没几年，正职是在八中初中部教英语，名字很响亮，叫白晶晶。
白晶晶相貌甜美又爱笑，一点儿老师的架子都没有，倒像是一个温柔和蔼的大姐姐，一照面就招人喜欢。她出的考核题目也很有意思，叫“主题即兴反转”。
“反转的意思就是扭转之前的方向，包括剧情、台词和感情等等，总之就是要在你听到我口令的那一刻，让表演在转瞬之间来个全面大逆转，同时又要与前面的表演相衔接，让人既大感意外，又不至于看不懂或者跳戏。”白晶晶给参与考核的学生解释，“舞台如战场，开弓就没有回头箭，除了基本功之外，演员的应变能力也非常重要。英语啊、演技啊这些东西，老师都可以慢慢教你们，唯有临场发挥的东西，老师教不了你们，要靠天赋和实战经验的累积。实战经验呢，你们暂时还谈不上，就先考考大家的天赋吧。表演的顺序和主题，我已经做成了签纸，大家两人一组自行搭配好以后，就可以过来抽签，然后依次表演，准备时间为五分钟。我提醒一下，这个题目考的是你们的逻辑能力、联想能力和应变能力，你们要好好准备哦。”
萧垒四周环顾了一下，抬手就点了顾秋荻和他搭档，李沐阳自然就和左月成了一组。
顾秋荻手气旺，一上去就抽了个一号，率先下场表演，题目是两个好朋友吵架。
“顾秋荻，你昨天是怎么回事？说好一起去踢球的，你怎么没有来，也不说一声？”萧垒很快进入角色，一上来就气势汹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我家里有点急事，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尽管没有表演经验，好脾气的顾秋荻在生活里却常常要给坏脾气的萧垒道歉，不管自己有理没理，所以现在也算是本色演出，接词儿毫无压力。
“有事儿就把答应我的事情忘啦？你是不是丝毫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萧垒正要进一步发飙，白晶晶突然在旁边大喊一声：“反转。”
萧垒脸上郁然勃发的怒气转眼消散，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羡慕你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已经很久了？我做梦都想做一个像你这样率性的人。”
“别别别，昨天是我错了，你别讽刺我呀。”因为白晶晶并没有要求顾秋荻反转，所以他还是按照自己之前的戏路演。
就在这个时候，白晶晶又是一声大喊：“反转。”
顾秋荻低眉顺眼的表情应声而变，变成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再说了，就算你讽刺我，我也不在乎，我就是这么不羁放纵爱自由。”
“兄弟，我就喜欢你这股……”萧垒一句话刚说了一半，白晶晶的口令又响了：“反转。”
这一波转折来得更陡，萧垒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借着一声嗤笑掩饰过去，顺势把话锋一转：“傻劲儿！捧你几句，你还就拿着棒槌认成针啦？”
“真！怎么不真？真的猛士，就是要敢于直面失约的尴尬和朋友的指责。我就这么的了，怎么样啊？有本事你打我……”
“反转。”
顾秋荻一下子扑倒在萧垒脚下，抬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只求你别打我的脸！”
“好。”白晶晶率先鼓起掌来，“不错不错，剧情合理，台词流畅，表情匹配度也高。萧垒同学和顾秋荻同学都相当不错，可以先下去休息了。”
萧垒把顾秋荻从自己腿上扒拉下来，惊讶地看了他两眼：“你真是第一次演戏？”
“真！怎么不真……”顾秋荻眨眨眼。
“行了。”萧垒截断他，“别拿着棒槌认成针。”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李沐阳和左月抽到了第五组，题目是两口子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拌嘴。
左月先开始：“孩子他爸，你看看小明这成绩单，又是倒数第一名。这可怎么办啊！”
李沐阳：“孩子他妈，你先别着急，等孩子回来，咱们先问问情况，帮孩子找找原因。”
这时候，反转的口令响起，李沐阳立马变脸：“再说了，孩子的成绩为什么这么差，你还不清楚吗？我可是听岳父岳母说过了，你小时候考试就常常不及格。”
“哈哈哈哈。”围观的人全笑了，白晶晶也笑了，这李沐阳还挺幽默。
“什么？听你这意思，现在是怪我咯？”左月面对“丈夫”的指责，摆出一副正面扛的架势，完全不像生活中那么温柔。
但她刚做了个铺垫，还没有来得及发飙，白晶晶就叫了：“反转。”
左月的表情瞬间变得哀怨：“我自己成绩不好，难道我自己不知道？想当初，追求我的人那么多，就数你最穷，我为什么还是嫁给了你？不就是想着你成绩好，指望通过你来改变下一代的基因吗？没想到还是一场空。唉，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左月这段词儿一说，旁边的笑声更大了，白晶晶又叫了口令。
李沐阳也很想笑，赶紧死死憋住：“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怨天尤人。其实孩子成绩不好，也不完全是坏事。你看隔壁老张家，父母天天打麻将，对孩子的学习不闻不问。他家孩子成绩倒是好，可是那样一来，就更没父母什么事儿了，一家三口住在一起，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感情多生疏啊。可是咱们家就不一样了。等会儿小明回来，咱们就陪他一起学习，讨论讨论他的问题，这也是拉近两代人距离的好机会嘛。等他将来长大了，这都是美好的回忆啊。”
左月点点头，刚说了一句：“那就这么办……”
“反转。”
“只不过这么一来，就要对不起隔壁张家两口子了。”左月突然抖了个包袱。
“怎么呢？”李沐阳赶紧捧哏。
“咱们以后都给孩子辅导学习，他们再打麻将，就得二缺二了。”
“好，太好啦！”这次不等白晶晶带头，围观群众就自动喝起彩来，四周掌声雷动，其中又数萧垒和顾秋荻喊得最大声。
“这两人真心不错。”萧垒难得放下了高傲的面具，诚恳地夸奖起人来，“没想到他们平时看起来都闷不吭声的，还挺会搞笑。尤其是左月，我真没想到她能这么放得开。”
“别说你了，就连我也没想到啊。”顾秋荻很兴奋，“李沐阳太逗了，哈哈哈哈！‘孩子的成绩为什么这么差，你还不清楚吗？’我以前真的听过有人这么吵架耶。这个哏太真实了，所以格外好笑。”
“也许李沐阳就是传说中的冷面笑匠。”萧垒也笑了。
过了几天，各个社团公布录取名单，顾秋荻四人都毫不意外地通过了考核，成为了英语戏剧社的正式成员。
接下来，日子按部就班地往前过，最大的不同是，每周两节课的社团活动，让四个人的关系变得更加亲近了，不但好脾气的人气王顾秋荻收获了两名新死党，就连高冷的萧垒和矜持的李沐阳之间，也褪去了初识时那份莫名其妙的敌意，变得可以和平共处，甚至互相帮助了。
时光忽忽，转眼已经来到11月。这一天，学校发出通知，准备在元旦节前搞一场新年晚会，各个班级都要出节目，各个文艺社团更是主力担当。
白晶晶召集全体社员开了一个会，商量表演什么节目。
“思维不用太过发散。”白晶晶说，“咱们既然是英语戏剧社，那肯定是要演英语剧的，只需要商量一下演哪一出就好。”
“好戏那么多，一人说十个都说得出来，还是先圈定个范围吧，这样才好讨论。”李沐阳说。
“他说得有道理。”萧垒也赞成，“国内的、国外的、古典的、现代的、悲剧的、喜剧的……我们得先统一一个方向。”
“我觉得不要选那些经典的英语名剧。”左月提议，“什么莎士比亚啊，易卜生啊，都太耳熟能详了，一来没有新意，二来有太多珠玉在前，咱们水平有限，容易相形见绌。”
白晶晶点头：“我赞成左月这个说法。我也不想一说到英语剧就是莎士比亚，太老套。咱们这次最好弄点新花样。”
一个叫杜敏的女孩子说：“想要新花样的话，莫过于就是走反差萌路线了。要不咱们用英语演一出中国古装戏，怎么样？”
“这个好，这个好。”顾秋荻大力鼓掌，“英语版《牡丹亭》，一听就很有意思。”
“说得轻巧，英语版《牡丹亭》！台词从哪里来？你自己写？”萧垒冷笑。
“这个容易，有现成的。我上次跟我妈去看过昆曲《牡丹亭》，LED屏上都有英文翻译。”
“我拜托你，那种翻译能用吗？”萧垒很无语，“那不过是给看热闹的外国人介绍个大概剧情而已，不要说信、达、雅丝毫谈不上，有的简直就连通顺都做不到，完全是中文直译的中式英语。我们要是念着这种水平的台词上台演戏，那也不用讨论演什么风格的戏了，因为无论什么戏，最后都会被演成喜剧的。不，就连喜剧都算不上，只能叫闹剧。”
“萧垒说得没错，那种水平的翻译是不能用的。”李沐阳说，“咱们还得想别的办法。”
“大家看这样怎么样。”白晶晶听他们你来我往地说了一会儿，提出一个建议，“或者我们可以选一个中国古代的故事，自己写台词，改编成戏剧。这个故事最好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作为戏剧上演的时候不多，这样我们才能有比较大的发挥空间，也不至于被人拿来作比较。”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只是业余的兴趣社团，表演水平本来就有限，搞得太传统太正规，肯定是不够看的。不如自己另辟蹊径，只要能够做出一两个亮点，就算是成功了。”杜敏连连点头。
其余人也都觉得这个方向靠谱，意见达成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