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一 第三季度财政形势分析与展望
蒋震
我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决定了财政收支形势的大体趋势，它既是我国转变经济结构的量的变化趋势，也是经济在客观演化过程中的质的必然变化。2015年1—8月的财政收支形势符合这种大趋势。此期间，随着稳增长、促改革、调结构、惠民生一系列政策措施的出台和落实，在整个宏观经济政策的刺激下，财政收入与支出出现了新特征和新趋势，值得我们去关注、分析。
一 财政收入形势分析[1]
从财政收入总量来看，2015年1—8月，财政收入形势仍然与2014年以来的增长趋势基本一致，财政收入规模增长与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之间呈现了一种较为稳定的关系。
（一）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总量分析
表1和图1是2015年1—8月当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同比增长率。从当月来看，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基本趋势，在6月达到高点，增长率达到13.90%，同口径增长率达到12.10%。再将前两个季度的GDP当季增长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增长相比较，2015年第一季度GDP当季比去年同期增长6.65%，第二季度当季比去年同期增长7.10%。这说明，第一季度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增长率明显低于GDP增长；第二季度中的4月、6月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明显高于GDP。如果按照同口径收入的话，则仅有6月的同口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高于GDP。
表1 2015年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和前两个季度GDP当季同比增长率
图1 2015年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
图2是当月累计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同比增长率。从当月累计来看，有着不同特征的趋势，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基本呈现逐步上升的趋势，仅有1—8月累计同比增长率略低于1—7月累计0.1个百分点。再将前两个季度的GDP当季累计增长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累计增长相比较，2015年第一季度GDP当季累计比去年同期增长6.65%，第二季度当季累计比去年同期增长6.89%。这说明，第一、二季度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累计增长率均低于相应季度的当季累计GDP增长率。
表2 2015年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累计和前两个季度GDP当季累计同比增长率
图2 2015年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累计同比增长率
事实上，从财政收入与GDP的关系来看，它仍然反映出了一个老问题，即在经济增长率一旦回落，往往财政收入增长率会低于GDP增长率。这与经济处于高速之时，财政收入增长率高于GDP增长率形成鲜明对比。
（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结构分析
除了总量分析之外，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结构分析能够从不同角度精确描述2015年以来8个月的结构特征，便于我们把握宏观经济和财税形势的结构趋势。
第一，分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各级次来观察。从当月增长率来看（见图3）：如果考虑到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之后的影响，2015年1—8月，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普遍低于地方同类指标，唯一例外的是6月，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为17.9%，高于地方的11.2%。如果扣除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按照同口径增幅计算来看，各月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增长率与地方高低不一。
从当月累计增长率来看（见图4）：如果考虑到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2015年1—8月，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累计同比增长率均低于地方。如果扣除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按照同口径增幅计算来看，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累计增长率在大部分月份低于地方。
图3 2015年1—8月中央和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
图4 2015年1—8月中央和地方当月累计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长率
第二，从税收收入的增长速度和结构来进行分析。从图5中可以看到，2015年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和税收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的变化趋势及比较，其中有三个特点：一是税收收入的各月同比增长率变化起伏较大，1—2月仅同比增长0.8%，经过3月的2.5%，上升至4月的5.8%，然而，5月便陡然下降至0.4%，然后6月陡然上升至10.8%，经过7月的10.4%，又下降至8月的3.5%。二是前两个季度各月份，税收收入同比增长率普遍低于GDP增长率。前三个月份的税收收入同比增长率均低于2015年第一季度GDP当季同比增长率。4月、5月、6月三个月中，仅6月的税收收入同比增长率高于第二季度GDP当季同期增长率。三是税收收入和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关系。如果考虑到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之后的影响，1—8月，税收收入各月同比增长率均低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如果扣除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按照同口径增幅计算来看，1—8月中除了4月和7月之外，税收收入各月同比增长率均低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
分税种来看，2015年1—8月，主要税种收入各月的增长趋势变化不一。主要有以下几个特征（见图6）：
图5 2015年1—8月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和税收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比较
图6 2015年1—8月增值税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2]
一是增值税同比增长率大部分低于税收收入同比增长率。如果扣除“营改增”导致的收入转移因素，那么增值税收入的同比增长率仅在5月高于税收收入增长率，特别是8月，增值税呈现同比负增长的趋势，这在2015年还是第一次出现，且降幅较大。2015年8月，增值税收入同比下降4.7%，扣除“营改增”转移收入影响下降4.3%；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1—8月有数据的月份中，工业增加值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当月增长率大大高于增值税增长率，而且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都以两位数的增长率增长。然而，过去8个月内，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和购进价格的持续走低，显然对增值税收入的增长有着非常明显的不利影响[3]。图7是工业生产者以及主要工业品购进价格指数的基本情况，从中可以看出，假设上年同月价格=100，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一直从1月的94.8降至8月的93.4。其他代表性的工业品购进价格也呈现类似趋势，包括燃料、动力类，化工原料类，木材及纸浆类，建筑材料及非金属矿类，农副产品类。
图7 工业生产者及主要工业品购进价格指数（假设上年同月价格=100）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的月度数据。
二是与进出口相关的税收呈现负增长趋势，进出口形势低位运行的趋势非常明显。从图8中可以看到，2015年1—8月，各月进口总值的当月同比增长率均为负值，有些月份的负增长率较高；各月进口总值以及出口总值中，除了2月，其他月份的当月同比增长率均为负值。严峻的外贸进出口增长形势显然会显著影响进口环节增值税、消费税、关税收入的增长。从图9可以看出，进口环节代征增值税和消费税、关税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均为负值，相当多的月份同比增长率在-10%以下。
图8 进出口总值同比增长率
资料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的月度数据。
图9 进口环节代征增值税和消费税、关税收入当月同比增长率
三是企业所得税的增长率各月变动较大，工业企业效益处于低位状态。从图10可以看出，企业所得税在各月的变动很大，大部分月份的同比增长率都为正数，但一个值得关注的特点是在所有有数据的月份中，工业企业的企业所得税同比增长率都为负值，这说明在过去8个月内工业企业的效益状况并不好，这也反映出整个宏观经济运行仍然处于低潮。
图10 消费税、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当月同比增长率
四是国内消费税和个人所得税继续延续快速增长的趋势。从图10中可以看出，在大多数月份，国内消费税和个人所得税收入的同比增长率都在20%左右或者20%以上。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虽然宏观经济和工业运行形势并不是十分理想，但消费需求增长和消费升级进程在不断加快，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5年1—8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还是较快的，而且消费升级的趋势非常明显，新业态、消费升级类商品的增长率较快，另外，成品油、卷烟等消费品领域的消费税改革也在不断推进，这些改革措施对消费税收入增长也有着非常显著的影响。这说明，消费增长对税收收入的贡献度也在不断显现，这符合我国优化需求结构的趋势。
表3 金融业营业税和企业所得税当月同比增长率
五是在过去8个月内，由于政策促进的作用，部分行业的税收收入增长非常显著。例如金融业，过去一段时间之内，特别是在上半年，虽然股价波动较大，股市的火爆带动了金融业各个领域的增长，这也显著带动了金融业营业税和企业所得税的增长。1—8月，在有数据的月份，金融业营业税增长率均在20%左右或者高于20%；而金融业企业所得税在大多数月份的增长率也很高。2015年7月和8月的证券交易印花税的收入分别达到300亿元、265亿元，同比分别增长5.5倍、3.4倍。
六是与房地产业相关的主要税收收入在上半年月份和下半年月份的增长趋势有着一定差异。1—5月，房地产业营业税和所得税的同比增长率大部分为负值，这说明了上半年房地产业的需求疲软，销售额和效益明显增长乏力。1—2月、3月、4月、5月，房地产营业税分别同比增长-1.6%、-10.5%、-4.6%、2.3%；1—2月、4月、5月房地产企业所得税分别同比增长8.2%、-11.9%、-11.7%。而进入6月后，情况则有所不同，6月、7月、8月，房地产营业税分别同比增长9.3%、12.7%、28.1%；7月、8月，房地产业企业所得税分别同比增长13.7%、-14.2%。可见，进入下半年以来，受商品房销售回升带动，房地产业回暖趋势非常明显。
（三）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的总量和结构分析
第一，从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的总量来看。2015年1—8月，政府性基金收入增长的一个特点就是与去年当月累计同比，下降较快，一些月份甚至达到30%以上。从图11中就可以看出，政府性基金收入（包括同口径）在1—8月当月累计下降都在30%左右或以上。
第二，从政府性基金预算收入的结构来看。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包括同口径）的同比下降幅度最大，大多数月份都在32%以上，很多月份达到35%，高于政府性基金收入的下降幅度。而中央政府性基金收入的增长则稍微好一点，部分月份为正值，在有数据的月份中，6月的同比增长率达到13.8%，同口径达到18.4%；在各项政府性基金收入中，一个较为特殊的基金收入类型就是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除了8月之外，其他月份的同比下降幅度均在36%以上，由此可见，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的同比下降，成为引发政府性基金收入和地方政府性基金收入下降的重要原因之一。从表4中可以看出，2015年2—7月，房地产业土地购置面积和土地成交价款当月累计增长率都为负值，且降幅较大。这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国有土地出让收入增长的变化趋势。
图11 2015年1—8月政府性基金收入当月累计增长率
资料来源：财政部网站各月财政收支情况，但由于有些月份缺失中央政府性基金收入数据，因此，本表没有专门用曲线进行比较。
表4 2015年2—7月房地产业土地购置面积和土地成交价款
二 财政支出形势分析
（一）一般公共财政支出总量和结构
从一般公共财政支出总量来看，2015年1—8月的变化趋势主要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各月一般公共财政预算支出当月同比增长率高低不一。从图12的各月同比趋势来看，绝大多数月份一般公共财政支出累计的增长率都在两位数，最高的为4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比上年同月增长33.2%，如果考虑11项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同口径增长31.6%；最低的为5月，全国一般公共预算支出比上年同月增长2.6%，如果扣除部分政府性基金转列一般公共预算的影响，同口径增长1.6%。
这个趋势出现的重要原因是针对财政收入增长不断放缓的现实状况下，财政支出用于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的目标较为强烈，作用和效果也在显现，连续采取了一系列积极的财政政策措施来促进经济平稳运行，一般公共预算支出保持了较快增长的势头。
第二，2015年1—8月的大多数月份，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同比增长率高于地方。从图12可以看出，7月中央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当月同比增长率甚至高达48.6%。这一系列数据结果的背后有着加强预算执行管理、加快重点支出预算执行进度的努力。
图12 中央和地方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当月同比增长
注：本图没有考虑同口径的情况。
第三，从财政支出结构安排来看，财政支出结构不断与转变经济结构、保障民生相适应。财政支出结构围绕转变经济结构来安排相应的资金，大力支持创业、万众创新，支持“三农”，支持小微企业，支持节能减排和环境保护等领域。此外，财政支出继续向民生倾斜，教育、医疗卫生与计划生育、城乡社区等领域的支出增长都非常快。
（二）政府性基金支出的总量和结构
与政府性基金收入的同比下降趋势相适应，政府性基金支出的下降趋势也非常明显，1—8月，全国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比去年同期下降23.1%，同口径下降20.4%。其中：中央本级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比去年同期下降17.7%，同口径下降15.6%；地方政府性基金预算支出比去年同期下降23.5%，同口径下降20.7%。由于房地产业的发展影响，国有土地使用权出让收入安排支出同比下降25%。
三 对未来财政收支形势的展望
（一）对于财政收入形势的展望
第一，由于工业领域产能过剩消化仍然需要时日，工业企业的效益回转仍然需要时间，预计增值税收入和工业领域企业所得税的增长仍然将维持一个低位增长的趋势。
第二，消费升级进程将不断加快，服务业的增长将不断加速，由此产生营业税和消费税收入将经历一个较快增长的势头。消费需求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将会逐步提高，信息服务、旅游等新兴消费领域将面临显著的增长。
第三，房地产市场的持续稳定运行将有助于相关税收收入增长，但由于房地产业的局部过剩特征较为明显，这显然会影响房地产价格的上涨趋势，由此影响国有土地使用权收入以及房地产相关税收收入的增长速度。
第四，税制改革可能带来的减税影响。过去一段时期内，我国正在稳定深化财税体制改革，一系列重大税制改革措施纷纷提上日程，特别是营业税改征增值税，这项改革发挥了显著的减税效果，但随着“营改增”改革的逐步深化，一旦将之扩大至建筑安装业、不动产、金融保险业，甚至生活性服务业，所引发的实际减税规模会更大，这显然也会影响财政收入增长速度。
第五，受国际贸易形势的深刻影响。国际进出口贸易形势直接影响到了进口环节增值税、消费税和关税收入的增长。目前，全国经济仍然处于复苏过程中，它会显著影响我国的出口需求；此外，国内工业企业去产能过剩的过程会显著抑制进口需求，但消费升级会增加进口消费品的需求，抵消前者部分影响。但总体来说，未来一段时间的进口环节的增值税和消费税收入增长仍然乏力。
（二）对于财政支出形势的展望
未来一段时间内，财政支出结构将紧紧围绕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来安排，应继续加强预算管理力度，加强执行支出进度。未来财政支出可能作用的空间主要包括：
一是东部地区基础设施的更新改造投入和中西部地区新建基础设施的投入。二是生态环境建设投入，加大环境保护和生态修复力度。三是城镇化的相关投入。四是为了应对人口老龄化的威胁，针对社会保障的投入。五是其他一些基本民生的投入。例如教育、医疗卫生、就业等。总之，预计上述领域的财政支出仍然会维持较高的增长率。
[1] 若无特别说明，财政收入数据来源于财政部各月财政收支情况的数据；GDP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2] 工业增加值和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月度数据，但该数据仅有3月、4月、5月、6月、7月当月数据，1月、2月、8月当月数据空缺。因此，本部分的比较将比较有数据的月份。
[3] 本文无法找到国家统计局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的相关数据，只能以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作为分析、比较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