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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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道德经》与无为派

张萌参观完蜂巢号返回地球后,除了列席每周一次的SDA新闻发布会外,还要经常回北京星空网总部参加一些工作会议。

张萌来星空网已有五个年头了,可以说是见证了它如何从一家新兴媒体崛起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传播机构。星空网成立于20年代中期,赶上了太空时代的潮流,并迅速成为空间领域报道的头号媒体。目前更是阔步向前,高瞻远瞩的规划中不乏充满挑战性的项目,比如在火星基地设立驻地记者。

这个项目非常有野心,很有前景,当然也是可行的。地球民众对火星基地发生的每件事都充满好奇,但消息来源又仅限于SDA每周的发布会,而各国宇航局提供的信息又都干巴巴的毫无趣味。信息的巨大需求和有限的新闻资源之间的矛盾在不断加深,星空网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它非常了解民众的心理——他们渴望了解火星生活的一鳞半爪,希望跟着工程车穿过铺满藓苔的塔尔西斯高原,还想看看诺克提斯迷宫古老的海岸线,但SDA根本提供不了这些信息。

星空网火星驻地的谋划已有些时日子,但面临的阻碍仍然很大。首先是消息不慎泄露,不少国际媒体都知道了这个计划,他们纷纷参与进来并不断跟进,也想在这场火星媒体大战中分一杯羹,这种混乱的局面导致星空网失去了先发优势;其次,前往火星的成本虽已大幅下降,但对星空网而言仍是个难以承担的数字,SDA的支持就显得尤为重要。但SDA否决了在蜂巢号设立媒体席位的请求,原因有二:一是蜂巢号上原来的设计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临时增加席位的要求有些不合理;二是各大媒体都盯着这个位置,SDA根本无法平衡剑拔弩张的关系,更不可能设置多个媒体席位。

话虽如此,不过媒体们的大肆鼓噪还是引导了舆论导向,许多网民被煽动起来,地球公民意识空前强烈,一个个以纳税人自居,要求联合国停止剥夺知情权,将火星基地建设情况全面公开。迫于舆论压力,SDA只好做出回应,宣布在火星的首批220人移民名单中增加一名记者,人选将通过抽签决定,并将随蜂巢号的第二次航行前往火星。在SDA做出这一承诺之后,舆论才慢慢平息下来。

五月初的一天,张萌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嗨,张记者,您好,我是太空捍卫者联盟公关部的于娟。”

“太空捍卫者……哦,我想起来了,您好。”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次给您打电话,是想确认一下您能否出席我们在西山举行的第三届联盟大会。”

“谢谢邀请。是在北京西山吗?”

“正是。如果您确认出席,只需在这个星期内给我回复即可。”

“谢谢。我看看日程安排后再给您回信吧。”

张萌很快就找出这次会议的相关资料,重新查看了日期和地点,五月中下旬自己正好要到北京航天城参加一个活动,而且离太空捍卫者联盟大会的地点并不是很远,顺道去看看也无妨,于是立刻给于娟做了回复。

5月20日那天,张萌准时前往西山。西山在北京大七环规划中已经变成了高档办公区和别墅区。林海之中掩映着一处处别墅群,它们的建筑风格各异,既有传统宅落,也有前卫的几何抽象造型建筑。由于能源革命带来的便利性,别墅群的供水、供电都由微网支持。在核聚变能源民用化后,微网已经成为许多人类居住地最重要的基础设施,传统的高压电网、石化能源已经迅速从人类生活中淘汰了,其消失速度之快,就像上上世纪的油灯、马车一样。

这恐怕也正是中东迅速衰落的原因吧!张萌这样想着,抬头一看发现小车已经穿过了群峰之间的自动高速公路,正抵达一处宅落群前。

待张萌走进院子里,才惊疑不定地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她的正前方是一个现代化大厅,影影绰绰人头攒动,在各种西装革履的身影中,竟然夹杂着不少身着道袍的道士;而会场的布置,更有一种诡谲奇异的混搭风格:在大厅两边垂挂着浅黄色帷幕,上边是些八卦图案;而四周立的柱上则悬挂着众多显示屏,甚至还有浮空全息视频,一些播放着太阳系星球运行的模拟动画,另一些则播放着旋转的银河系、系外星云等动画。在正厅主席台后上方还有一个大屏幕,正播放着两个中子星互相缠绕、滚动的视频,细看时竟隐隐带有阴阳两仪的味道,因为每个中子星中间赫然有个洞。

张萌作为身处太空时代的记者,突然面对这种离奇场面,一时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此时一位年轻女子走上前来问道:“请问您是张记者吗?我是于娟。”

那个自称于娟的女子随手递上一张石墨烯名片,张萌见里边有个不断滚动的LOGO,而且跟主席台后方两颗互相缠绕的中子星一模一样。名片上写着“太空捍卫者联盟”“宇宙伦理研究会”等组织的名称,但除了太空捍卫者联盟,其他组织张萌却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于娟将她领入座位后,张萌才慢慢定下神来。她环顾四周,发现会场里有两百多人,一些人穿着随意,但也有不少穿得较为正式,其中女性也为数不少。

过了片刻,主席台上陆续坐上了几个西装革履、年龄在三四十岁光景的男士,还有两位身着道袍的道长。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首先由联盟主席致辞。张萌早在会议资料里了解到联盟主席叫韩兴,以前是一位环保斗士,曾极力反对从海水中提炼氘等核聚变燃料。张萌见主席台中间一位四十岁出头、西装革履的男士走上讲台,先鞠了一躬,然后开始讲了起来:

“各位联盟成员、各位同人:今天,我们将在这里召开第三届太空捍卫者联盟大会。这是我第二次以联盟主席的身份向大家致辞。我至今还记得四年前联盟里的一些骨干找到我时的情形。他们希望我来主持大局,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现在想说的是,我之所以如此责无旁贷,不是因为我有能力领导联盟,而是因为联盟为我确立了一生奋斗的方向。”

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不少人大声叫好。很显然,作为一个环保斗士,韩兴很善于把控和调动情绪。韩兴将右手微微往前伸出,手心向下压了压,待掌声停下来后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的首届联盟大会已经在六年前了。”韩兴顿了顿,接着道:“我们用六年时间告诉了大家这样一个事实:太空捍卫者联盟不但没有因时光的流逝而消灭,反而因为我们的执着而使联盟的前途更加光明。任何一个真正的联盟成员,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坚信我们的事业不但伟大、崇高,而且充满正义的能量和光明的前景。我们的力量不是来自于纯洁的精神和坚韧的努力,而是来自于普适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来自于滚滚宇宙洪流中那最不可忽视的内在的潜能!”

在说到“潜能”两个字时,韩兴紧紧握住拳头,抬头望着大厅的上空。台下又敲起了掌,许多人频频点头,显然对韩兴所言非常赞同。张萌仔细观察着韩兴的表情,他的神情时而沉着、时而激越,有张有弛,手势配合着语气和节奏,要么振臂奋起、要么轻柔摆动,就像在进行艺术创作一样,显得极具蛊惑力。

待掌声稀疏之后,韩兴又声音低缓地说道:“但是,这六年也是艰辛的,我们遇到了一些挫折和困难,一些人犹豫了,队伍也不纯洁了,联盟的发展遇到了阻碍。”韩兴说着又慢慢加快了语速:“这不但提醒我们,保卫太空环境的道路是曲折漫长的,需要一代,甚至几代人的努力;而且也让我们意识到,联盟需要在精神上武装起来,用思想旗帜带领我们前进!因为只有这样,我们的行动才会有力量、我们的诉求才会被尊重、我们的精神才能长久、我们才不会被所谓的主流民意所倾轧和蔑视。”

他讲到此处会场里群情激奋起来,不少人喊着“找到宇宙的真谛!”“我们需要方向!”“善待星球,拒绝扩张!”之类的口号。

韩兴等会场里的呼声慢慢平息后,接着充满自信地沉声说道:“很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精神力量的源泉。但它不是来自于现代科技文明,而是来自于中华传统文化,在源远流长的华夏文明里,它一度被忽视,但始终未被遗忘。在今天科技昌明的时代,我们突然发现,原来早在两千六百多年前,我国古代的思想家老子就已识破了宇宙的奥秘,将他的思想载于《道德经》内。当代科技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不过是去验证他早已阐明的观点而已。”

会场里鸦雀无声,大家虽然都有思想准备,但说要陡然接受这个观点似乎还有点困难。张萌刚进会场时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原以为是跟道教有关,但现在看来似乎是跟道家思想有联系。

“说得好。《道德经》就是一本宇宙天书,它阐明了万物至理。”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大声说道。顿时有几个人附和起来,连声说道:“统一场论解决不了的问题,《道德经》就解决了。”“老子悟出了天机。”此时会场里响起了细碎的交头接耳之声。

韩兴微笑着点点头,成竹在胸地环顾着会场,然后才接着道:“老子为何能一窥天机?今天在场的一位道长或许能为我们解答一二。这位道长就是遵奉无为观的德通法师。德通法师原是研究理论物理的博士,现在无为观修经、注文,并开创了道教的全新流派无为派。无为派以现代物理理论入经注解,寻求万物至理,提出了‘宇宙无为’的真理。他继承了老子的道家思想,又为我们联盟提供了思想武器。让我们热烈欢迎德通法师为我们传道解惑。”

他的话音一落,只见一位头戴冠巾、身披道袍、脚穿云履、三十七八岁的道长从主席台站起,走到讲台边,向会场里的听众做了个拱手礼,然后到讲台上站定,朗朗说道:“大家好,我是无为观主持德通。在两年前,因缘巧合之下与韩主席相识,当时韩主席正在为太空捍卫者联盟四处奔波。我了解到联盟的一些情况后,觉得我们无为派的思想正好与太空捍卫者联盟的宗旨是相通的。这就促进了双方的进一步沟通。”

张萌见德通法师侃侃而谈,听起来像是聊天。会场里鸦雀无声,看来大家都对这个德通法师还不太了解,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韩主席说我以前学理论物理,实际上我做了道士后就很少这样介绍自己了。”

会场上传来了“嘻嘻”的窃笑声,德通法师却不以为意,道:“不过这倒提醒了我,得跟大家解释一下,学理论物理的为什么做了道士。”他指了指头上的冠巾,又扯了扯身上的道袍,接着说道:“我们知道,科学的终极目标是发现宇宙的基本规律,一代代科学家前赴后继,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多年。爱因斯坦花了半辈子想建立统一场论,把强力、弱力、电磁力、万有引力这四种宇宙基本力统一起来,但是他失败了;量子理论揭示了微观物质世界的基本规律,但却与广义相对论不相容,比如说量子理论中的引力场是相互作用的,而在广义相对论中,那却是质量导致的时空扭曲;几十年前发展起来的超弦理论,看起来似乎接近真相了,后来人们才发现这一弦理论不但无法观测到,也证明不了宇宙大爆炸的起点在哪里。”

德通看了看会场上的众人,一些观众不住点头,想来应该是对这些理论有些了解,一些观众则侧头凝思,仿佛在琢磨这番话的含义,一些观众则瞠目结舌,一脸迷茫的样子。看着道长嘴里蹦出一个个物理术语,张萌感到有点儿啼笑皆非。

德通似乎并未留意观众的反应,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本人就是研究超弦理论的。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当我们对事物的认识越深入时,就越认为世界的本源趋向于一片虚无,看起来就像进入了一个无限狭小的畸变空间,所有的一切都无限趋近于‘无’。于是我意识到在宇宙的尽头就是虚空,而我们创造的所有理论都是自欺欺人的玩意。我们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地欺骗自己的。”德通就像说故事一般,娓娓道来,听众们被他这种讲述方式所吸引,一个个屏气凝神,会场的气氛也顿时凝重起来。

“有一天,当我无意中阅读《道德经》时,突然发现这本两千六百多年前的书里,竟然包含了宇宙的一切奥秘。”德通沉着地说:“《道德经》上说,‘无,名天地之始’;还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这句话的道理尤其玄妙,老子认为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它在宇宙之前就有了,看不见、听不着,寂静空虚,始终不停地在运转,是宇宙本体和万物规律的根、是超越时空的存在。他把这种东西叫作‘道’。”

他说到这里时,提高音量道:“而据我的发现,老子口里所说的‘道’,也就是现代物理学里经常提到的一个概念:宇宙的奇点!”

听众席里一片骚动,大家都忍不住“啊”了一声,有些人脸上挂着懵懂又惊异的表情;有些人如鸡啄米般地频频点头,嘴里连连叹道:“对啊,对啊,真就是这回事”;还有些人眯着眼思量着,不置可否地翘起嘴角;另一些人则用惊疑不定的眼神东张西望,像在寻找可靠的证据一般。

德通留意到会场里的骚动后便停顿下来,待声音平息之后才又说道:“在现代物理学中,宇宙起始于奇点,也复归于奇点。奇点是什么?奇点就是个体积无限小、密度无限大、引力无限大、时空曲率无限大的点。在这个点上,一切物质失去维度完全消失、一切物理定律自动失效。然而,就是这个在物理学上无解的点,早已在《道德经》里得到了阐明。老子认为,‘道’解释了一切有限存在诞生于非存在,并终将复归于非存在的宇宙至理。我分析后发现,来自物理领域的观测结果都印证了《道德经》里颠扑不破的真理。”

“但是,”德通这时停了下来,用凝重的眼神缓缓扫视了一遍会场,随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德经》不仅说明了宇宙是什么,而且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道德经》提出‘道法自然’,自然界有其自身运行的规律,人的行为要‘合于道’,顺应天意而无为,不能去破坏宇宙的和谐与平衡,否则将遭致灾祸。”

听到这里台下许多听众嶓然醒悟过来,一些人明显激动起来,有人喊道:“火星移民计划破坏了火星环境,就是违背了‘道’的运行规律。”

另一人则道:“人类就应该留在地球,不能把污染带到外星球去。”许多人纷纷点头附和,其中有人大声说道:“对,人类的行为就像癌细胞一样,糟蹋地球还不够吗?”

不过附和声中也夹杂了少数不同意见,有人道:“现在人的寿命越来越长,人口都超过80亿了。不移民,再过几年地球上只怕是要叠罗汉啰。”

“这是人类自身的问题。”

“应该控制人口增长。”

“现代医学违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只生不死,人口只会越来越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依我看,寿命到一百岁就应该人工终止。”会场某处响起了这么一句话,就像投进一枚深水炸弹般,让原本还算克制的会场顿时沸腾起来。

“终止生命?这太没人性了。”

“这建议好。人活到一百岁也没什么价值了。”

“你这是什么屁话,你是联盟的吗?”

“我看你才不像联盟的,联盟成员就要时刻想着保护环境。”

“环境是为人服务的。”

“哼,环境是为人服务的?你知不知道人才是环境的污染源。废人就不应耗费资源,死了干净。”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给我出去!”

“你干嘛呢?”

会场的一个角落里发生了扭斗,但很快就被人分开了。

德通忧虑地注视着这一切,他忽然感到无为派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道家思想能把联盟聚拢起来吗?自古以来任何教派的发展都是不容易的,更何况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不过他仍然充满信心,他坚信《道德经》不是妙手偶得的奇文,而是道破机关的天书,老子必然在函谷关受到了某种启示,否则怎能……不管如何,德通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奋斗目标,他看到骚乱被制止后,才接着道:“无为派的道家思想,强调不争天、不争地、不争时、不争利,只予不取,无欲无求。意思就是遵循‘道法自然’,不去改变四维时空,不去破坏宇宙平衡,不要向自然界一味索取,做到心出本真而胸怀乾坤。”

作为记者,张萌一直冷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味来,开始思考隐藏在这一现象背后的深层原因。因为能源供给方式的彻底变革,当前地球环境实际上已经大大改善了,二百多年以来工业革命的余毒基本已被清理干净,青山绿水的宜居环境越来越多。但这枚硬币的另一面却是一个可怕的现实:由于环境卫生的改善和医疗技术的变革,地球人口急剧膨胀,越来越多的土地变成了居住地和耕作地,动物的自然栖息地被不断压缩,物种灭绝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使这样,仍然难以满足人类对活动空间的需求,许多公司和住宅已经搬到了海上,日本和英国一些公司开发了一种近海漂浮岛作为写字楼,住宅则是围绕着漂浮岛的碟形浮屋,因此海洋生物生存的空间同样也被压缩了。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地球是机体,那么人类就是癌细胞,因为癌细胞永远增殖,不会死亡。这当然是耸人听闻的观点,至少现在看来,地球还是正常的,只是在对世界本质和规律的认识上仍然踏步不前。技术的发展速度是惊人的,但基础理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宗教在人们生活中的影响越来越小,但这并不意味着世界观和人生观的问题已经在科学范畴里得到解决。

张萌敏锐捕捉到了韩兴和德通法师的意图。这确实是个很好的契机,在太空宗教尚属一片空白时,将传统的道家思想和现代物理理论嫁接在一起,再利用太空捍卫者联盟的环保诉求,将无为派思想传播开来,从此角度看,这是一个不错的计划。想到这里,张萌抬头望向讲台,德通似乎已准备结束演讲。

“无为派的思想不是道教思想而是道家思想,这就意味着无为派与其他一切传统的道教是毫无关系的。它是在当代科学背景下对《道德经》的重新阐释,这就为人类认识宇宙和规范自身行为提供了道德准则,这与太空捍卫者联盟的吁求是一致的。有了思想的支撑,联盟将会更有力地开展行动,保护太空环境、守护星球安宁。我深信,这种愿望一定是可以实现的,这种愿望也一定能够实现!”德通话毕往后退了一小步,然后拱手向会场里的听众行了个礼。

会场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听众中认同无为派的人明显增多了。

会议按照框架议题设置,又进行了分论坛讨论,与会的一些专家认为无为派的思想对于维护星空和谐安定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无为并不是不为,而是要求不妄为,也就是说人类的行为要“合乎道”,这样才能达到宇宙的生态平衡。另一些人则对怎样“合乎道”有不同看法,一些人认为地球是人类的衍生地,人类就应该留在地球。还有人觉得人类应该自造天体来缓解人口压力,凡此等等,不一而足。

在之后的媒体问答环节,张萌一言未发,静静听着记者们与韩兴和德通法师讨论一些玄之又玄的问题。讨论是非常热烈的,韩兴不愧为纵横十多年的环保斗士,最擅长的就是与媒体打交道;德通法师的物理博士头衔当然也不是白拿的,许多记者听了他一连串念咒般的专业术语后似懂非懂。一位记者问及如果发现火星生命将如何处置,德通表示无为派提倡道法自然,要尊重火星生命的生长规律,人类应该撤出火星,还其一片净土;有记者提出人类留在地球是不是一种“小国寡民”的心理,德通说《道德经》记载得很清楚,民众要“重死而不远徙”,留在地球上才是正确的选择;还有记者直截了当地问“道”怎么解决地球人口爆涨,德通说生老病死应遵循“司杀者杀”的天道,唯有如此,人类的命运才能长久。

在张萌看来,其他记者的想法和她是差不多的:德通法师的许多说法与社会主流民意差别太大了,媒体更不会连篇累牍地报道此事,即使有些零星的报道,也只会是类似“火星殖民如何保护环境”之类的建议,若是有一两条引起了SDA的重视,就已经算是很大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