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庄子 杂篇 庚桑楚（二）

第二章

叙写南荣趎向庚桑楚请教如何护养生命之道。

1．南荣趎蹴然正坐曰：若趎之年者已长矣，将恶乎托业以及此言邪？

南荣趎虔敬端正而坐，说：像我这般年长，如何学习才能达到你说的境界？

2．庚桑子曰：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若此三年，则可以及此言矣！

庚桑楚说：保全你的身形，保持你的本真，勿使你的思想焦虑。若此三年，则可达到我说的境界！

3．南荣趎曰：目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盲者不能自见；

南荣趎说：眼睛的形状，我不知有何不同，而盲人的眼睛却看不见；

4．耳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聋者不能自闻；

耳朵的外形，我不知有何不同，而聋者的耳朵却听不见；

5．心之与形，吾不知其异也，而狂者不能自得。形之与形亦辟矣，而物或间之邪？

心的形状，我不知有何不同，而狂者却不能把持自己。形体与形体也相斥，或许由于物欲的间隔？

6．欲相求而不能相得。今谓趎曰：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趎勉闻道达耳矣！

希望获得而不能得。如今先生对我说：保全你的身形，保持你的本真，勿使你的思想焦虑。我虽将这些道理听入耳却仍不理解。

7．庚桑子曰：辞尽矣，奔蜂不能化藿蠋，越鸡不能伏鹄卵，鲁鸡固能矣！

庚桑楚说：我的话已说尽。土蜂不能孵化豆叶虫，越鸡不能孵化天鹅蛋，而鲁鸡却能。

8．鸡之与鸡，其德非不同也。有能与不能者，其才固有巨小也。

鸡与鸡，其禀赋并没不同，却有能与不能的差异，因它们的才能本就有大有小。

9．今吾才小，小足以化子。子胡不南见老子！

如今我的才能小，不足以教化你，你何不到南方拜见老聃！

10．南荣趎赢粮，七日七夜至老子之所。老子曰：子自楚之所来乎？

南荣趎带足干粮，走了七天七夜来到老聃住所。老聃问：你从庚桑楚那来的吧？

11．南荣趎曰：唯。老子曰：子何与人偕来之众也？南荣趎惧然顾其后。

南荣趎说：是的。老聃说：为何与你一起来的人如此多？南荣趎惊恐回头看身后。

12．老子曰：子不知吾所谓乎？南荣趎俯而惭，仰而叹，曰：今者吾忘吾答，因失吾问。

老聃说：你不知我说的意思？南荣趎低头羞惭，尔后仰面叹息，说：现在我忘了我该如何回答，也因此忘了我要问的问题。

13．老子曰：何谓也？南荣趎曰：不知乎人谓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躯；不仁则害人，仁则反愁我身；

老聃说：如何讲？南荣趎说：不用智巧，人说我愚昧。用智巧，反而给身体带来愁苦；不仁则害人，仁慈，则反而给自身带来忧愁。

14．不义则伤彼，义则反愁我己。我安逃此而可？此三言者，趎之所患也。愿因楚而问之。

不义则会伤害他人，行义则反而给自己带来愁苦。我如何才能避免如此？此三句话所说的情况，正是我忧患之事。希望因庚桑楚的引介而获得赐教。

15．老子曰：向吾见若眉睫之间，吾因以得汝矣。今汝又言而信之。

老聃说：刚来时我察看你眉宇之间，我因此了解你的心思。如今从你的言语中得以证实。

16．若规规然若丧父母，揭竿而求诸海也。女亡人哉，惘惘乎！汝欲反汝情性而无由入，可怜哉！

你茫然失神的样子，像失去父母的照顾，像举起竹竿去探测深海。你如流亡之人，迷惘昏昧！你想返回你的本真而找不到途径，可怜！

17．南荣趎请入就舍，召其所好，去其所恶。十日自愁，复见老子。

南荣趎请求留在馆舍受业，求取所好，舍弃所恶，十日后自感愁闷，再去拜见老聃。

18．老子曰：汝自洒濯，孰哉郁郁乎！然而其中津津乎犹有恶也。

老聃说：你自行洗净，又为何郁郁不欢！可见思想中还存有邪念。

19．夫外韄者不可繁而捉，将内揵；内韄者不可缪而捉，将外揵；

受外界束缚者，不可避免被繁杂搅扰，内心受堵；内心受束缚者，不可避免被谬误执着，外界受阻；

20．外内韄者，道德不能持，而况放道而行者乎！

内外皆受束缚者，即使道德高尚也不能自持，何况初学道者！

21．南荣趎曰：里人有病，里人问之，病者能言其病，然其病病者犹未病也。

南荣趎说：乡里人生病，乡邻问候他，病者能说他的病情，那么说病的病者还不算病。

22．若趎之闻大道，譬犹饮药以加病也，趎愿闻卫生之经而已矣。

像我这样听闻大道，好比服用药物反而加重病情，我只愿听闻养护生命之道而已。

（未完待续）

备注：此篇整理于二0二四年一月读书笔札

今天傍晚时下起第二场雪️，绵绵细雪每一片都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