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论

第一节　研究背景和意义

一　研究背景

最近几年，发展研究或理论日益成为世人热切关注并不断反思的一个重要问题。发展之所以能够如此被社会所关注，是因为发展遭遇到了一些道德困境。正如发展伦理学先驱德尼·古莱指出的，“发展把三大基本的道德问题推向前沿：①生活美好与物品丰富之间是什么关系？②社会内与社会间公正的基础是什么？③社会对自然力与技术的态度应由什么标准来加以决定？”[1]他还指出，如果“一个国家能对这些问题提供满意的规范性与体制性答案，它就能兴旺发达”。[2]

通常人们都认为，发展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具有“天然合理性”。人类离开发展，就不可能改造自然、改造社会以及改造自身，也就不可能取得社会进步。这些都已成为人类共识。但同时，人类也深刻认识到，发展伴随有消极的效应，即会给人类带来反主体性的不良后果。20世纪60年代以来，人类对发展进程中的一些道德问题进行了深刻反思，逐步形成了“整体性”发展观、可持续发展观以及科学发展观等。发展已经开始被看作是一个涉及政治、经济、社会、生态、文化价值观念等内容的一个综合的向“善”的转变过程，蕴涵着贫困被消灭、歧视和压迫被消除、人的权利和社会保障不断地得到扩展、生活质量不断地得到提高，以及最大限度地避免发展中的生态环境破坏等。

早在100多年前，恩格斯就曾指出，“文明是一个对抗的过程，这个过程以其至今为止的形式使土地贫瘠，使森林荒芜，使土壤不能产生其最初的产品，并使气候恶化。”[3]在当代，威利斯·哈曼博士也指出，“我们唯一最严重的危机主要是工业社会意义上的危机。我们在解决‘如何’一类的问题方面相当成功”[4]，“但与此同时，我们对‘为什么’这种具有价值含义的问题，越来越变得糊涂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谁也不明白什么是值得做的。我们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但我们却迷失了方向”。[5]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生态环境恶化、贫富差距扩大、社会矛盾日益突出、社会道德失范等。这些问题，实际上是人类发展所造成的消极效应。要克服和防止这些发展的消极效应，如“伪发展”、“假发展”和“异化发展”等问题，就必须从伦理学视角来反思其背后的原因，必须对发展的终极目的、工具或手段及其发展结果的正当性、正确性等做出是否合理的评价和判断，以使发展朝更道德的方向推进。人类发展的历史和现实表明，发展并不具有“天然合理性”。在发展这个问题上，不仅存在一个“如何发展”的问题，而且还有一个“为什么发展”的价值性选择问题，而“为什么发展”正是“如何发展”的价值论的前提和基础。假如我们不能对“为什么发展”这一问题做出合理的解释和回答，那么，人类的发展就会产生价值合理性危机，从而失去发展方向。

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人民物质文化生活水平有了很大提升。但不可否认，我们似乎也正面临着诸多发展矛盾或困境，比如，贫富差距拉大，不同利益群体之间的利益矛盾加大；人们的物质财富不断增长，精神生活却日益贫乏；人们利用自然的能力提高，生态环境却遭到破坏；物质财富不断增加，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面临挑战，等等。面对这些新的发展问题和挑战，我们需要不断思考和创新。到底什么样的“发展”才是合理的？“怎样发展”才是科学的或符合发展规律的？客观地说，这些问题的答案还很模糊。“发展”这个词就像是一个“黑匣子”，每个人在谈到它的时候都在里面装了不同的内容。这就需要人们在社会发展实践中不断地加以价值选择。本书认为，发展之所以美好，其实质内容必然离不开生存、尊重、自由、公正、和谐等那些能使我们求得美好社会的内在品质。

二　研究意义

本书研究的理论意义在于：一是能够促进发展理论的创新。在发展研究这个庞大的队伍中，如果没有伦理学家、哲学家等社会科学家在场，发展理论根本不可能或者说很难取得重大的突破。“哲学家必须加入发展队伍，如果没有发展哲学的明确概念，这个队伍就成了一个简单的特定使团”（希金斯，1968）。“许多年来，发展中的价值观难题只是由一小批经济学家从外表加以应付”（古莱，2003）。二是能够使伦理学研究的视域和维度不断得到拓展。传统伦理学的视域始终是人之伦理，对代际以及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维度关注不够。发展伦理学旨在反思和批判人类以往的发展观念和实践，约束和规范当下的发展实践，展望和引导未来的发展行为。这是伦理学研究的一个新使命（林春逸，2007）。三是能够帮助人类对未来的发展实践和发展政策加以规范和指导。

本书具有极为重要的现实意义：在当前，我们可以感到有一股期望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做价值性反思的热潮。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出现了对中国发展中的问题进行探析和对未来发展进行价值筹划的努力。如果说中国改革开放前30年着力解决的是经济发展问题的话，那么，现在则应该更多考虑和关注发展中的一些价值观问题，比如什么是“好的发展”、“美好生活”等问题。因此，从伦理视角探求发展的本质，确立新的发展理论和构建新的伦理形态对于“构建和谐社会”、“贯彻和落实科学发展观”、“解决民生问题”以及应对和处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的其他重大问题等，均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