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回首(一)
【一千年前•尘界•半烟城郊】
天空微雨凉,时值梅花开,闻冷香悠然。
阿雯见到有人身着青衫,拈花一朵,怀梅袖中,长发如雪,惊若天人。她想都未想,凑上前问:“公子,要买芝麻叶吗,用它洗头发,可使得头发乌黑如墨。”
风旻之低头,见到是一个清秀娇小的姑娘,不由得起了逗她的心思:“怎么卖?”
“一捆两文钱就好。”阿雯伸出两个手指头。
“那我得试试,否则怎么知道真假?”风旻之随手拿起几根叶子,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与山间杂草无异,又怎么可能改变时间法则?
“试就试,我去把水烧热。”阿雯放下竹篮便跑入厨房,风旻之本只是随口一说,却不料她当真了。
趁这时间,风旻之检查了一番周围。小荒山有许多妖兽,虽然被临云界阵法所限制,无法出山,但是有胆子往小荒山走的人,往往都是尘界佼佼之辈。
此名女子的竹篮内放了不少草药,遍布小荒山各地。这么一名柔弱女子,如何能抵御凶猛的妖兽?
在院中等了一会,女子便将温热的水端了出来,撸起袖子说:“来,公子,我给你洗。”
见此,风旻之又有些不解,人族不是讲求男女大防吗?
虽然心怀疑虑,然而初到尘界什么都不太了解的风旻之还是乖乖坐到椅子上,让阿雯给他洗头。
阿雯放入芝麻叶,问:“怎么称呼公子?”
“风旻之。”
“姑娘叫什么名字?”
“镇上的人都叫我叫阿雯。”阿雯苦恼地说,为什么镇上人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父母亲人是谁,偏偏就只有她举目无亲,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
好在她生来就没有多少伤感——或许本应如此。
风旻之悄无声息地掩盖住原来的发色,阿雯洗到一半,惊奇地发现那满头白发渐渐乌黑如墨。便说:“公子,你看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的确没有。”忍着笑意,风旻之接过毛巾将草草一擦,然后翻了翻身上的乾坤袋——好像他并没有凡间的银钱。
阿雯的笑意渐渐敛去:“你是不是——”
“咳,出门太急……”风旻之哭笑不得,他的乾坤袋里全是丹药和一些灵石、灵材,哪里会去放银钱。况且,除了尘界,通用的货币更多的是灵石。
“你、你不能赖账!”阿雯见过不少这种欺负她孤身一人的坏蛋,这个时候,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落人下风。
她立即摆出一副我不怕你的姿态,抬头盯着风旻之。
“可我真的没有银钱,不如这样吧,我同你一道去集市卖这些药材,算是还了你。”风旻之想了个办法。
没想到阿雯立即否决:“我的药材,哪里会有卖不出去的,不需要你吆喝——不过嘛,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帮我去采一种药材,我猜放过你。”
“好。”风旻之心想左不过去些悬崖峭壁,也怪自己非要去招惹她。
可惜风旻之将她想得太简单了。
阿雯背上药篓,带着他兜兜转转,踏入深山老林之中,一路上她不住地撒一种药粉,也导致了没有任何妖兽前来侵扰。
然而靠近一座寸草不生的秃山时,阿雯收起了药粉。
山上有一处隐蔽的洞穴,阿雯带着他小心翼翼地找到位置。
“我要找的药材就在里面,能不能拿到他,就看你的本事了。”阿雯踮起脚尖,煞有其事地拍着他的肩膀。
“好,我去去就回。”风旻之感受到了一股低阶妖兽的气息,在感知他的同时,后者已经表示了臣服。
走入洞内,风旻之便看见了几条扭曲的藤蔓,殷勤地献上自己的果实,这是一株相当于金丹修为的安溪藤。作为回报,风旻之往它的内丹注入稍许灵力。
不过就这么出去,是不是显得太无趣了?
罢了,先打个坐。
安溪藤立即给他挪出一个宽敞的位置,掸赶紧所有灰尘。
而洞穴外的阿雯却开始着急了。整整半个时辰,风旻之一点动静也没有。
“风旻之,你还好吗?”
他会不会被洞内的妖兽拖入口中直接吃掉了?阿雯顿时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两文钱害死一条人命!这怎么了得。
边喊他的名字,阿雯迅速跑入洞内。与此同时,无数藤蔓涌向前,试图阻止闯入者,阿雯从来没有真正遇到过妖兽,吓得不敢动弹。
风旻之睁眼,抱起阿雯飞身出了洞穴。藤蔓僵在原地,悻悻地缩了回去。
“怎么担心我?”
“嗯,你有没有受伤?”阿雯焦急地打量风旻之,后者灿然一笑,从乾坤袋中变出那安溪藤的果实,对她说,“我不欠你了吧。”
“哼。”阿雯推开她,跑向山脚。
风旻之站在原地笑了许久,这才回竹屋。
【永宁界•忘川浮岛】
用恒虚净火将两份信笺燃尽,忘川畔,易天行说不出心中杂七杂八的感受。有的时候,最看不穿的往往是他自己。
“主人,我看你怎么心事重重的?”
“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足够隐秘,没有人看得穿,结果到头来,却能被九幽冥火耍得团团转。”易天行看向恒虚净火,“你知道本座在说什么吗?”
恒虚净火老实地摇头。
“同样是神火,连你也不如师尊的。”
“主人,这么说就不对了,你乐意找个成天都算计你的神火?傻有傻的好处啊!”
易天行夸赞:“想不到你这么有自知之明。”
“唉。”恒虚净火露出一个身无可恋的表情,“主人,你早就入魔了,咋到现在才思考自已应不应该入魔这件事呢?”
没想到最后是这团笨火点醒了他。
他早已亲手毁了自己这一生的执念,到头来却还要执着对与错。
“本座有些忘了,自己因何入魔。”
恒虚净火说:“没的选呗。当初您被九幽冥火赶出冥界,流落街头,除了我们美丽大方的安宇尊者,谁肯收留您呢?”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果然,安雨黎出现在他的行宫。
“魔尊在伤感什么呢,大老远地都听见恒虚的哀叹了。”安雨黎这次总算没有穿过分暴露的衣服,同样规规矩矩地坐到椅子上。
“没有任何值得伤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