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谢谢你的爱下
这一夜，顾秋荻过得格外苦逼，奋战到深夜才完成作业不说，好不容易躺上床了，却又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萧垒被自己气得脸色铁青，决然而去的画面。
“我这是怎么了？”顾秋荻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不就是和同学吵了一架吗？有必要纠结成这个样子？何况错的又不是我一个人。我在这里内疚得彻夜难眠，人家说不定就早进入梦乡了，我犯得着吗？”
他一边为自己辩解，一边又有些赌气，觉得明明是两个人的问题，为什么只有自己在这里难受？
“我偏要睡着，才不让他得意呢，好像我多在乎他似的。”顾秋荻如是想着，努力地闭上眼睛去找瞌睡，可是大脑却不是这么好控制的，他最终还是咬牙切齿地一直失眠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早，顾秋荻无精打采地来到学校，刚进校门就听到前面有人在争吵，是几个女生。
一个女生说：“我在前面走得好好的，你干嘛冲上来撞我？你看，我的书包都被你撞到地上弄脏了，早餐也洒了。”
“不好意思哦。”另一个女生说，语气里却没有半分道歉的诚意，“快到上课时间了，我们怕迟到，所以赶得有点急。谁有你于大小姐那种风度啊，把整个学校都当成自己的舞台，随时随地都要走台步，好显身段。这里是入口，大家都要走的，挨着挤着也在所难免。”
“听你这意思，倒是我走得太慢，挡着你的路啦？”前面那个女生生气地叫起来。
“不敢不敢，谁敢挡你于大小姐的路？”另一个女生带着明显的嘲笑说，“要挡路，也只能是你于大小姐去挡别人的啊。昨天不就还挡了一次吗？把高二的师兄挡在教学楼门口献花告白。换作别人，可没有这样的胆识啊。”
“是啊是啊。”又一个女生来帮腔，“只可惜于大小姐空有一身胆识，却少了点自知之明。花没有献出去，反倒招来一顿臭骂，也算是个人才了。”
“哈哈哈哈。”一群人恶意地嘲笑起来，窘得之前那个女生脸色苍白，眼泪含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
顾秋荻听不下去了，正要挺身而出，萧垒的声音突然在人群后面响起：“都给我让开。”
人群应声而分，留出一条路来。萧垒从后面走上来，走到几个吵架的女生身边。他满脸怒色，比昨天在顾秋荻脑子里面萦绕了一晚的样子还要吓人，对几个撞人的女生说：“昨天骂她的人是我，你们听着很过瘾是不是？那我现在也免费奉送你们一顿。”
萧垒指指被撞的女生，又指指撞人的女生：“我昨天骂她高傲，强人所难；今天骂你们呢，就换个花样，骂你们嫉妒，恬不知耻好了。她昨天怎么样是昨天的事，今天你们撞人就是你们不对。你们不就事论事，在这里东拉西扯，处处指桑骂槐，算怎么回事？是不是不用讲道理，嘴皮子利索就算赢啊？她昨天是表白被拒了，也是挺没面子的，可是她好歹还有几分表白的本钱。而你们呢？条件比她又更差得远了，连表白的资格都没有，凭什么在这里嘲笑她？她的失败又不等于你们的胜利。昨天要是换成你们啊，我怕自己连臭骂都懒得奉送呢。你们与其在这里展示自己的丑陋，还不如抓紧时间回去练练台步呢。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恬不知耻的，脸皮一定够厚，虽然长得丑点，搁不住勇气足啊，完全也可以把学校当舞台嘛。等你们练好了，也可以随时随地走台步，就不用嫉妒别人了。”
几个女生万万没想到，半路里会杀出萧垒这么一个程咬金来，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垒意犹未尽，还想再说，突然被人蹿过来拉住了。萧垒一回头，就看到顾秋荻的脸：“够了，大哥，够了。你昨天才骂了一个女生，今天又骂一群女生，你是想把自己‘女生杀手’的外号改成‘女生公敌’吗？”
说完他也不等萧垒说话，就回头就对那几个女生说：“对不起，对不起啊，各位！我这哥们儿今天心情不好，多有得罪。马上就要上课了，大家都赶紧回教室吧。围观的同学也别围观了，都散了吧。”
等到人群都散尽了，只剩下萧垒和顾秋荻两个人的时候，顾秋荻暗自鼓了鼓劲儿，抬头对萧垒说：“对不起。”
与此同时，他听到对面也传来了一声同样的“对不起”。
顾秋荻抬头一看，萧垒也正在看着他，眼睛里面含着几分歉意，几分不好意思。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了对方没有说出口的话：“对不起，兄弟，之前是我太冲动了。我说的那些都不是真心话，我们还是让它消散在风中，就此握手言和吧。”
男人之间的友谊，简单而干脆，萧垒和顾秋荻相视一笑，就这么和好了。等两人走进教室，四个好朋友打算趁着上课前的空隙过来劝和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已经恢复如初。
简单看着他俩直摇头：“真像是两个小孩子一样。”
左月很高兴：“像小孩子才好啊，心思单纯，不记仇。我刚才还一直担心呢——他俩要是陷入持久战，难做的可就是我们了，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陈柯拍着两人的肩膀：“谢谢你们啊，没让我们两头劝和，受夹板气。”
顾秋荻对萧垒说：“萧垒，现在咱俩和好了，待会儿下了课，你陪我去找那个女生道歉吧，把昨天的事情了结了。”
萧垒昨天也是一时之气，经过一晚早消了，早上又目睹了那样一幕，心中早有悔意，只是还有点拉不下脸来：“人家是跟你表白，我去蹦跶个什么劲儿？”
“唉，你怎么还提我之前那些气话？不是说好翻篇儿了吗？”顾秋荻叫起来，“翻旧账可不是男人做派。”
萧垒自知理亏，赶紧认怂：“得得得，是我说错了话，我认罪。陪你去，陪你去总行了吧？一下课就去。”
“那行。”顾秋荻回头朝萧垒伸手，“昨天的作业你先交了吧。”
“我交什么交？昨天被你气成那样，我哪还有心思写作业？”萧垒摸出作业本往桌子上一摊，一片空白。
什么都不用说了，顾秋荻顿时明白，原来萧垒也和自己一样，为昨天的事情纠结了一夜。
原来昨晚不止我一个人在受罪啊！顾秋荻心情大好，愉快指数至少翻了一倍。他大方地拿出自己的作业：“没事儿，我借给你抄。”
尽管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还是无可避免地响起了。顾秋荻第一时间回头招呼萧垒：“快快快，只有十分钟。”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萧垒一拉，两人一阵龙卷风似的卷出教室，直扑高一•一班门口。
“唉，同学，请问你们班有一个叫于嘉琪的女生吗？”顾秋荻拦住从教室里面走出来的第一个人。
“顾秋荻，萧垒，是你们两个？”被拦住的是一个女生，她抬头一看见两人的脸，就激动得叫了起来，“你们又来找于嘉琪？昨天骂得她还不够啊？现在她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好多人当面背后都嘲笑她。你们还来？做人不要太过分啊。”
“不不不，你误会了。”顾秋荻没想到随便一问就问到个知情人士，还被人家认了出来，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走运还是哀叹自己倒霉，“我们是来找她道歉的。”
“找她道歉？”女生用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好几眼，终于勉勉强强地信了，“那好吧，我进去帮你们叫她出来。”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顾秋荻点头如鸡啄米，又回头对萧垒说，“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一找就找对了。”
“是运气不错吗？”萧垒颇不赞同，“我看是运气不好才对吧，一来就被人家认出来了，是刚欺负过她们同学的大坏蛋，多尴尬啊！我这辈子还没这么丢脸过呢，这可都是为了我们的友谊。对了，待会儿不会冲出一群人来打我们吧？这里可是人家的主场。”
“不会吧。”被他这么一说，顾秋荻也担心起来，“早知道就请简单陪我们一起过来了。”
“我说笑的，你还真信啊？”萧垒无语，“一遇到事情就找简单，你可真是个纯爷们儿。”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一个女生走了出来，正是和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于嘉琪。
第一次在平静的状态下见面，顾秋荻终于有余睱细细地打量对方。于嘉琪五官很立体，眼睛尤其大，样子的确挺漂亮，怪不得能当上班花。只不过这朵班花现在有点蔫蔫的，眼睛也红着，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股舍我其谁的傲气，看来这两天受到的打击真不小。
“你们找我干嘛？”估计之前那个女生已经跟她说了一些什么，她也已经做了一些心理建设，于嘉琪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反而是一副想要速战速决的架势，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来给你道歉。”顾秋荻也深感尴尬，巴不得早点说完早点走人，赶紧直奔主题，“昨天的事情，对不起啊。事出突然，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萧垒也太冲动了，说了些很不好的话。其实我们都不是那么想的，只是当时太尴尬了，就慌了，口不择言。”
“你们不用说了。”于嘉琪打断了他，“我昨天回去已经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萧师兄说话是挺难听的，但是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只是看过你的照片和表演，再远远地见过你几次，就按照自己的想象去理解你，还做出那种冲动的事情来，完全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是怎样，也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更没有考虑到这种做法的后果。我不是那种没有大脑的死忠粉，只是太爱幻想，也对自己太过自信。其实从结果来看，我挺谢谢你们的，帮我打破了一个让我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的幻境，让我看清了周围，也看清了自己。我想，以后我对这种冲动的感情会更为了解，也能更为理智地处理了。套一句老话吧，今天你们给我的挫折，很好地帮助了我成长。我也为自己的不妥行为向你们道歉，恐怕会对你们造成不好的影响，还请你们原谅。”
“哦，我们没事的。”顾秋荻被对方一篇长篇大论说得头晕脑胀，更为混乱了，“对我们没什么影响。”
“怎么没有影响？”于嘉琪突然一笑，“我们班好多女生都为我抱不平，对你们粉转黑了，说你们太高傲，太不尊重人呢。”
“这个，这个……”顾秋荻苦着脸，说不出话来。
于嘉琪哈哈大笑起来：“顾师兄，我和你开玩笑的。没有好多女生，只有几个我的死党是这样。大部分的女生都在幸灾乐祸呢，说我没有自知之明，自取其辱什么的，今天早上你们也看到了。”
“就是这样，我们才更觉得愧疚啊。”顾秋荻胸中油然而生一股正义感，忍不住就想挺身而出，“我们去跟她们解释解释。”
“你拉倒吧。”萧垒赶紧按住他，“你这一去，是打算要和这位于同学弄假成真，公布恋情了吗？”
“我是去解释，不是去公布，这是两码事。”顾秋荻无语地看着萧垒，一脸“你怎么看不懂局面”的表情。
“在别人看来，这就是一码事。”萧垒更加无语地瞪着他，“昨天才表白了，今天你就跑来公然维护，这在谁看来都是你接受表白的讯号。就算你不承认，公众也会给你贴上这个标签，以后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萧师兄说得对。顾师兄，这件事你就别掺和了。”于嘉琪说，“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后果。还是那句话，挫折才能使人成长。如果不摔这一跤，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原来是那么高傲，那么讨厌的。她们说这些话，只不过是积怨已久，借题发挥而已。你就算去了，在这件事情上堵住了她们的嘴，也不能改变我在她们心目中的印象。她们只会在我摔下一个跟头的时候，说得变本加厉，更加厉害。归根结底，我还是应该改掉自己身上那些让人讨厌的缺点，才会收获别人的善意。”
“没想到今天歪打正着，居然对你产生了这么大的正面影响，我这个恶人也算是没白当。”萧垒对于嘉琪说，“不过无论如何，我昨天的言行多有欠妥的地方，还是要诚心诚意地给你道歉。从你身上我也认识到，不是每个白痴都会一直白痴，只要有机会，他们也可以成长，变成一股正能量。以后我也会对人更加宽容的，这是你给我的教训。”
于嘉琪本来是笑着听萧垒讲话的，结果他一番话还没有讲完，于嘉琪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
顾秋荻见势不对，赶紧回头抬手，一把就紧紧了捂住萧垒的嘴：“那什么，于嘉琪，时候也不早了，马上就该上下节课了，咱们回见吧，拜拜。”
说完，他就拉着萧垒落荒而逃，直到跑进教室都没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